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孙建胜丨小说/婚债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孙建胜：山西万荣人。笔名：清风。著有散文集——岁月系列之一《岁月记忆》。
孙建胜
西雨村的东娃和茵茵夫妻俩最近有点急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前些日子，有人给娃终于说成了一门亲，他俩打算趁热赶时在年前把儿子的婚事给办了。不办，怕夜长梦多。现在的女娃眼头高思想活，说变就变。再说，就是一个殷实的家庭，顶着猪头还寻不着庙门呢，何况一个普通的庄稼户？
孩子婚事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一到寒冬腊月，有男孩的人家不忙地里的活了，就开始忙着给娃找对象。没钱，可以借，没媳妇，总不能也借吧。就是能借敢借，可又有谁借给你呢？听说一些人家，男人出外打工，女人在家一年四季插着翅膀满天飞给娃说媳妇。还有的人家，借钱早早就先把小车给买了回来，用它来“耀”媳妇。以前钱是硬头货，如今媳妇却成了硬头货。这年月，一切以经济为上，能成一门亲，难啊！你说，他俩不急行吗？
筹办婚事最不能缺的就是钱。一天，东娃对老婆说：“咱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定要把儿子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别让村里人小看了咱。至于钱嘛，虽说咱没有攒下几个，但女方要的车和买房押的钱，三十万也就够了，置办家具购买家电，屋里装饰席面烟酒，顶多再花上二十几万，我看娃的婚事就能办它个美太太。娃他妈你别发愁，借的这些债，只要咱俩好好干，临死我就能把它都还完。”茵茵看着东娃，咧着嘴苦笑了一下，说：“唉——你别吹，我问你，强强给他娃娶媳妇借的钱，死的时候还清了没有？还不是没还完！”一句话把东娃噎得瘫坐在那里，脸色紫青，嘴唇哆嗦：“你……你……你这个人呀，净说这些扫兴话！”
强强和东娃同岁，从小耍到大，知根知底。强强省吃俭用，攒了几年才盖了房，接着又东凑西借给娃娶了媳妇。迫于无奈常年给人打工卖苦力，没日没夜连轴转，硬是累倒了，死的时候五十不到，还欠着一屁股债。在农村，一个家庭夫妻好好干，地里收个打工挣些，盖一座像样的房子不成问题。有钱的话盖好点，没钱的话盖差点。可是娶媳妇就由不了人了。单说彩礼，前几年女方开口就是“万紫千红一片绿（万紫：一万张五元；千红：一千张一百元；一片绿：一千张五十元；共计：20万元。）”慢慢后来又增加了“一动两不动（一动：一部小车；两不动：村里城里都要有房。）”正因为攀比之风盛行，彩礼一路走高，给无数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让无数孩子成了光棍一根。
再说东娃。好不容易这天把儿媳妇娶回家，东娃满心欢喜地问介绍人：“你不是说媳妇娘家说要陪几万元回来吗？怎么还不给我？给了我，我就能还一部分债。”介绍人看着东娃，不解地回答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人家是陪回几万，但这钱是陪给人家女儿的，没说是给你。”碰了一鼻子灰，东娃无语又无奈。
站在院子里，东娃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透过烟雾，他看到满院子忙乱的人们，一个个发了疯似的，举着双手向他挥来舞来，那些贴在窗上门上墙上的喜字对联贺词，红红地都变成了张张百元大钞，向他飞来涌来。他又恼又喜，情急之中向前扑去，一脚踩空，一下子重重地栽倒在地。
老婆哭，儿子喊，把东娃翻转过来，只见他满面泪痕，想要哭却又没哭出来……
（责任编辑：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