散文《那些年的元宵节》 陈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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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霄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也称上元节，过去我们也只知道是过正月十五。人们从过完春节就天天进入了过节，一直要过完正月十五，正月就过了半个月了。在中国但凡说起节日似乎都与封建社会的帝王有关系，总是皇帝家流行开的，民间只是效仿，其实传统节日都是老百姓自己自发过的，老百姓自然有老百姓的过法。过去我们这些地方也没有软大米，糖也不会做，也不会滚元霄，所以也不懂吃元霄，吃元霄其实是城市人的一种奢侈。农家都居住在村子里，就在家里揑些用糕面做成的各种形状的灯灯，做些满堂红，十二属相，还有些五谷杂粮灯，糕面灯中揑好盛麻油的灯碗，里面插好用高粱杆皮上缠上棉花的捻子，也就是灯芯，用麻油蘸过，做好后用火柴把灯捻点着，家里就亮堂堂光明满室了。点好的灯灯要放在瓷盘中敬供在灶王爷，家堂爷，天地爷的牌位前，并要烧香响炮，民间有烧香不响炮，爷爷不知道。点好香以后就要作揖磕头，祈祷人丁兴旺，五谷丰登，牛羊满圈，骡马成群，这是千百年来，农家的盼望。有大门的人家，要在大门外挂灯笼，有些人家是有常备灯笼的，有的是木架子，有的是铁丝编织好的，在过春节时裱糊好，裱糊时用些五色纸，裱糊的五彩缤纷，华丽美观，上面用剪纸增加一些花纹图案，里面有专门特制的灯瓜瓜，做好灯捻，点着灯笼挂在大门两边，可以悬挂一晚，到第二天油尽灯灭。那年代点灯全是用麻油，买支蜡烛也很难。这一夜农村的街上和门前院里，居住的室内都是灯火辉煌，光明耀眼。点着糕灯有些人家为了省油，点一会儿就吹灭了，有些人家不缺油点一会儿还要添油，可以延长时间。这种糕面做的灯灯，点完以后，再上笼蒸一下，就揑在糕吃掉了。到1960年，人们家一没有糕面，二没有麻油，许多人家也就免了元霄节点灯灯了。

　　城市里过元霄节比农村红火，有的地方唱大戏，有的地方赶庙会，这样就是别一番热闹了，乡下人也会到城里来看热闹。城市里多以爱红火的人们自行组织表演一些节目，大多以踩旱船，装饰的和桥一样的船，五光十色，新艳夺目，里面坐一位打扮漂亮的女人，穿着华丽的服装，扭来扭去，外边有一位打扮古老的划船稍公，戴一顶毡帽，高高的，跟在后面拿着浆划来划去，有时候还会耍个丑角，很逗笑；还有的耍龙灯；扭秧歌；二人台；杂耍，耍把戏，看奇洋景的，有八音，踩高跷的。看的人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欢笑不止。那时候没有喇叭，没有麦克风，就凭嗓子喊，那叫群众文化，由群众自己闹红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有本事都可以露出来。灯会也只表现在了城市居民的家庭创作上，各家各户在大门外挂上了自己手工制作的灯笼，有西瓜灯，莲花灯，白菜灯，玉米灯也有用牛羊来创作灯笼的，农耕年代老百姓盼年年有个好收成，所以制作灯笼也多为庄稼的造型，有巧手的匠人们做些宫灯、喜灯、大红吊灯，比较进步了的就是点上了蜡烛，不用灯瓜瓜加麻油了。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破旧立新，兴无灭资，移风易俗，这些旧的风俗习惯就被消除了，人们也觉得省事清闲了。随着学大寨运动的开始，各行各业都忙忙碌碌修开了大寨田，有些地方发明了百小时战斗，大年初一不休息，吃罢饺子就上工，那还能有闲功夫过元霄节。农业社的放牛的，放羊的大年初一也不能休息，根本没有初一，十五的好日子。正月里的冻土层很厚，镢头刨不动，就让越过冻土层掘土，到中午以后气温高了，才能把冻土层打塌，把土拉到地里，那年代这也算是一种发明，元霄节里静悄悄，就怕下乡干部来惊扰。吃的更缺乏，过大年也就猪肉、豆腐、粉条子三烩在一起，也是豆腐多，猪肉少，剩下的油锅不敢洗，还要让山药蛋去揩油，熬一锅有油水的山药蛋也很香。买元霄也得粮票和供应证，老百姓那里去找粮票和供应证，根本吃不上。我第一次吃元霄也是参加工作以后去了太原才吃的。有一个故事讲的静乐人去了太原买的吃元霄，刚煮出来的热元霄他就一口吞入口中，咬破皮，流出了热糖糊，把嘴就烫伤了；后来到了一家饺子店，看见那饺子也和元霄形状一样，就是两边多长出了耳朵，他被元霄烫了嘴的事还念念不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骂那卖饺子的：你就是在这里长出耳朵来，老子也忘不了你。代这个故事也说明老百姓是见不上元霄的。

　　改革开放后，人们才有了真正的元霄节，有吃有喝了，日子过得红火了，元霄也不缺了，灯灯也不用去点了，有了明亮的电灯了，谁还稀罕那烂面做得灯灯。糕面麻油灯灯点着了也不亮，现在街上有些老艺术家还在元霄节揑的卖，也是大人们买回家给孩子们忆苦思甜的展览品。大街上各种现代化的挂灯色泽华丽，艺术精湛，房上、树上、楼上武装的和白天一样，五光十色，宝光璀璨，谁能认出来这是天上还是人间。不过现代化的元霄节完全被商业化了，虽华贵雍容，也呈高大上了，灯多了都是工业化的制种，千篇一律，没有特色，没有个性，没有民俗，没有艺术了。闹红火也成了政府组织的，规模大了，花钱多了，许多活动老百姓看不上了，只能在电视里去饱眼福了。元霄最美的还是夜晚的灯火，现在火不让放了，炮不让响了，火从钻木取火发明以来伴随人们生活了数万年，现在成为祸根了，生态好了，树木多了，草也多了，怕开火了，禁火成为时尚。有些大都市过元霄有了专门活动地址，不是全民皆欢了，我那年在南京过元霄节，也只有夫子庙街红火，所有灯展都集中在那里，我住在了火车站附近，晚上去夫子庙街就太远了。秦淮河上的元霄节没有看上。政府组织专设了娱乐点，搭建了舞台，只供领导们观赏，与老百姓共度的精神没有了。闹红火也只给领导们在定点的地方去表演了，不过还好，现在能看电视了。那年去了汾阳贾家庄过元霄节，观大型灯会展览，是要买票的，规模大的很，完全是一种商业化的经济炒作了，是大商家的发财门路了。灯展、灯会、灯笼都被市场化了，似乎与民间关系不大了，老百姓掏钱买的看，买的挂，买的欣赏就行了。大型灯展也只有四川自贡的艺术作品了。现代化的灯会为民间的元霄节增添了现代化的内容，物理，化学，光学，电子，网络等新时代的技术都融入了，成了法宝，成了魔幻，成了影视，天下风光尽览，景观千变万化，奇妙莫测，灯就是景，景就是灯。新时代的元霄节妙趣横生，大放异彩。假如天空布满了人造月亮，人间连初一，十五也难于分辨了，元霄也是天天不离口了，还要那元霄节做啥呢?但愿人长久，元霄更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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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久平，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岚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山西岚县老区建设促进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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