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黄昏而祈祷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句》等,计1000万字。

每年夏天的时候,我通常喜欢把脑袋剃成大秃瓢,光着膀子,穿条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到处踢踢踏踏地乱转。

这是小流氓的标准装扮。

小流氓通常都是无所事事的,而我则喜欢扛着一根削尖了竹竿到村口的那口泥塘里叉青蛙,剥了皮,用油炸了来吃。

虽然老师一再强调说青蛙是益虫,吃青蛙太缺德,可是,我仍然挡不住美食的诱惑,看准了目标,一竹竿下去,一叉一个准,弄得那些青蛙见了我全都咬牙切齿的,像是跟我有杀父之仇似的。

好啦,不说青蛙了,还是说说我吧。

那天中午,我扛着竹竿,犹如电影《平原游击队》中趁黑摸进村的鬼子,朝着河边浩浩荡荡地进发。

走着,走着,发现草丛里有青蛙的动静。

我攀着河边的杨树,一点一点地朝着青蛙的叫声处慢慢地移动,然后,停住脚步,趴在树后,撅着屁股,拨开草丛,慢慢地探出大秃瓢的脑袋,发现那浓密的草丛中不仅有青蛙,好像还有两个人,赤身裸体地叠在一起,正在那里吭哧吭哧地干着好事。

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一个是我们小学里那位长得跟鲇鱼似的会计,一个则是我的数学老师,两个人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我已经近在咫尺了也没有发现。

说起我的这位数学老师呀,哎呀,我就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的时候,我的数学那可是呱呱叫的,我的前任数学老师一直夸我是个天才,说如果加以培养的话,肯定是陈景润第二呀。但后来这老师调走了,换成了现在的这位跟长得像鲇鱼的会计正抱在一起的老师。

她一接手,就一脸容嬷嬷地看着我说,听说你以前在你们数学老师那里红得发紫,今天,我就给你正正色。

结果,我的数学成绩开始直线下滑,直到考出一个三分的成绩出来为止。

这就是我跟这位数学老师之间的恩怨,我一直在想办法报复她,可是,没想到居然让我在这里就给撞上了,嘿嘿,我决定好好地捉弄他们一下。

我想扔只青蛙过去给他们正在进行的好事伴奏,可那青蛙刚被我从挂在屁股后面的笼子里拿出来,就“扑哧”一下跳水里溜走了,弄得我吓人不成反失一只蛙。

我想弄条蛇吓唬吓唬他们,可是,当真的有条蛇从脚底下的土洞里钻出来的时候,倒是把我自己给吓得唔呀子喂抱头鼠窜。

我靠在一棵大杨树的背后,想着我们的那位数学老师跟那长得像鲇鱼的会计正在干的好事,想着我跟那数学老师之间的恩恩怨怨,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其实说起来吧,我们的这位数学老师还是挺漂亮的,就是脾气坏了点儿。

我想,我之所以跟她把关系搞得这么僵,我也不是没有责任的,我是不应该经常跟她在课堂上顶撞的。

就拿上次的事来说吧,我在课堂上睡觉,她把我叫起来,问我水池里有一个进水管一个出水管,放满水要五个小时,把水放完要七个小时,如果把进水管和出水管同时打开,放满水池要多少个小时。

听完这话当时我的脑袋就是一晕,说,呸,一边神经去吧,你究竟是想放水还是想加水呀。

结果这句话就把她给气操了,直接把我扔出去晒油了。

“晒油”是我们这里的土话,意思就是大热天在太阳下晒,作为不遵守纪律的惩罚。

我记得天热的时候,我们的这位数学老师经常把头发扎得很高,衣服穿得很耀眼,而在给别人讲题的时候,低垂下来的那汗衫的内部,则是我们男生梦想中的世外桃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曾经让我们憧憬过的这么一座世外桃源偏偏让这个长着一张鲇鱼脸的会计给侵略了。

我有点生气,随手抄起一块砖头就冲着那不停地传来哼哼唧唧的草丛扔了出去,然后,在那草丛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那是我们数学老师的惨叫声。

然后,我看见那个长着鲇鱼脸的会计一身是血地从草丛里飞奔而出,神经错乱地大喊大叫着,死人了,死人了。

等到那鲇鱼脸的会计消失之后,我便顺着草丛慢慢地爬过去,发现我们的数学老师静静地躺在那里,赤裸着下半身,脑袋上一个窟窿,正在汩汩地流着血,而脑袋的旁边,则跌落着一块砖头,正好是我刚刚扔出去的那块。

原来,我刚刚顺手扔出的那块砖头正好扔在了她的脑袋上。

看到这里,我的脑袋中忽然一阵空白,浑身的力气就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似的,轰然一下就倒在了草丛里,晕倒在地。

那天黄昏的时候,一辆警车穿越沉寂多年的乡村,呼啸而过,带走了那个长着一张鲇鱼脸的会计,他像是死鱼一样被两个凶神恶煞的警察拖上了警车,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大声说我冤枉我冤枉,人不是我杀的。

可大家却都认定了他就是个大流氓,说他把人家姑娘糟蹋也就糟蹋了,居然还把人给杀了,真是没有天理,没有王法,该杀,该杀。

看着数学老师被一副简单的担架抬走,我怯怯懦懦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下子跌倒在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我想走过去跟警察叔叔解释些什么,可是,我的声音却立刻被那些涌动的人流所淹没,耳中只有数学老师的老母亲凄切的悲鸣,以及那数学老师的丈夫愤怒的诅咒声,而天际边的那一抹残阳,却更红了,其中带着血腥的气息。

我跪在那里,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然了,最后的结果数学老师并没有真的死去,她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而已。

等她康复了之后,便永远地消失在我们的生活圈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备注:这是我早年的一篇小说,灵感来源于邱华栋的《我在那年夏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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