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晒晒‖阿紫
我的新房是上初中时盖成的。
那时家里所需要的木料,包括“小部件”,诸如䅟(can)板子,门墩,木窗等,都是南山里一个很老实的人提供。按照行价来说,便宜很多呢。当他冬季背着木炭下来卖时,我家与他已经结成了所谓的亲戚:认下了她的女儿阿紫。这算是打了“干亲家”。
她身材苗条,长得眉清目秀,留着长辫子,说话做事,给人一种利刷,伶俐的感觉。
父母喊她的小名:“阿紫”。
“妈,爸,有啥事?女儿给办去。”
好像是家里一份子,一点也不拘束呢。
一到逢集,她就和弟弟来到街面,买些所需的生活用品,或是把自己的草绳,药材,豆类拿下来卖。我的家离街道近,他们歇歇脚,喝口水,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腊月时人流量大,母亲的布匹摊子需要人照看,就给她捎话。阿紫没说的,穿着运动鞋,就下来给帮忙摆摊子,做饭,洗衣等等,比亲人还忙活,受累。她搓洗着衣服,红红的手,到棉衣里搓几下,就算暖和了。
那年我十七岁,正是做文学梦的年龄。
阿紫的家——石槽沟的人和事,对我是一种莫大的诱惑。石槽沟在当地被称作“南山”,那里是乡村歌谣的发源地,一些神秘的鬼怪的故事,不时地从那里流出来了,这越发触动了我干涸的心田。渐渐的,我也知道了她的家事,比如家里有四口人,她是老大,所以小学没毕业,就要回家给帮忙喂猪,砍柴等。女娃不上学,在这里是很普遍的。在漆黑的夜里,她哭过,也想开了。供应弟弟继续念书,是正理。
有一天,有人去她的门前提亲了。是村支书的儿子。
她的父母下来了,和我的家人嘀咕了好久,走了。父母给我说:“小小啊,把阿紫给你怎样?”
“开玩笑吧?我18岁,人家才16。都不到法定的年龄。”我吃了一惊,以为这里所说的“给”,就是立马成了另一半,就要同床共枕。
“这是两个家共同的意思。阿紫人不错,机灵,嘴也甜。是父母的好帮手。全家人认她为干女儿,说白了,只是一个过渡。”
“我还在上学呀,难道就把她娶回家?”虽然此事来得突然,但是我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如果是这样,同学们非笑掉大牙不可!
“你可以考虑一下啊。如果你考不上大学,那时年龄大了,她不就是个最好的选择吗?”
父母开导着我。我一向是个乖娃娃的,我绝对会答应的。
我回想着前前后后的事,阿紫的身影在眼前不停地晃动。尤其是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透着狡黠和可爱。我觉得阿紫也一定爱我,很想走出当地那个环境,现在静等我的一句话呢。如果我点了头,村支书的儿子就不会再打她的主意。她下来玩耍,当地人也不会再说闲话了呢。
那晚,月亮都走到窗户了。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一个“我”答应了,另一个“我”却坚决不同意。原因是她的文化太低,以后和我过日子的话,我用理论和她争辩,她要是蛮不讲理,用那些谁也听不懂的“山洋芋”话唯我,我肯定吃亏。可是,她模样不坏,伶牙俐齿,也是我理想中的人啊。一旦失去,再没有机会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我的主意也定了。我告诉了家里人,说我还想考学,说不定可以端上铁饭碗,再不用种地呢。
没多久,传来了她的消息,她与那个人订了亲。
腊月二十八,我也是第一次到她的家中过年。
二三十里的大路后,又翻了一座大雪覆盖的大山,就到了。大山里的世界,把它最诱人的一面展示给了我。
狗一咬,她家里人出来了。阿紫正围着围裙包馍,蒸馍,忙的不亦乐乎,她也根本没想到我腊月二十八还会去拜年。吃了一口才出笼的蒸馍,我的心也热乎起来。周边的山民,听到她家来了街道的客人,都聚集来。烧着木材,火光熊熊,互相讲着故事。夜很深了,我还不能入睡。山野很静,可以听到附近松鼠的吱吱声。二十九日时,我依然不能拂了她家人的好意,就被引到她亲戚家闲聊,打扑克,听他们讲一些打猎的趣事:比如狼怎样骑在猪的身上,用自己的尾巴驱动着猪的前行。还有谁家老母猪突然间生了个小象,蹄子连在一起,嘴边獠牙突出等。见我不相信,大家就纷纷的证实此事的真伪。有说有笑,让我长了不少山里的知识。火光映着阿紫的脸,她的脸上有了光芒,很是令人神往。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泼出去的洗脸水,马上就结了冰。
我终于又住了几天,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阿紫结婚一年后,有了一个女孩。人也白了,胖了。家里人要给孩子过十天,我去寻她的门户。她听到我的说话声,从屋子里窜了出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推到八仙桌前,让我吃了饭再走。一般女人这时候是躺在床上坐月子呢,她的身体好,孩子在被窝,招呼着门里门外的来客,完全没了当初的羞涩。这时候的我,心里竟然滋生出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来。
只要她过得好,我们全家人就放心了。结婚前,还不时地听说她家里和婆家闹得关系很紧张,险乎退婚。看样子,都是传言呢。
夏天的一个夜晚,外面下着大雨,突然听到敲门声。母亲开了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雨人:“阿紫,咋是你呢?”
“干娘,”她喊了一句,就扑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原来,阿紫的丈夫平时很吝啬,舍不得吃和穿。买了辆蹦蹦车收粮食,办了个商店,人前日子过的很风光。可是身上老是穿个百洗不厌的破衫子。她看不过眼,觉得很是没面子,便自作主张,花了50多元钱,给他买了件新夹克,竟遭到对方一顿毒打:“我把你这个败家娘们,一顿打死好啦,看你乱花钱。”
“是不是人家想给你攒钱,盖楼房?”母亲问。
“男人一见我买一双鞋子,或者是给别的男人发烟倒水打招呼,过后就发脾气,打我。”阿紫边哭边挽起了她的袖子,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是怕人。
这次,阿紫带了200元钱跑了下来,准备远走天涯,让死男人一个人在家好了。母亲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一个女人要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关键在她所面对怎样的男人。男的好,她就死心塌地的跟定,全力帮助男子的事业。而男人是泥做的,不懂的如何让浑浊的心明净起来。像阿紫这样的女孩子,在当地应当是百里挑一吧?男子变态似的打她,说:“你外面有野男人了吧?穿那么漂亮给谁看?”
两三年后,阿紫又有了一个孩子。她带着两个孩子下来了,脸廋了许多。二十几岁,脸上竟然有了皱纹。问了,才知道她家遭了水灾。洪水带走了她的房子和家里的粮食,家具。她准备在公路旁盖所新房子,与别人为鸡毛蒜皮之事发生了口角,引起了打架流血,让父亲给帮忙打官司等等。父亲很爽快的当了法律代理人。
阿紫家里的一些琐事,又一次的牵动了我们的心。好久听不到一点消息,父母便会念叨一番,不知道阿紫的日子过得怎样啦?我想,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因环境性格的不同,而有所改变。所有像阿紫一样的山里女孩,她们勤劳,挖药材,喂猪,砍柴,做着家里活,真诚的对待脚下的土地,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你这这个世界,在家里起着顶梁柱子的作用。但她们的父母,却为她们早早的选择了婆家,选择了不可知的命运。她们从不说自己家乡的不字,不说自己的命运不济。这是她们的可贵之处。但是,这样的代价与付出也太大了吧?
大山啊,大山,你给了我生存的环境,又给了我无声的思考。
阿紫未来的故事,我很想知道。但是,我又害怕自己感情的细绳,在明白真相的那一刹那,会断的。
丹凤晒晒:陕西商洛人,70后,网络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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