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导读(一)
一、简介: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汪洋恣肆。儒家经典,言简意赅,体易思精。其体简单,其义明了,深刻而赅备,纯粹而宁静。其义也,强调本体之道,重视理论论证,(yàn)酽密如西哲,温文而中华也;学问思辨,以明理;亲证实践,以践行。修己仁人,中和德用也;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也。强调个体之德,修身与心,故尚中正也;以中而和,以素而仁,为德为性,庸以为常,由己而人,由身心而天下,恕以仁也。总而道也,一也,中和也、仁义也、德也、性也。其理论也,言道、德、一、心者,中也、和也、仁也、诚也;其于人,则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也;其于世功,积极入世、勉力而行、齐家治国平天下也。
《中庸》文理贯通,逻辑严谨,行文顺畅,思路细密,层层推进,一气呵成。堪称中国国学经典之经典、精华之精华也。北宋程颐:“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南宋朱熹《中庸章句》:“中者,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之名。庸,平常也。”都不是从本性讲,有些消极、被动的意思。东汉郑玄《三礼目录》:“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说的是“中庸”即“中之为用”;似为贴切。
《中庸》在《礼记》里,原仅一篇,并未划分章节。孔颖达大略地分为两卷(即《礼记正义》第52、53两卷)33节。朱熹《中庸章句》,则依据内容组织,重新调整,析为三十三章。《中庸》的内容,包罗虽极广泛,但作者却采用“总分总”的篇章结构,很有系统地把它充分阐发出来。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就性而言为“中”,就情而言为“和”;就体而言为“中”,就用而言为“和”;就静而言为“中”,就动而言为“和”。简言之,人如果能透过修学的努力,发挥“中”的性体之应用功能,以待人接物,则必定能有效地从源头上来约束其喜怒哀乐之情,而达到“和”的境界。
中庸作为一种深遂的思想,有着它普遍而独特的现实意义,甚至是指导意义。中庸思想是一种客观的思想,也是一种唯物的思想;甚至可以说,中庸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才是世界的永远不变的平衡态。我们在读《中庸》的时候,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它的伦理层面,更应该思考它的哲学意义。如果我们一开始便认定了它只是规范,甚至是约束人们伦理行为的东西,便从主观上否定了它的其它意义,甚至是更为重要的东西。
“中庸”思想被很多人认为是中华民族的劣性,认为中庸思想让人保守庸碌,而这与时代的发展是不相匹配的。事实上并不是如此,恰恰相反,这是对中庸思想的完全误解。中者,天下之根;庸者,天下之本。纵观全文,在它的字里行间都有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唯物与辩证的思想。而这种表达只是没有象马克思主义理论那样的系统与完整,但这也不能抹灭它的先进意义。中庸”思想可以看作是孔子的道德理解最高境界,中庸之道作为我国优秀文化理念,长期以来对国人的思想行为起着潜移默化作用,影响着国家民族的发展。
可综合为四大段落:
第一段,第一章。子思述先圣所传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谓一篇之体要是也。
第二段,凡十章。论'中庸’,引先圣之所尝言者以明之也。并引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又说:“盖此篇大旨,以知、仁、勇三达德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之事以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德矣。”
第三段,凡九章。首章以子思之言,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先圣孔子之言以明之。“篇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
第四段,凡十三章。首章以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说,互相发明,以尽所传之意。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己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
(因总分总结构,我整理成五段,结尾章为第五段。)
方法论意义:
1.天命率性。
2.择善固执: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3.君子时中。
4.人生境界:
(1)“诚”和“明”:自诚明。一是属“知”的,即知性(认知潜能),乃“明”的泉源;一是属“仁”的,即仁性(成德潜能),是“诚”的动力。
(2)中和: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二、作者:
作者姓子,氏孔,名伋,字子思,(公元前483年-公元前402年),鲁国人,孔子的嫡孙、孔鲤的儿子。为春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享年82岁。
他受教于孔子的高足曾参,孔子的思想学说由曾参传子思,子思的门人再传孟子。子思在儒家学派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上承孔子中庸之学,下开孟子心性之论,并由此对宋代理学产生了重要而积极的影响。北宋徽宗年间,子思被追封为“沂水侯”;元文宗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又被追封为“述圣公”,后人由此而尊他为“子思子”、“述圣”,把子思、孟子并称为“思孟学派”。子思上承曾参,下启孟子,在孔孟“道统”的传承中有重要地位,受儒教祭祀。这种以“中和”而贯天人为一的思想,可以说是《中庸》一书的血脉所在。
三、内容详解:
第一部分(1-1)开宗明义,大道为中:
第一章
中和是天下的根本
【原文】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注释】
(1)天命之谓性:“天”,指自然的天。“命”,赋予。“天命”,天赋;实际上就是指人的自然禀赋,并无神秘色彩。朱熹解释说:“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
点明人性与天道的关系,用“性”字把天道无息之“诚”下贯为人类天赋“至诚”(包括“诚”与“明”)的隔阂冲破。
(2)率性之谓道:“率性”,遵循本性。“道”,路,引申为规律、法则。
点明人道与人性的关系,用“道”字把人类(圣人)天赋之“诚”通往天赋之“明”(自诚明)的过道打通,而与人类人为之“诚”与“明”套成一环。
(3)修道之谓教:“修”,修明,节制。“教”,教化,包括礼、乐、刑、政等。
点明教化与人道的关系,用“教”字把人类(学者)人为之“明”迈向人为之“诚”(自明诚)的大门敲开,而与人类天赋之“诚”与“明”融为一体。
【译文】
天赋与人的自然禀赋叫做“性”,遵循天性而行叫做“道”,按照“道”的原则修养叫做“教”。
【原文】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注释】
(1)须臾:片刻。
(2)不睹:看不见的地方。
(3)不闻:听不到的事情。
(4)莫见乎:“莫”,在这里是“没有什么更……”的意思。“见”,显现,明显。“乎”,于,在这里有比较的意味。
【译文】
“道”是不可以片刻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那就不是“道”了。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也是谨慎的,在没有人听见的地方也是有所戒惧的。越是隐蔽的事情越容易显露,越是细微的事情越是容易显著。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一人独处的时候也是谨慎的。
【原文】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注释】
(1)中节:符合法度。“中”,符合;指不偏不倚的状态。“节”,节度法度。
(2)致:达到。
(3)和:和谐,不乖戾。
(4)达道:天下古今必由之路,也指普遍规律。
(5)位:安于所处的位置。
(6)育:成长繁育。
【译文】
喜、怒、哀、乐各种感情没有表现出来的时候,叫做“中”;表现出来以后符合节度,叫做“和”。“中”,是人人都有的本性;“和”,是大家普遍遵循的原则。达到“中和”的境界,天地便各在其位了,万物便生长繁育了。
【解说】
理解《中庸》一书,最关键的在第一章。此本体论、概论、绪论,提引文章之核要也。(道论)
1.“道”之概念,乃《中庸》一书之纲领所在,命、性、道、教,为中庸全文之核心也。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知天命而尽性,尽性以体道,体道而兴教也。
这样由上而下地逐层递叙,既为人类天赋之“诚”、“明”寻得了源头,也为人为之“诚”、“明”找到了归宿。
2.“道”之属性。属性有二:普在不离性;既隐且显性。
承上“修道之谓教”,阐明修道之要领就在于“慎独”,以叩紧“不可须臾离”之“道”。
本章先讲天命。这里讲的命,不是指富贵、贫贱、寿夭等命定内容,而是指个人的禀赋。人的禀赋是自然形成的,这就是含有道德内容的性。人人遵循各自的性,在日常生活中就知道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这就有了常规,这就是道。从道入手,修饰品节,这就是教化。从道不可片刻离开引入话题,强调在《大学》里面也阐述过的“慎其独”问题,要求人们加强道德自觉性,真心诚意地顺着天赋的本性行事,按道的原则修养自身。
3.“道”之核心。“中”与“和”。
(1)中与和之定义。
本段文字前句承“率性之谓道”,就喜怒哀乐未发之“性”,说“中”,说“大本”;后句就喜怒哀乐“发而中节”之“情”,说“和”,说“达道”。
(2)中与和之功用。
个人修养特别提出了“中和”这一范畴,进入全篇的主题。“中和”是儒学的重要范畴之一,历来有各种各样的理解。本章从情感的角度切入,对“中和”作出基本的解释:在一个人还没有表现出喜怒哀乐的情感时,心中是平静的,不偏不倚的,所以叫做“中”。但喜怒哀乐发露出来要有节度,无过不及,这就叫做“和”。二者协调和谐,这便是“中和”。人人都达到“中和”的境界,整个社会大家都心平气和,社会和自然界很和谐,天下也就太平无事了。这里讲的“中和”,实际就是“中庸”。前人说:“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大体不错。
本段文字前句间接表明“慎独”的目的(修道的内在目标),就在于保持性情的“中和”(尽性)。后句承“天命之谓性”,指出“致中和”之目的(修道的外在目标),就是使“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以确切地肯定人类“尽性”以“赞天地化育”的天赋能力。
简言之,人如果能透过修学的努力,发挥“中”的性体之应用功能,以待人接物,则必定能有效地从源头上来约束其喜怒哀乐之情,而达到“和”的境界。这样,自下而上由“慎独”而“尽性至命”,不但可以成己,而且也是足以成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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