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 面托香

　　□傅志伟

　　小时候，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母亲总会给我两毛钱，让我去理发，说“二月二剃龙头，一年都有好彩头”。那时理发推子质量不高，需要边理发边膏油，不然连剪带拽，极其受罪。我不愿意去，母亲就哄劝我理了发给摊面托吃。

　　理发回来，母亲取出保存在墙角土堆里的萝卜，洗净后用擦床擦成丝，加入少量面粉拌和在一起，然后把炒菜锅放在炉火上，拿炊帚蘸点油轻轻一抹，放入一块儿面团，用饭勺砸成饼状。随着香味溢出，母亲把饼翻个个儿，继续用饭勺敲打，直至熥烤得两面焦黄，面托就算制作完成了。

　　看着我围着锅台转来转去的馋模样，母亲嫌我碍事，就指挥我捣蒜。因为面托配上蒜泥和醋调成的蘸料食用，香辣中透着酸爽，味道才最正宗。

　　面托是正定人二月二的节令食品，也承载了我对那个萝卜白菜当家时代的美好记忆。

　　正定城中有个龙王庙，人们都说庙里供奉的龙王保佑着这方土地风调雨顺。这年的二月二，又到了“龙抬头”的日子，家家户户准备祭礼敬献龙王。有位大嫂也想准备一份礼物，她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只找到一把面粉和一个糠萝卜。

　　说起来，大嫂家里有几垧好地。上一年秋天，她看着田中的庄稼郁郁葱葱，心想又是一个好收成。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虫害突然降临，豆子叶被啃噬得只剩脉络，剥开玉米皮，乱爬的钻心虫挠得大嫂心里十分难受。

　　苦苦撑过了寒冬，大嫂又有了新的希望。她要用家里仅有的食材烙一张菜饼敬献给龙王，她想，只要自己心诚，一定能够感动神灵。大嫂把萝卜擦成丝，与面粉搅拌在一起。和面时，沾有面粉的萝卜丝乱扎扎如小虫摆动，一下子勾起了大嫂的伤心事。她拿起饭勺砸向萝卜丝，边砸边祈祷：“砸小虫，砸小虫，砸死小虫敬神灵。大龙吃小虫，保民好收成。”

　　上面这个故事其实并非来自民间传说，而是我经过多方走访，根据人们的情感寄托和美好愿望演绎出来的。作为正定县民俗文化协会会长，曾经有一位小学校长找到我，问我正定人二月二吃面托的由来。虽然我多方打听，也没能找到有关面托的确切说法。后来再见到这位校长，他说他也到处寻访，然后经过认真思考，认为正定人做面托时用饭勺砸，应该是老百姓担心春暖花开害虫危害人间，把萝卜丝想象成了小虫子，由此做出的除虫的一种象征行为，于是就有了这个关于面托的故事。

　　做面托的时候，母亲曾经告诉我，储存了一个冬天的萝卜大多都有糠心了，换个吃法既能开胃又可以改变糠心萝卜的口感。妻子则说，面托里萝卜丝多面粉少，不往一起砸就不成形。不管怎样，极富地方特色的面托承载了正定人舌尖上的记忆，以至于现在人们经常会去买一个新鲜萝卜回家做面托，来犒赏一下自己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