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与山水同框
与山水同框
文|白音格力
古人好远足,近山水,修得诗心浪漫,所以今人才能有幸读到那么多那么美的山水诗。
李白有言:“一生好入名山游,五岳寻仙不辞远。”读李白的诗,其山水佳作,与很多大诗人的不同。
有人借山水浇忧愁,有人望山水寄哀思。李白不,李白是眼里尽山水,笔下仅山水。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从此,我们知道了庐山瀑布是如何飞流直泻、雄伟奇丽、气象万千。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首诗气势豪爽,笔姿骏利,读来豪迈畅快,诗中用词更是精妙绝伦,回味无穷。
李白一生的山水诗成就,在我看来,无人可比,当排第一。同是盛唐时期的王维,是我的最爱。但二人,李白让人醉,王维让人醒。各有所长。
如果古代有相机,我相信李白存下的照片,多是与山水同框,笑颜满面。
在游山玩水方面,陆游也厉害,我超佩服。
陆游七十岁,还心系远足,欣喜“登山未用扶”;八十岁,仍是山中客,“八十可怜心尚孩,看山看水不知回”,真是痴不可言;哪怕终成“九十衰翁”,必是不改初衷,洒洒然一挥手,“偶扶拄杖登山去”,叫人瞠目结舌;待到实在走不动,云游山水的心不老,“老来无复当年快,聊对丹青作卧游”。
哈,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佩服佩服。不由得也从中领悟一点人生哲学,即:山能游水能玩,人有不老心,最可贵;到了老,仍要怀一颗看山水的心,如此眼里就是大天地,心里就是大画卷。
张恨水在《窥窗山是画》一文中提到他在南京时几位朋友的家:
他们家三面开窗,两面对远山,一面靠近山。近山的竹树和藤萝,把他们屋子都映绿了。远山却是不分晴雨,都隐约在面前树林上。那主人夸耀着说:“我屋子里不用挂山水画,而且是活的书,随时有云和月点缀了成别一种姿势。”
张恨水曾计划着苦卖三年文字,在朋友那里盖一所北平式的房屋,快活下半辈子。
是啊,家里何需画,推窗山即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每天都能窗前与山水同框,润泽魂灵,该是何等逍遥。
很多年前我在家乡小城也有一座三面开窗的房子,也是两面见山。房子位于小城“城北”,城北不是区域称谓,而是村名。
现在的城北也并非城之最北,而是离市中心很近,走个大下坡即到。不过,小城当年城北村也就是真的城之北了。
我买时,在外人看来肯定是图它便宜,因为那是个对小城人来说不便居住之地,村有一大大的上坡,一到冬天下雪路滑,走路都吃力,另外,也稍微荒凉。
但是,这是我买此房的一个原因,但重要的原因是,这房推窗见山,东窗外是小城“名山”,树木繁盛,北窗外亦是山,虽小到可忽略不记。
我一个人在那里居住了四年,也是那四年,我与山水同框,几乎日日都会凭窗望山,构思文章。
越活越觉得,人能过一种与山水同框的生活,是多么闲适幸福。所以我羡慕古人的诗情,更羡慕他们的山水,他们的日月。
如今回想,我居住小城时,是我人生最迷惘、最困顿、最多难、最苦痛的时期,可是,我每一次回头,皆好似立于窗口,闲云在游,清风在吹,家里花草养在我从山中取来的土与水里,是如今不可比拟的安宁。
甚至我认为,那座房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房子,即使将来我终能实现山间守一塘水七八棵老树过活,我生命中最美的窗口,依然在那个小城。
因为,是那个窗口,让我与山水同框,修了一腔山水缘:迷惘无措时,“遥见仙人彩云里”;寂寞困顿时,“闲窥石镜清我心”,孤夜萧索时,“山衔好月来”。
春天书事
在一份柔软里,爱上沿途所有的美。
本期图片:张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