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何为道之五：镇魂棺

上回说到，众人把铁娃送到何老七家里，刚进明殿就被棺木中泛起的一片红光打得飞出老远。刚刚起身，就听见棺木中有奇怪的响动。那响动很凌乱，毫无章法，又似乎隐含着某种信息。

众人扶起何为道，他盯着棺木道：“不好！那女人跟来了！”他立即对其他人喊道：“二狗杀鸡放血！五娃拉墨斗！”原来，在送铁娃到何老七屋里之前，何为道早已经安排二狗和五娃拿了一些法器，就怕生变。

二狗捉住鸡头往回一折，上手就是一刀，可那把刚刚磨好的刀却钝得像一截竹棍，也割不开那只红毛大公鸡的喉管。他疑惑道：“怪了！这刀平时使唤着美得很，刚才还好好磨了一阵子，这会儿是咋回事？”五娃把墨斗放在地上，一把抢过二狗的刀：“你能歘！看我的！”只见他话说得大，却也割不开。二狗干脆把鸡脖子扯住，让五娃用刀剁，竟然也无济于事，只把鸡折腾得胡乱扑腾。

眼见棺材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何为道守在棺材跟前打坐念咒，很快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五娃、二狗！快杀鸡！”五娃见形势紧张，正准备下嘴咬，铁娃却递上来一把刀，众人当然认识这把刀——这是村头屠户牛山红的杀猪刀。

俩人顾不上问铁娃咋拿到的，五娃拿过来就手起刀落，那鸡头立即断掉，鸡血喷涌而出，红毛大公鸡叫了几声，扑腾几下就断了气，二狗用一个黑瓷碗接了鸡血，何为道此时起身，抓起一把糯米扔在了碗里，手里拿出一道黄符，念了几句咒，那黄符立即腾出火苗，他不敢松懈，把燃着的黄符扔进了黑瓷碗里，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等墨汁倒进黑瓷碗里，那火焰渐渐就熄了。五娃把碗里的东西倒进了墨斗里。何为道指挥五娃和二狗横阔间隔七寸弹过，形成一个大网把棺木整个罩住，连棺材底部都不能放过。

安排完之后，何为道抓了一把糯米撒在棺木上，米粒碰见棺木就被弹到一边去了，一粒都没落上去。棺材里的震动越来越大，五娃和二狗拿着墨斗根本都不到棺材跟前！这时候，铁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棺木前，毫无惧色地拿着那把杀猪刀，稳稳地扎在了棺盖上面。

棺材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五娃和二狗赶紧牵着墨斗线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全部弹了墨线，何为道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差点惹出大祸！叫这俩出来咱几个就交待了！你们现在看着棺材下的地。”来人围过来一看，那棺材是悬起的，离地还有一尺多高，地面上印出了一层漆黑的土！

五娃不解地问：“咋会成这样子？”何为道说：“何老七和他老婆这阵子都在里头！里面阴气太重，棺底材质最薄，就洇出来了。昨晚上老七将死那女人就来了，就为争这一口棺材！只要在这里待够七天，就能获得不死之身，其实就是活死人。”

这时候，棺材里面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把铁娃还给我！”随后是一声苍老的男声，正是何老七的声音，说了啥却听不清楚。何为道对着棺材道：“老七！娃我给你送回来了。不想你没缘儿，娃娃送来你都死球了。娃娃以后就跟着我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娃娃养好养大！”话音刚落，里面争斗的动静更大了。

二狗问：“那现在咋弄？把这棺材就留在这儿？万一出事咋办？”何为道说：“七天之内暂时不会有事。七天之后，就不好说了。”

刚说完不久，那棺材就又出现了响动，似乎有一股能量不断在从内到外膨胀，连刚刚画上的墨线似乎也黯淡了。

何为道大喊一声：“不好！那女人上了何老七的身了！鬼上死人身，阎王惧三分！”众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铁娃这时候却走到棺材跟前，念叨着：“烧！烧！烧……”不一会儿，动静果然小了，却很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火味。

何为道不无遗憾地感叹道：“学道这么多年，尚不如一个小娃娃！”他拿出一个黄符在手中引燃，扔在了棺盖上，一时间火光冲天，臭不可闻。那口棺材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就连支撑棺材的几个木凳连一点点燃烧的痕迹都没有。棺材底下的那层黑土消失得毫无痕迹。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几个人一直在何老七的屋里守着，这把火烧到鸡叫之后的黎明时分才渐渐熄灭，那副金丝楠木的棺材有些微微发热，外面那一层墨线也毫无踪迹了。

何为道喃喃道：“那棺椁中的一邪一尸这阵子不知咋样了。”五娃手持那把杀猪刀，用外套捂着鼻子道：“把棺木撬开，看看里头是个啥模样！”说完不顾二狗拉扯，径自上去就撬开了棺盖。里面瞬间腾出一股热风，热风过后，整个屋子就变得寒气逼人。当时正值八月天气，酷暑难耐，何老七的屋里却如同寒秋，寒气逼人。

棺木里面只剩下两摊灰烬，一黑一红，泾渭分明，如同两个阴阳鱼互相纠缠在一起。何为道从怀中拿出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小心翼翼地放在灰烬里面，一瞬间，那两对灰烬竟如两股气流一般，旋转着进到了铜镜里面。镜子瞬间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变得明光锃亮。

何为道刚刚把铜镜拿到手里，铁娃就捂着头大喊，那声音比警报还尖锐，聒得人耳膜都快破了，脑仁子一阵阵发疼。他把铜镜收入怀中，铁娃立即恢复正常，却明显虚弱了很多。

他对铁娃说：“你是个不归阴阳的娃，天不收地不管，要是没有个管束，将来走了邪路，我就对不住你父母了。以后你听我管教，咱们还则罢了，如果不听，铜镜伺候！”铁娃吓得赶紧跪下作揖。五娃和二狗笑道：“这下不怕你碎怂惹事了。戴上紧箍咒了！”

那口金丝楠棺木依然摆在何老七的明殿上，有些不伦不类。何为道走过去，把那把杀猪刀放在了里面，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把刀就变成了两把一尺多长的—鱼肠剑！乌木刀柄上雕刻着八卦图案，还有一红一黑两枚宝石分别镶嵌，剑刃黑青乌亮，厚实却不失锋利。其中一把泛着寒光，另一把则泛着红光。

何为道拿着两把刀对五娃和二狗说：“你俩一人一把。五娃你八字偏阳，用这把'寒光泰阿’；二狗你八字偏阴，用这把'烈焰鱼肠’。以后带着短剑，跟我去一些世人去不了的地方办事。”二狗问：“去那些地方办事，能挣钱不？”何为道笑着说：“不挣钱谁去哩？你没看这两把刀能值多少钱？”二狗用手掂量了一下：“四斤多一点！能值五块钱！熬一黑来挣五块，也可以。”何为道骂他：“一块宝石都不止五千块！五块钱？你怂就这点出息！”五娃听闻，赶紧就抠剑上的宝石，却发现根本抠不下来。

俩后生拿着沉甸甸的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五娃突然间有些担心地问：“牛山红问起他的杀猪刀，咱咋说呀？”何为道不以为意地说：“给他再打一把就对了！嫑忘了，我可是咱十里八乡出名的铁匠！”

何为道说完，却发现那口金丝楠棺材突然震动了一下，一瞬间就缩到了半尺长短，他将这小棺捡起，对着二人道：“这以后就是咱的门户！”二人却不知所云，一脸疑惑。

到了何为道家中，四个人累了一天一夜，早都乏得不像啥了，倒头就睡。而这一次，他们却做了一个相同的古怪的梦：他们梦见自己走进了一座废弃的古堡，一群面目狰狞的怪人围成一个圈子，对着里面挥舞着拳头，看他们的表情异常亢奋，甚至是在大喊大叫，然而却听不见一点声音。正在这时候，这城堡上面突然发生一声巨响，众人纷纷抬头观望，一大块石头从天而降，众人四散逃离，却根本来不及逃离，顿时被这平底石块砸得粉碎，一片狼藉。

一个浑身黑衣的大汉站在那石块上，手里拿着带刺的钢鞭抽打着已经七零八落的众人，他突然见到何为道几张生面孔，立即从石块上跳下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鞭笞，明明钢鞭被甩在身上啪啪作响，四个人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五娃和二狗见状，硬着鞭子上去，抓住黑衣人就是一顿好打，只一会儿工夫，就把这魁梧的黑衣汉子拆成零件。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地上的那些被砸成肉酱的“众人”，却一点一点骨肉相连，朝着他们围拢过来，而他们身后，一双巨大而恐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这四个人，露出了轻蔑而邪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