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双雄——奇幻之旅（五）
文/欧怀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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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屿，一个距离汕头市区四英里的孤岛。从1850代起就居住了一批外国人，1859年的香港指南说有汕头有16个外国人[1]，这些人基本都在妈屿居住。其实被统计的只是常驻男性，来中国的外国人不少拖家带口的，例如传教士约翰逊就和老婆一起来到汕头，所以女性再加上非常驻人口，任一时间里，岛上起码有20个外国人聚集，称为J20。
1854年后潮海关也搬到岛上。此后的美国和英国领事馆也设立在妈屿岛上。清档记载：咸丰十年（1860年）五月，坚佐治（George W.Caine）上任为汕头首任英国领事[2]。据英档：此年7月7日，英国领事馆在妈屿开设。1860后设立的新关最初在汕头后因建筑物遭当地百姓破坏，也在1860年8月搬到妈屿。所以开埠前后，妈屿除了是苦力出发的物流中心还是汕头的政治中心，而汕头市区则主要提供经济服务。所以妈屿岛上聚居二十来个外国人，其实是汕头起飞前的隐形战机J20。
妈屿J20
一、得来不易的职位
按照当时的国力，英国人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但英国人在汕头的经营其实慢了美国人一步。为了保持影响和在中国的控制，中美《天津条约》的内容一公开，英国人就开始物色汕头领事的人选，最后在香港总督宝灵（Sir John Bowring）的推荐下坚佐治（George Whittingham Caine，1832-1873）在1859年被任命为英国驻汕头领事。
宝灵
坚佐治能当上汕头领事实在来之不易。最初的英国驻华特命全权公使（Envoy Extraordinary and Minister Plenipotentiary，简称Envoy）由香港总督兼任，宝灵1854年出任香港总督，同时也担任公使。虽然宝灵据说懂二百多种欧洲语言，但英国人对宝灵能否打好港督这份工是有怀疑的，所以后来1857年公使的位置给了英法联军总司令额尔金的弟弟布鲁斯。但是在选择汕头领事时，布鲁斯还没到北京上任，什么都不知道，考虑人选自然要问宝灵的意见了。
1855年宝灵和坚佐治的父亲坚威廉（William Caine）争权，闹的很不愉快。
坚威廉
坚威廉（第一任香港警察一哥）是司（Colonial Secretary）1976年改为布政司，坚威廉在香港十几年，送走过三任港督，势力系统盘根错节，现在香港港的道路——坚道就是以他命名的。宝灵初到香港，发现以副港督（Lieutenant Governor）坚威廉自己的名义发布法律，感觉被架空了[3]，于是1855年把官司打到英国，并且取得胜利[4]。
争权[5]
官司记录[6]
或许是想要调和矛盾，1856年把坚佐治任命为公使二等助理。要知道坚威廉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华友西报》编辑泰伦（WilliamTarrant）曾经批评他的贪污行为。坚威廉退休离港前一日，泰伦再次指控他。结果坚威廉延迟离港，控告泰伦，雇佣了所有律师，让泰伦自己出庭答辩，泰伦因而被判囚同罚款。
宝灵跟坚威廉有矛盾，却一路提携其子坚佐治，最后还推荐他去当驻汕头领事，确实有点外举不避仇的感觉，这也证明坚佐治很会做人，否则宝灵不会鸟他。坚佐治得到这个领事的职位除了要过父亲仇人的一关，还要得到后来英国驻华公使布鲁斯（Sir Frederick Bruce）的祝福，一路打怪升级，确实很不容易。
布鲁斯
二、令人嘘唏的同框
当然坚佐治也算是年轻有为，1852年，20岁的他已经是上海领事馆的二等助理[7]。1856年坚佐治成为公使的二级助理，1859年已经是一级助理。宝灵带着坚佐治到处去，1858年甚至带着他去到天津白河的英法联军中和额尔金交接公使的工作，26岁的坚佐治也成为白河军事集团的一员，被交接到额尔金麾下。
坚佐治1859年的领事任命，其时为公使一级助理。
当时在白河的还有英国公使布鲁斯，美国驻宁波领事老巴德列，坚佐治的老上司老同事后来的英国公使威妥玛（SirThomas Wade）。没错就是那个发明威妥玛汉语拼音的威妥玛。坚佐治在上海领事馆当二级助理时威妥玛是上海副领事。其后的太平天国爆发，上海陷入重围，英国撤退了不少外交人员，威妥玛和坚佐治都撤到香港。1855年威妥玛成为港督宝灵的中文秘书。不过威妥玛和宝灵关系似乎不太融洽，毕竟宝灵也是语言学家，对中文翻译人员并不十分需要，所以和坚佐治共事不足一年，威妥玛便在1857年成为额尔金的中文秘书。
威妥玛
按说应该是精诚团结的一群人，此后居然分道扬镳越走越远。推测其原因，可能是宝灵虽然交出公使的职位，但作为香港总督的他依然希望见到香港政府在英国对华政策上发生影响。简单说就是宝灵可以继续影响英国的对华国策，谋求香港的最大利益。推荐坚佐治可能是坚佐治来自香港，汕头和香港的经济关系相对密切，希望坚佐治将来能缓和来自北京对香港不利的政策。
三、两雄相遇
你这个香港前公使在布置，现公使布鲁斯也要抓权，自己管着整个中国的领事和侨民，连香港居民也受自己保护，总不能让香港总督指挥自己的行动吧？到底谁才是老大啊！所有1859年被任命为驻华公使后，布鲁斯找到同在英国的哥哥额尔金。
布鲁斯的正式任命[8]
布鲁斯授意他哥额尔金帮自己安排自己的耳目。汕头聚居了不少外国人，和外界的通信一般依靠商船带信去香港寄。得到汕头要开埠的消息，不少外国人包括英国人都希望英国能在汕头设立领事邮局，定时收发邮件，毕竟英国是当时的头等大国，网络无远弗届。其时中国本土并无现代化的邮政系统，在中国的外国人收发信件十分不便。
汕头虽然有英商，只是大的如怡和及宝顺，面不和心不和，一不小心还要互相扣留对方邮件；小的又是太小的单人皮包公司。唯一有点像样的就是巴德列的德记了，虽然是好朋友的义子，但巴德列是美国人，这点让任命有些棘手。
1859年，额尔金当上英国的邮政大臣[9]，连最后的障碍都消除了。1860年一月小巴德列被任命为英国领事馆邮局的局长，此时的英国领事还在路上，英国领事馆也要等到七月才建立。布鲁斯先一步在汕头建立自己的影响。算来小巴德列是汕头第一个现代邮局的创建人，汕头邮政系统如果初一十五要拜拜的话，小巴德列的牌位是必须作为祖师爷供起来的。
额尔金任邮政大臣
小巴德列任邮局长的任命（The London and China Telegraph: 1860. (1860). United Kingdom: (n.p.).)
从此这一英一美两国领事在汕头展开一段有趣的竞争与合作。布鲁斯的担心其实不是多虑，此后坚佐治还真给他挖了个坑。不过坚佐治做人和造人能力虽然强，1856年结婚，1872年的坚佐治已经有八个子女，但是他的办事能力就不敢恭维了。英国驻汕头领事的最主要工作是在潮州设领，这事拖到1866年才办成。还要是坚佐治回英国探亲时由代理领事固危林（M. William Cooper）办成的[10]，所以坚佐治在汕头领事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八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初到汕头的坚佐治其实很忙，除了要处理1860年8月20日一批约60 人的华人突袭妈屿英商怡和洋行（Jardine，Matheson & Co.,Ld）商人莫理森（W. Morrison）的家，将财产抢劫一空，还伤了4名洋人的纠纷，还要安排前往潮州商讨设领的事宜。和小巴德列还没来得及产生冲突。
此时小巴德列的日子也过的很滋润，妈屿的外国人社区本来就不大，汕头最大的外商财主把凡学发挥到极致，借着接送邮件的便利，走家闯户。老巴德列藏书甚多，小巴德列耳濡目染，随便报几张书单，就能把那些外国人吓死，吸引一批女粉丝。所以1860年的妈屿岛上，两雄相遇是相争起来，只不过争着表现男性荷尔蒙，看来布鲁斯有点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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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1] The Hongkong Directory: With List of Foreign Residents in China. (1859). Taiwan: Printed at the 'ArmenianPress'.
[2] 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M］.卷37
[3] Fieldhouse, D. K. (1985). Select Documents on the Constitutional History of the British Empire and Commonwealth: 'The Empire of the Bretaignes,' 1175-1688. United Kingdom: Greenwood Press.
[4] Bowring, P. (2014). FreeTrade's First Missionary: Sir John Bowring in Europe and Asia.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5] Fieldhouse, D. K. (1985). Select Documents on the Constitutional History of the British Empire and Commonwealth: 'The Empire of the Bretaignes,' 1175-1688. United Kingdom: Greenwood Press.
[6] Bowring, P. (2014). Free Trade's First Missionary: Sir John Bowring in Europe and Asia.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7] Smith, R. J., Hart, R., H. (1986). EnteringChina's Service: Robert Hart's Journals, 1854-1863. United Kingdom: Council on East Asian Studies, Harvard University.
[8] The London Gazette: The Appointed Organ for All Announcements of the Executive.1859. (1859). United Kingdom: H.M. Stationery Office.
[9] Elgin, J. B. (1873). Letters and Journals of James, Eighth Earl of Elgin, Governor of Jamaica, Governor-general of Canada, Envoy to China, Viceroy of India. United Kingdom: (n.p.).
[10] 房建昌. 潮汕地区中英交涉数事[J].汕头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0(03):7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