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为什么这么牛？愿大家今年都能像牛那么牛｜文史宴

文/桓大司马

本文除微信公众平台。

牛，非常的牛

牛的驯化与扩散

今日驯养的家牛的前身，是巨大的野牛，这些野牛的体重最大可达1500公斤，身形相当于有小半只亚洲象，猎杀这种野牛，需要相当的勇气和技术，驯化自然更难。

比家牛大得多的原牛

不过，人类连猛犸象都能成批的干掉，干掉野牛其实也不在话下。至于驯化，人类能够完全驯化的动物，必须具有群居且服从首领的特点，人类通过驯化，充当动物群中的首领如头狼的位置，才能批量化的加以驯化，最终将一些动物驯化为家畜，而牛恰好具有群居且服从首领的特点，因此成为人类驯化的体型最大的家畜。

相应的，喜好独居的动物则很难驯化。古埃及人尝试过驯化鳄鱼、鬣狗，结果都失败了，其中鬣狗虽然捕猎时会合作，但平时并不一起生活，也不服从权威，所以就很难批量驯化。另外今日的宠物中喜好独居的如猫，虽然也能驯化，但不属于完全驯化，很容易野性复萌，变成野猫。

10000~11000年前，随着近东地区农业的萌生，人们从半定居状态进入完全的定居状态，畜牧业也随之而兴起，牛、羊大约都于此时被人类驯化为家畜。人类对动物基因的定向选择经过代际传递的叠加，效果明显，被人类驯化的牛体型一直在变小，直到近代才在新的科技和社会条件下重新变大。

这种家牛随即从中东向四周扩散，与各地的野牛杂交，形成新的牛种。1万年前，家牛到达塞浦路斯岛；约9000年前，家牛抵达南亚，与印度当地的牛种杂交，印度出现瘤牛；8500年前，家牛到达意大利；7000年前，家牛遍布欧洲，也到达非洲，与非洲可能正在自行驯化的牛混血；5000年前，到达东北亚。

人类不但食用牛肉，而且用牛拉东西和载人，从9000年前开始人类还学会了喝牛奶，牛在驯化之前是狂野凶猛的巨兽，驯化之后则是功能全面的家畜，从哪个方面看，在人类的心目中地位都很高，于是在各大文明区，牛都具有崇高的地位。

西方的牛有多牛

埃及文明的形成与牛的关系很大。五千多年前，其大如海的乍得湖开始萎缩，大量在湖畔牧牛的中非牧牛人迁徙到尼罗河流域，与尼罗河流域的土著融合，文化的交流提升了文化水平，骤增的人口压力则促进了行政管理，埃及因此在几百年内即进入文明时代，其中就有牛的功劳。

在埃及周边，约10000年前，在尼罗河以西60公里的纳卜塔湖谷地，当地人即雕塑石牛，环成一圈，通过观察太阳照射的区域，来完成太阳历，被誉为世界上最早的日历。

一万年前的牛型石雕

古埃及文明诞生后，太阳神拉的女儿，保管拉的神眼的爱神哈索尔就是牛头人身的形象，哈索尔一方面可以变身成牛，给法老哺乳，还是爱神，另一方面也可以变身成战神塞赫美特，极其嗜血的屠杀人类，可能反应了古埃及人对野牛被驯化前后的双重观感。

目前，在证明古埃及第一位法老纳尔迈的纳尔迈调色板的顶部，就有牛头女神哈索尔的塑像，受到埃及文化影响的古希腊人则将哈索尔比附为爱神阿芙洛狄忒，日后埃及的女法老如哈特谢普苏特等，也喜欢将自己的形象与哈索尔联系起来。

纳尔迈调色板的顶端

四个哈索尔的图像

古埃及孟斐斯地区崇拜的圣牛阿庇斯，则被视为用言语创世的创世神普塔的化身。阿庇斯圣牛被装饰的极富寓意，尾巴被分成两股，象征着上埃及与下埃及。古埃及人认为圣牛能够欣赏人类女性之美，所以圣牛由赤裸女性侍奉，有些侍女还会与圣牛性交来获得神圣的能量。圣牛死后也会被制成木乃伊，继续护佑埃及。

待遇极高的圣牛阿庇斯

在家牛的故乡两河流域，牛的故事自然也不会缺位。据说苏美尔的天神们一开始自己要劳动，还很辛苦，后来他们想要制造仆役——人，结果一开始造出来的都是次品，直到水神恩基创造了牛神拉哈尔之后，才创造了合格的人类——也就是我们，并且把牛赐给人类作为家畜。

而苏美尔史诗中，吉尔伽美什拒绝女神的求爱，女神用以报复的怪兽就是天牛，不过天牛最终被英雄盖世的吉尔伽美什和他的好友恩奇都联手做掉了。天牛与牛神，同样是两河流域的人对牛被驯化前后的不同观感。两河流域的牛头竖琴至今是大英博物馆的至宝之一。

家牛从地中海海岛向欧洲登陆的过程中，在克里特产生了著名的牛头怪弥诺陶洛斯，以及关押它的迷宫的传说。在希腊，产生了宙斯变身公牛引诱美少女欧罗巴的传说，宙斯带着欧罗巴到达的另一块大陆，就被命名为欧罗巴，即今日之欧洲。

宙斯变身公牛引诱欧罗巴

东方的牛有多牛

家牛向东扩散的过程中，在史前印度河文明也留下了印记。在雅利安人入侵之前的印度河文明，就出现了疑似湿婆神的原型兽主的牛头人身像。在印度神话中，湿婆神后来要挟雅利安人的吠陀诸神，得以成为诸神之主，可以视为印度土著与雅利安人抗争的成果。在今天的印度，白色瘤牛的神圣地位就是由此而来。

疑似最早的湿婆像

湿婆的忿怒相为贝拉瓦，即是牛头人身之相，后被佛教密宗吸收为大威德金刚的形相。大威德金刚的形象虽然来自印度教的湿婆，却把印度教的神祇梵天、湿婆、象头神迦内什、帝释天一概踩在脚下，显示了印度佛教晚期，佛教密宗吸收东北印度性力派的内容，与印度教的强硬对抗。

水牛头的大威德金刚

脚踩印度教众神

在雅利安人自己那里，牛也有极高的地位。波斯祆教认为，在原人之前还有原牛，是原牛创造了世间万物，在祆教的祭典上，要引用神圣的牛尿来净化内心，在“九夜之濯”的大礼上，还要用牛尿反复清洁全身，牛尿又如圣水，还是降伏黑暗妖魔的利器。在印度教徒那里，牛尿更是神圣饮品，与波斯-印度雅利安人在祭典上用到的致幻植物苏摩相提并论。

在深受内陆亚洲影响的中国上古时代，牛的地位也相当神圣。蚩尤就是牛头人身，头生双角，脚也是牛蹄；神农也是牛头人身之相。蚩尤代表了一度比中原更先进的东夷农业，与神农一样，都跟农业密切相关。

半人半牛的蚩尤

新石器时代的中国，牛虽然没有被用来耕田，但作为农业重要的补充畜牧业的主力，与农业是配套的关系，故而与农业相关的神祇，其形象也都与牛相关。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牛在中国用于犁田之后，逐渐变成勤勤恳恳的形象，神力不再强大。

而在明清时期的神话小说中威风凛凛的牛魔王，其形象则来自印度。在印度的《摩根德耶往世书》中，就有牛魔王霸占天庭的说法，印度舶来的牛魔王代表中国的老黄牛们最后雄起了一把。

印度来的牛魔王

除了美洲大陆之外，几乎在每一种文明之中，牛都是地位崇高的神兽，而在日常生活中，它们又非常的低调，真是一种非常牛的动物。今年是牛年，希望大家都跟牛一样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