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驾：乱世中的乡村宁静又温馨

(2021-06-17 09:22:03) 青林知青

 

晚唐诗人   王驾

王驾：人尽空池在，春深不似春

晚唐之际，藩镇割据，战乱频仍，于诗歌也呈式微之态，自李贺及小李杜去后，能提得上桌面的，几无一人，仅靠着郑谷、司空图、皮日休、杜荀鹤等一众三流诗人，苦苦支撑着门面，这日薄西山的唐王朝，早已是个一碰即倒的“稻草人”了。

王驾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但有些诡异的是，在文学史的教科书上，所提及的晚唐诗人中并没有他，但在很多的唐诗选本中，却又能常看见他的作品，而且也是我很喜欢的类型，是有名的，便是这首《社日》。

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

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社日，在古代乡村是最重要的节日，一年分春秋两社，包含祭祀土神，祝福，表演等众多内容为一体，娱乐、吃喝亦为重要的内容，地点一般为祠堂，有的边上值有很多树，唤作社林，辛弃疾的“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即是。

这在晚唐乱世是一幅很难得的风情画卷，王驾的诗名远不及比他稍早的李商隐和杜牧等人，但他以淳朴敦厚的诗风写的这首诗，使得其在群星灿烂的唐诗中占据一席之地。

对这首诗的解释就是多余的了，明白如话，那优美的景致及富裕的宁静，带着满满地和谐感让人如置身其中，也使人看见，这里民风淳朴，仿佛世外桃园一般。

这里要注意的是，春社一般是在春耕农忙完后的一小段难得的闲适时间，这里的肥，并不是指丰收，而是指庄稼的的长势，而通过对家禽的描述可以想象，去年的收成应该很不错，所以，这农家的喜悦之情，借着这春社上的酒，将人们喝得个酩酊大醉，

这是一幅让人赏心悦目的农村风情画，描绘了春社胜景的美好，情趣盎然又醇美朴实，作者以一连串山乡常见的景物形象，毫无雕琢地缓缓道来，洋溢着田园牧歌般地美妙。

是作者心中的桃花源还是现实中目及所见，不得而知，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现实中真实景象的反映，从稻粱肥熟，桑柘影斜，到最后的一醉方休，畅快淋漓，我仿佛看见了那些畅饮之人踉跄的脚步和摇晃的身影。

王驾，字大用，号守素先生，河中人，即今山西永济人。进士出身，初授校书郎，后官至礼部员外郎，不知何因弃官归隐，卒年不详。他正史无载，野史亦踪迹难寻，只在《唐诗纪事》及《唐才子传》中有点滴记载，有《王驾诗集》六卷，惜佚，《全唐诗》存诗六首，《全唐诗外编》补1首。

从他与友人的唱和中可以窥出，他的仕途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至少是经历过落第的痛苦，据《唐诗纪事》载，僖宗幸蜀，驾下第还蒲中，郑谷以诗送云：“孤单取仕休言命，早晚逢人苦爱诗。”但是，他考过几次，年龄几何，便无从得知了。

王驾应该还是有着很远大理想的，绝不是个碌碌无为之人，“直应归谏苑，方肯别山村。”但他先当校书，后为礼部员外郎，也不算太令人羡慕的高官，当然，同那些仕途骞促之人相比，也算不错了。

“勤苦常同业，孤单共感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的诗句亦是朋友对他的赞许和鼓励，有这样的一群朋友相交就能看出，王驾是个很有正能量的人。

非惟消旱暑，且喜救生民；

天地如蒸湿，园林似却春；

洗风清枕簟，换夜失埃尘；

又作丰年望，田夫笑向人。

比如这首《夏雨》，明显是关心生民百姓诗作，不是那些面对一场春雨的到来，弄些无病呻吟的赞美之词小资之人能写得出来的，他体现的是中国传统士大夫悲悯的情怀，是一种同百姓休戚与共的美好，所以，从他这首小诗中，我们也能体味道王驾的为人。

但是不知为何，他突然选择了归隐，就如同那写有“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的王湾一样，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给人间就留了一个转身的闪影便匆匆而去，留给后人的，就是这区区六、七首诗。

但是在几首诗中，就有被人们称赞的作品，这在浩如瀚海的诗歌中，已很是不易了，这样的情况，在唐朝诗人中按比例来说，也许只有王之涣和张若虚可相与媲美。

雨前不见花间叶，雨后全无叶底花。

蜂蝶飞来过墙去，应疑春色在邻家。

这首《雨晴》也是被人广为传诵的佳作，作者小园漫步，春雨过后，不见了以前看见的花蕊，绿叶中也没见有鲜花开放，却只见那蜂蝶纷纷飞过邻家去了，于是诗人便怀疑“春色在邻家”，全诗幽默生动，妙趣横生。

春雨过后花事了，简单的景物，质朴的语言，将诗人原来满心的期待化为懊恼，这很有些后世杨万里和范成大田园杂兴的韵味，写活了春色，也将心灵的悸动，通过雨前雨后的对比，简单直白地展示在人们的面前。

此诗的意境饶有趣味，造语奇峰突起，写得十分幽默生动，妙趣横生，极有分寸地表达出诗人希望春色没有远去的惜春之情，很有些“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意味，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还有一首诗也很有名，但作者的归属颇有争议，一般是将其归于他的妻子陈玉兰名下，但也有人认为是王驾的作品，正因为有争议，于是，有些选本干脆称作者为无名氏。

夫在边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

一行书寄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

这首诗名为《古意》，说的是女子怀念远方戍边人的古老题材，诗是以女子的口吻道出，但却不能肯定就一定是女子所为，就如写闺阁诗词的不一定就是女子一样，更多的是男人写就，所以，作者具体为谁，天知晓。

古时通讯不便，全靠驿站衔接边地，即使是在平常，亦是“家书抵万金”的，这首诗中不仅有女子对边关之人的关心，担心寒衣不能及时送达，而且也道出了自己的伤感，“一行书寄千行泪”，比起王昌龄的“悔教夫婿觅封侯”要凄惨了许多。

从上述王驾的诗作中，我们大致能感受到他诗歌的特色，即清新自然，善于白描，绝无丝毫雕琢之感，只是很可惜，他决意归隐，只为我们留下了几首诗，如果似陶渊明或张志和一般，归隐还归隐，写诗照写诗，定能为我们留下更多的杰作，何至于现在显得有些许的落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