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时间吃一块西瓜
01
昨天坐在阳台上，坐在马扎上，读完了苗炜的《文学体验三十讲》。
这本书，基本上是苗炜的个人阅读史。把个人阅读史，写成一本书，前提是这个读书的人要有趣。
在开篇的前言里，苗炜提到了契诃夫的《带小狗的女人》，里面写到一对男女偷情，两个人上床之后，男人吃了一块西瓜。
男人为什么吃西瓜，而不是吃别的什么东西？这是个疑问。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来外国有个乐队，叫事后烟乐队。比如下面这首歌曲，就是这个乐队的代表作。
我听了一会儿，然后想起来一个和八戒有关的段子。
说八戒年轻那会儿，谈了个女朋友，女朋友有个闺蜜，闺蜜也谈了个男朋友，两男两女四个人，常常一起行动成双结对出去玩儿。按现在的说法，叫一致行动人。
有一个周末，这两对狗男女去崂山玩，住一晚上，在一个民宿。
民宿在山溪旁，夜里又下了小雨，听着溪水和雨声，住在隔壁的两对男女自然回归自然，都在为爱鼓掌。
年轻就是好啊。八戒回忆起来，深有感慨地说。
八戒可能是因为开了一天车，有点累，早早就举手投降，说我不行了。
房间隔音不好，女朋友听着隔壁墙那边女友和男友正热火朝天，不亦乐乎，有点不服输。说马哥你先歇会儿，但我不能输给隔壁这个小贱人，你歇着，我自己喊一会儿。
于是八戒躺一边儿，看着女朋友自己假装高潮，在那里兀自喊：
~R~O~O~M~，~R~O~O~M~，~R~O~O~M~ ~R~O~O~M~ ~R~O~O~M~ ，~R~O~O~M~，~R~O~O~M~，~R~O~O~M~
············
八戒听着无趣，就跑到门外抽烟，尴尬的是，隔壁的男朋友也在抽烟。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自嘲：嗨！女人啊。
02
苗炜在他的这本书里，有一讲专门讲毛姆，提到了毛姆的短篇小说《珍宝》。
毛姆有一个小说《珍宝》，讲的是一位绅士，雇了一个客厅女佣，女佣把家里收拾得特别好，招待客人也举止得体，绅士对女佣很满意。有一天，绅士要出门看戏，原来约的伴儿没来，绅士就让女佣跟着他一起看戏去。看完戏呢，绅士有点儿欲望，就跟女佣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那叫一个后悔啊：主仆之间有巨大的阶级鸿沟，怎么能随便睡呢。绅士就想，多好的一个女佣，就因为我控制不住老二，这下该解雇她了。没料想，人家女佣很懂得人情世故，早早就起来干家务活儿去了，该干吗干吗，对头天晚上的事一句都不提，就当没发生过一样。绅士这一下特别满意，不用解雇了，要找一个这样聪明能干的女佣真不容易。
主仆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极具英国特色的主题，主仆睡觉，这是很有喜剧感的八卦题材。毛姆写一遍不过瘾，又写了一篇《人性的因素》，这回叙述略有变化。毛姆在罗马遇到一位绅士，这位绅士非常痛苦，向毛姆讲述了自己的八卦：他一直追求一位社会地位很高的女性，这个姑娘叫贝蒂，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商人，后来商人死了，绅士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就跑到希腊去找贝蒂。结果他发现，贝蒂一直跟自己的男仆睡觉，看起来他们的关系维持了很多年。
我读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又想起来八戒的 八卦：
八戒住石老人海水浴场旁的豪宅。这个小区是青岛有名的高尚小区。当年有个青岛文青曾经很气愤地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有钱就高尚？》。
话说八戒家的保姆，是菲佣。他们这个小区，基本上都是雇的菲佣，菲佣的签证，是旅游签，一般三个月回香港一次，有专门的蛇头帮着办理。
八戒家的菲佣，叫Maui，这个Maui，忙活完了，就去下面花园里找隔壁邻居家的费用聊天。离家在外，人家女孩子也不容易。
隔壁的菲佣年龄大点，见识多点。叫Madi。Madi说，妹妹，我在我们家，女主人太难侍候了，我一天到晚地说，是，主人，是之人，是主人。说得嘴都麻了。
Maui就诉苦：结界，你知道嘛，我在我们主人家，比你还哭，那个男主人，他就不是个东西。你知道我一天到晚说得最多的是嘛？不要啊，先生。不要啊，先生。不要啊先生。啊，啊，啊，先生。
这个Maui，前一个主人是天津人，学了一嘴天津麻花普通话。
03
昨天是情人节，在朋友圈贴了一首诗人瓦当的诗：
04
作者叶倾城在微博上贴过一段文字：
我第一次知道朱自清的《给亡妇》，是在《窗外》里。
以琼瑶本人为原型的江雁容与她的老师康南。
当学生们发现这一段不伦的师生恋，丧偶多年郁郁寡欢的中年老师，爱上了十八岁的女生，他们质问他：
“老师：
一、您认为一个为人师表者最值得尊敬的是什么？如果他因一时的冲动而失去了它，是不是非常的可惜？
二、我们有老师和同学的感情超过了师生的范围，您对这事有什么感想？那位老师向来是同学所最尊敬的，而这事却发生在他的身上，您认为这位老师是不是应该？他有没有错误？假如您是那位老师，您会采取什么态度？
三、您认为朱自清的‘给亡妇’一文，是不是都是虚情假意？
……“
《给亡妇》，在琼瑶读书那个年代，是收在台湾的高中语文课本里的。
朱自清，1898年出生于旧式官宦家庭，所以很早议亲，18岁他考上大学的同年，便结了婚。
妻子便是《择偶记》说的那位医生的女儿，《给亡妇》里的谦，武钟谦，与他同龄。
他们结婚12年，生了六个孩子，但其中共同生活的日子不过五年。
朱自清的父亲脾气暴燥，母亲亦是旧式婆婆，两个人都不是宽柔待人的新式家长，而朱自清与父亲不合，又长期在外，可以想象武钟谦的日子。
所以，她刚过30，就病逝了。
《给亡妇》最末一段提到的“隐”，是朱自清的第二位妻子陈竹隐。
武钟谦1929年秋天去世。
他一去世，朱自清自己，包括他的亲友，都在帮他张罗继任的妻子。
陈竹隐1904年出生，家里世代书香，自己是一女师毕业，做过职业女性，当年25岁——在我们这个时代，当然是小姑娘，在那个年代，已经是老姑娘了。
所以，她的老师浦西园、朱自清的同事叶公超，把他们撮合到一起。
1930年，他们相亲。第二年订婚，第三年便结了婚。
婚后，陈竹隐成为朱自清五个孩子的继母（第六个已经在生母去后不久亦去世），后来她自己也生了三个孩子。
怎么可能有八个孩子还出门工作?她当然就成为家庭妇女。
在这种背景下，再来看《给亡妇》，你们觉得朱自清到底是虚情假义还是情深意重?
要我说，都不是。
他与武钟谦没多少“爱情”。
他结婚的时候才十八岁，心存大志。武钟谦相貌普通、一字不识，也不可能与他有共同语言。在一起的日子又短，他又性情急燥。
但是呢，哪怕你一个同事去世了，你也要难过半天吧?总归是同龄人，又一起工作生活过。
所以，说完全没有感情也不可能。
我们都喜欢说世上的感情有亲情友情爱情，但这三种感情，都是很高很纯的感情，人与人之间，大部分的感情，是一种“依恋之情”。
人有与人建立关系、互相依靠的本能，这种本能使我们自然而然产生情意。
你和熟人、同学、亲戚……大多都是这种“依恋之情”——但你和经常去的小餐馆老板之间，也有一点儿。
甚至，你每天下班路上，遇到邻居家的狗对你汪汪叫，勤摇尾巴，你对它，也有”依恋之情“——它对你有没有，我不知道。可能也有?喜欢结队生活的动物，大概也是需要这种感情来避免争斗的吧。
如果我的想象成立，那么，这就是一种动物的低级情感，到不了爱情也到不了亲情的程度。
写悼亡诗文是中国的传统。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离思
元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
贺铸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钱叔书在《围城》里曾经很辛辣地讽刺过：
他（主任汪处厚）那位原配的糟糠之妻，凑趣地死了，让他娶美丽的续弦夫人。
结婚二十多年，生的一个儿子都在大学毕业，这老婆早该死了。
死掉老婆还是最经济的事，虽然丧葬要一笔费用，可是离婚不要赡养费么？
重婚不要两处开销么？
好多人有该死的太太，就不像汪处厚有及时悼亡的运气。
并且悼亡至少会有人送礼，离婚和重婚连这点点礼金都没有收入的，还要出诉讼费。
何况汪处厚虽然做官，骨子里只是个文人，文人最喜欢有人死，可以有题目做哀悼的文章。
棺材店和殡仪馆只做新死人的生意，文人会向一年、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陈死人身上生发。
“周年逝世纪念”和“三百年祭”，一样的好题目。
死掉太太——或者死掉丈夫，因为有女作家——这题目尤其好；旁人尽管有文才，太太或丈夫只是你的，这是注册专利的题目。
汪处厚在新丧里做“亡妻事略”和“悼亡”诗的时候，早想到古人的好句；“眼前新妇新儿女，已是人生第二回”，只恨一时用不上，希望续弦生了孩子，再来一首“先室人忌辰泫然有作”的诗，把这两句改头换面嵌进去。
这首诗到现在还没有做。
第二位汪太太过了门没生孩子，只生病。
在家养病反把这病养家了，不肯离开她，所以她终年娇弱得很，愈使她的半老丈夫由怜而怕。
她曾在大学读过一年，因贫血症退学休养，家里一住四五年，每逢头不晕不痛、身子不哼哼唧唧的日子，跟老师学学中国画、弹弹钢琴消遣。
显然钱钟书笔下的每个人物，都是好些人的混杂。但这好些人里，可能有个朱自清。
第一朱自清当时就是西南联大的中文系主任；
第二他的《给亡妇》当时已经很有名了，而且在悼亡文里提续弦的存在，到底妥不妥当，一直有争议。
第三，陈竹隐小他六岁；
第四，陈竹隐认识他的时候，就在浦西园家里学昆曲，也正和了汪太太“学中国画”。
当然了，以这个逻辑，苏轼那一篇又能有多少厚意呢?
你们是真的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毫不相识、婚后并无感情交流的婚姻，一个鹏程万里，一个相夫教子，读的书认识的人思维模式完全不搭界，居然能够相爱?
叶作家的这段文字，结论只能是一个：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05
当年电影《泰坦尼克号》上映，万人空巷。黄牛在外面炒票，喊着，太太你可好，要票不？
八戒回忆起前年情人节遇到的一幕：
八戒和金莲老师看完《太太你可好》出来，电影院外面下起雪，非常冷，旁边站着一对难分难舍的情侣。
男的把大衣脱下来给女的披上，说你穿着吧。
女的脱下来给男的披上说，还是你穿着吧。
男的又脱下来给女的披上，说还是你穿着吧。
两个人来来回回地推让了好几次，让我看着非常感动。这个时候女的就说：
你还是自己穿吧，我穿你的衣服回家怎么跟我老公讲？
06
情歌还是老的好，天涯海角忘不了。比如这首《老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