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异事——啪仙
啪仙
刘述涛
龙泉人把打哑哇,扯闲篇说成啪口水,啪口水是土话,同北京人的侃大山,四川的摆龙门阵是一样的意思。
啪口水,随时随地都可以啪,也不在于人多或是人少,而是有话讲。天下地下,国家江湖,前五百年,后五百年,将相王侯,凡人百姓。有人生,有人死,有人跳河,有人上吊,什么事都能拿出来哇,什么事都能拿出来啪。啪得好,有人鼓掌,有人递烟,有人奉茶。意思是让啪口水的人休息一下,休息好了,继续啪。啪得不好,啪不出水平,啪不出意境,啪不出画面,人听了,会很不屑的说,听你讲传(zhuàn)?东打哑哇,西烧灰,冇影的事也被你拿来啪,打哑哇也要有把(bà),把((bà),都没有,你还啪个鬼呀。
所谓的“把(bà)”,指的是根源。
龙泉人爱刨根问底,坚信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打哑哇,啪口水都得要有出处的。否则,谁也不会认同这样的人啪口水,这样的人一张嘴,人就会说,听你打哑哇,啪口水,人都会蠢死掉。所以哇,一个真正爱啪,能啪,会啪,并得到人的认可,啪得好的人,听他啪口水,那是一种享受,不但能够长知识,增经验,还能让人变得聪明。
这样的人,自然也被人称之为“啪仙”。
一个人,成为了“仙”,肯定与众不同,拥有独到的本事。同样,一位被叫成啪仙的人,他啪口水的水平就到了最高级别,他能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通过提炼、升华、充实、扩展、谋篇好了之后,娓娓道来,慢慢扩散,从低谷到高潮,从抑扬顿挫到豪情满怀。这样的啪仙,在龙泉县屈指可数,本文中的这位啪仙,姓梅,就住在龙泉县城木匠街迎春茶馆店边上一栋老房子里。
在梅啪仙小的时候,他就爱呆在茶馆里,听他人啪口水,讲故事。耳濡目染,自学成材,慢慢的他也能张嘴同人啪。什么事到了他的嘴里,都能够啪出花来,哪怕这件事与他八杆子都打不着,他也能够讲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听的人无不为之动容,都说听广播就不如听他啪口水。于是,啪仙先是拥有一个“广播”的外号。慢慢的,越啪,水平越高,梅啪仙又拥有一个“中央一套”的外号。
梅啪仙真正露脸出彩,被人称之为啪仙,是九十年代初三眼桥的一桩拐的谋杀案,人们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啪仙就已经站在南门口,抽丝剥茧一样的同人啪出了整个案件的经过,从拐的司机在汽车站门口搭上杀人犯,到杀人者长成什么样,又是哪的人,家有几口,主事何人,啪仙都说得清清楚楚。包括杀人犯是左手拿的刀,右手拿的绳,啪仙都像是站在边上一样。到后来,人都说,这是真正的啪仙,天下的事他知道一半,地上的事他全知道。到后来,只要是龙泉县发生的任何事情,不超过十分钟,就会像台风一样刮到梅啪仙的耳朵里。又到了后来,人们不看电视,也不听广播,只要是龙泉县发生了什么事,都会说,去问啪仙。还有一位记者,还专门采访过啪仙,说他是龙泉县的活字典,万事通。
梅啪仙转眼就满八十了,他还是老习惯,喜欢一个人坐在茶馆里,品着茶,看着身边的人,然后插上一句话,这句话就是引子,引出他作为啪仙这个人物。唯有这样,他才能够尽情的展示自己啪口水的本事,享受着被众人把他围在中间,眼神中带着崇拜的眼神。不时还有人抽出一根“中华”递到他的手上说,来,梅仙,抽根烟再哇。
只可惜,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大多出现在啪仙的回忆当中。现在的人,有了一部手机,就有了整个世界。龙泉县的多少新鲜事,啪仙还没有张嘴,就有人说,这还需要听你啪,你看,多少人都发出来了,有图片,有视频,有真相。
啪仙成为了一个闲人,啪仙不同人啪口水,嘴巴都呕出一股子臭味,这更让人不愿意听他啪口水。
春天来的时候,有人说,梅啪仙走了。
从此,龙泉县再无啪仙,也再看不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或站、或立、或坐、或蹲,眼睛睁得老大,专听一个人口水都冇滴出一滴的啪口水的画面了。这时候,人们又开始怀念起这位最后的啪仙来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望不要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