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课文教语文 ——观陈钟樑先生《合欢树》等课有得
贴着课文教语文
——观陈钟樑先生《合欢树》等课有得
屠 谖
看过太多好看的语文课,声光电影俱全,教学环节形式繁复,学生学习过程也显得很是繁忙,细细想来,心里却是一片空洞。近日观陈钟樑先生作《合欢树》一课,一如之前所作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与《卖油翁》般,先生贴着课文教,疾徐有致,一派平和淡雅风度;学生静静读、品,向文中深处钻探,与文本相共鸣又相震荡,让人的心沉静而又饱满,进而有所思悟。
先生说过,语文课的最高境界是上成语文课。而所谓语文,就是要在文字—文章—文学—文化四个层面下功夫。先生的课本身,就是在诠释这一理念,并堪为示范——
文字层面——
“竟是一棵合欢树”“合欢树却又长出叶子,而且茂盛了”——“竟”与“却”字里藏着什么心情?在对文章大意有了初步了解之后,先生提出这样的问题。
“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终于”二字包蕴着什么意味?(《合欢树》)先生要求孩子们将字典常备案头,带着学生品析字眼儿,将自己的体会推心置腹地与学生分享:“终于”二字,包含着时间的等待、大脑的酝酿、行动的努力。——这样玩味一个词,不仅对于学生而言是种意外,也令讲堂里的老师们耳目一新,深深受教。
文章层面——
“用这么多笔墨写院子里的老人,是闲笔吗?”(《合欢树》)先生这一问,引出鲁迅的名篇《故乡》,表达农村凋敝的主题主要通过闰土的形象实现,兼写杨二嫂等人,前者是为确保文章主题的深度,后者则为了保证厚度。此文亦同。如此举一反三,既使学生触类旁通,又在行文笔法方面加以点拨,让学生体会文章丰满醇厚、摇曳生姿的风采。
文学层面——
先生引用了王安忆评史铁生散文的一句话,呈现在幻灯片上,拎动各教学环节——“在叙述中流露出原初面目的情感,情感经过历练逐步趋向理性,理性最终孕育着哲学的果实”。著名作家评著名作家的话语,凝练而含义丰富,三个分句层层推进,用于《合欢树》一课,不仅总领教学环节,更是带领学生攀上一个又一个新的思维高度。使学生的情感站在健康审美的角度得以强化,又引领朴素的情感向理性乃至哲学的角度延伸。
文化层面——
先生用“为什么会把路边的含羞草搬回家?”导出含羞草与合欢树共同的文化内涵:温柔而不张扬,美丽却不耀眼;通过对“悲伤也成享受”的体会让学生初步体悟另一种人生况味;通过对“树影儿”“小孩儿”的分析,引导学生自己领悟到“母爱的折射”与“生命的循环”。
先生作结道:“史铁生的文中常有一种神秘感,是不是由于母爱的感召,含羞草终成合欢树,腿残的儿子也成了著名的作家;是不是由于合欢树的感召,小男孩儿终日望着树影,不哭也不闹?他的文章带给我们的是多一点的感受,多一点的思考,这就是——意蕴——语言无法尽述的东西。”
更有一张幻灯片,出于对学生状况的考量并未出示,却独具匠心。先生选择的是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2年度杰出成就奖得主史铁生的授奖词——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这样的结语,留给学生的是无法作结的思绪和情愫,促使学生直面自己的思考和感悟,并诱惑着孩子们去潜入作家的其他作品。
先生反复强调,“第一要识字”“积累,是语文教学的本质。”正是在这样一篇篇文章的学习过程中,学生获得由文字而文章,进而文学,乃至文化的训练与熏染,还原了语文的原汁原味。
在陈钟樑先生的教学示范当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文中提到'射箭能手’,'手’是什么意思?还有哪些以'手’代人的词?为什么'手’可可代人,'足’不能(除了'国足’)?”(《惊弓之鸟》)
这一连串的问题,不仅点出了“手”的一个义项,还和孩子们一起兴味盎然地积累了“歌手”“棋手”“扒手”“打手”“行家里手”“一把手”“灌篮高手”等生活中常用的和孩子们口头的词汇,更涉及到了社会学问题——直立行走,解放双手使人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人类也正是在运用手的过程中,创造了世界。因此,汉字中出现了很多 “手”类部首和汉字。“手”字几乎是每个人最初学会的汉字之一,却很少有人想到其中的深意。陈钟樑老师在此处的着力,由文字而文化,给学生传递了深刻的文化信息。
“老鸨是另一个重要人物,这个'鸨’字是鸟字旁,这种鸟在民间被视为下贱之鸟,所以'鸨母’用这个'鸨’字。”(《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轻轻荡开一笔,片言只语,却给了学生字形上的强化和文化上的体悟:正是民间文化意识促使了语言隐喻功能的高度发散。
确实,文字本身就是有形、有色、有声、有味的,它们组合在一起,更是有场面、有节奏、有动感、有至情……而语文老师,就是要打心眼儿里相信文字本身的魅力;我们的语文课,就是应该通过咂摸字眼儿、揣摩意思、体验情感,把根扎进文字中去,让学生充分感受文字的魅力。那些音乐、视频,那些教学辅助手段,怎能凌驾于学生对文字的品味之上甚至取而代之?不用繁复的环节充塞课堂,不催逼学生,不追求繁华满眼、声浪起伏的教学效果——这样的老师,一定对文字、对自己、对学生都深具信心。
先生也曾说过,语文教学的一个层面是研究“写什么”,而第二个层面可能比第一个层面更重要,即研究“怎么写”。他引用法国著名画家塞尚的名言:“画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画。”诚然如是,艺术家所表现的,还不是和普通人一同享用并处身其中的自然与社会,还不是普通人也一样在体验的情感与人生,而评价艺术的高低,正是在于怎么画,怎么写之间!
在上《卖油翁》一课时,陈钟樑先生设计了这样一个环节:
“此文结尾没有对话,我们能否用文言补上一句——康肃笑而遣之曰: ”?(《卖油翁》)
学生颇有妙语:“汝酌亦精,去!”“吾终日以为艺精,今日方知乃雕虫小技也!”然而一番讨论之后,大家发现,怎么补都不合适。所补之言固然于文意于情理是通顺的,但是却没有考虑到二人的年龄、功绩、地位和当时的社会风俗。二人是不可能有此对话的,最恰当的只能是如原文那样“笑而遣之”。
这一番看似无用的“续貂”工程,妙在前半段工作令学生综观了文意、把握了人物性格身份、尝试运用了文言表达,而最后的发现则使学生深深领悟到文章都植根于具体的社会文化背景之下,不可臆测不可生造的道理。孙绍振先生说:“与文本对话,深读文本,不仅要了解作者为什么这样写,还要去揣摩作者为什么不那样写,不选择那些内容写。”王荣生先生说:“语文教师,要教学生看不到的地方。”正是这些不为人留意之处,使语文教师无法被替代。
先生提到:“我们在上课之前,一定要做足够的文化准备。”
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课堂上,因先生丰厚的文化底蕴而生的精妙点拨尤其令人难忘:
分析“李甲”这个形象时,先生提到一桩往事:“当年上海越剧院小生为演好李甲,专诚敲开剧作家田汉的门,向他请教。田汉说,要演好李甲,一半在社会,一半在自身。”分析“老鸨”形象时,先生又提醒学生注意她是一个“信佛之人”——“曾有西方人说中国信佛情况怎样,鲁迅说,国人有的信,有的不信,有需要时信,不需要时不信。这话太尖锐太深刻了,但老鸨的信佛,多少于自己是种约束,可见她也并不太坏。”
这样的点拨,是教师多年积蓄所得,超越了学生,又令学生深感信服,生发兴味。看似旁逸斜出,却含有丰富的意味——提醒学生关注文本的细微处,暗示学生将人物放在大的社会背景下去理解,揭示人性本身的复杂多变,告诉学生千万莫要犯“脸谱化”的毛病。这样的言语,是拨动学生心思之弦的妙手,是引学生深思了或是亢奋了,乃至跃跃欲试、不吐不快的催化剂。即使学生一时并未形诸言语,思维也在潜流狂奔。
在我看来,语文至味正是在于牵一发动全身的问题设置和情趣激发,在于对语言文字本身的重视珍视与玩味涵泳,在于以深厚学养为背景的信手点拨,令学生实现顿时通畅痛快、如醍醐灌顶般的妙悟。
而这一切,必然源自对文章的深度解读。文字—文章—文学—文化四个层面不是泾渭分明,而是水乳交融,浑然形成一个有机的生命体。它们共同营造出了语文课堂的理想境界,高扬起“语文”本身的大旗。年逾古稀的陈钟樑先生为在语文教学之路上跋涉的教师们展示的,是对语文的深爱与领悟,是一位半个世纪孜孜以求钻研语文教学的特级教师满腔的热血和赤忱!
贴着课文教语文,就是让课堂扎根在文本的沃土。用深情的目光抚摸一个个汉字,捕捉词句中传递的文化脉搏、历史幽香,体察情感、思绪,琢磨人物、事件,不须凭空点染,任意生发,每一个标点都在说话。静下心来,贴近课文,把思想的铧犁深深插入文本的字里行间,向少年的心智掘进、开垦,与先贤交流、碰撞。而我们自己,和谐地存在于学生与文本之间,存在于学生思索、体验的逻辑顺序之中,成为恰到好处、不可或缺的一环。
《合欢树》课堂教学实录
执教:陈钟樑
地点:深圳市华侨城中学 时间:2010年5月6日下午2:30-3:15
师:上课!同学们好!
生:老师好!
师:今天,我和大家一起学习史铁生的《合欢树》。史铁生这个名字大家熟悉吗?读过他的文章吗?
生:读过。
师:哦,读过的。我们看一下史铁生的介绍。(屏幕显示史铁生简介)史铁生,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现任北京作协副主席。大家看一看史铁生的简单介绍。(生默读)他多次获得大奖,特别是华语文化传媒的大奖。
师:这篇课文《合欢树》,大家看过吗?
生:看过。
师:都看过了,很好。那么我们先看一下,《合欢树》这篇文章,它要赞颂的主题是什么?那是人类最伟大最永恒的一种精神,什么精神呢?
生:母爱。
师:下面我们看一看,史铁生对于母爱,是怎么认识的。下面这段文字,取于史铁生的另一篇文章,也就是大家所说的读过的——
生:《我与地坛》。
师:对,《我与地坛》。我们先仔细看一遍,再齐声读一遍。
生:“母亲生前没给我留下什么隽永的格言和要我恪守的教诲,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艰难的命运、坚韧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虽时光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
师:好,从这段话里我们可以知道这篇文章《合欢树》,哪一类词语用得最多?
生:(默默翻书)
师:哪些同学看出来了?你看,对母爱的认识,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吗?这里特别讲到“虽时光流转”,——随着时光的流转,认识越来越深刻。因此这篇文章,哪一类词语用得最多?
生:时间。
师:我们把有关的时间词语圈点一下。比如第一自然段的“十岁那年”“二十岁”,到下面的“三十岁”“母亲离开我整整七年了”。写到合欢树的时候又出现了哪些时间词?“有一年”,接下来呢?
生:“第二年“。
师:嗯,“第二年“,”又过一年“,下面还有呢?
生:“再过一年”。
师:对。这篇文章,表示时间的词语特别多。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认识会越来越深刻。来,我们先看看整篇文章有多少个自然段?
生:12个。
师:现在我们先看第一个自然段,看看这个自然段,作者起笔到底写了些什么。我想这样,我读一句,同学们读一句,好不好?
(师生共读《合欢树》第一自然段)
师:好,我们看史铁生的起笔第一个自然段,写的是什么。
生:就是写他十岁那年,一次作文比赛得了第一,他和他母亲之间的一个生活片段。
师:生活片段这是一方面,还有吗?
生:描写他母亲的性格和品质。
师:是什么样的性格呢?
生:活泼。
师:还有呢?
生:开明。
师:活泼、开明,还有呢?你看啊,和儿子争论起来了,她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呢?
生:好强。
师:对,很好强。还不够,还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没有注意到最后一句。大家一起讲,是什么?
生:爱美。
师:哎,是个很爱美的女性。你看,第一个自然段写了母亲当年的阳光,她好强的脾气,而且在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很追求美的女人。同学们,我们想想看,第一个自然段的内容丰富吗?
生:丰富。
师:这样丰富的内容,全在史铁生笔下的叙述表现出来。第二个自然段“二十岁,我的两腿残废了”,在这个自然段里母亲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是什么?
生:变老了。
师:从哪里可以看出母亲变老了呢?
生:头上开始有了白发。
师:对,可是一个女人的变老,不在头上增添了几丝白发,或是脸上增添了几分皱纹,而在于什么?史铁生在这里的细节是抓得很准的,表现在哪里?
生:(思考)
师:这个同学们可能太小了,感觉不到。一个女人的变老,最主要的表现在哪里呢?——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
生:(笑)
师:“怎么会烫伤了呢,怎么会烫伤了呢?”——这方面我是深有体会的。
生:(大笑)
师:史铁生在这里抓得很准。到了“我”三十岁,我的小说发表了,我得奖了,可是母亲已经离开我整整七年。文章的一开始,看来很平淡,但是在叙述中流露出来的情感是非常真挚的。我们看作家王安忆是怎么评论史铁生的散文的。我们齐声把第一句话朗读一遍。
生:“在叙述中流露出原初面目的情感,”
师:对,“原初面目的的情感”,写母爱。那么怎么在后面,用了很多的笔墨,写的却是什么呢?
生:合欢树。
师:而在写合欢树之前,又写了一群什么?
生:老人。
师:对,一群院子里的老人。有人问,这算不算是闲笔呢?写母亲是文章的主题需要,怎么用这么多笔墨来写一群老人呢?
生:(思索)
师:同学们,鲁迅先生的《故乡》读过吗?《故乡》写农村的破产,主要是通过谁来表现的?
生:闰土。
师:但是文章还写了谁呀?杨二嫂,对吧?如果说写闰土,是确保了这篇文章主题的深刻,它的深度;那么写杨二嫂呢,就是文章的厚度。这里写母亲,是确保文章的深度;那么写院子里的一群老人,就是文章主题的厚度,也是母爱的一种折射。大家看,写这群老太太,主要写了她们的什么?
生:(默读)
师:同学们,课文内容反映出来的,写了老太太的什么呢?第一,“大伙都不知道我获奖的事”,看到吧?“也许知道,但不觉得那很重要”。说明这一群老太太,这一群善良、忠厚、慈爱的老太太,她们是非功利的。没有什么功利心,讲究的是实在。“我”是不是得奖了,得了什么奖啦,她们毫不在意,她们最关心的是什么呢?
生:腿。
师:对了,问我的腿,问我是否有了工作。好像更重要的有个内容——她们和史铁生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从来不提起母亲。为什么?
生:怕他伤心。
师:对了,怕史铁生伤心,这是二。但是,她们最怕的是什么呢?既不提起,又怕什么?
生:我觉得最怕的是史铁生忘了他的母亲。
师:对,所以“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请大家圈下一个词——“终于”。下面要请同学们想想看,你认为“终于”这个词包含着哪几层意思?两两讨论一下,然后起来回答。
生:我觉得“终于”包含了两个角度,一个是作者本身,就是他和老太太聊天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讲到他的母亲,他可能心里也会觉得她们为什么不讲呢,终于等到这一年,她们终于讲了,其实作者心里可能一直很希望老太太她们讲到他的母亲。这是一个角度,就是作者的角度。另一个角度是老太太,她们之前一直没有提起是因为怕史铁生伤心,但是她们又真的很害怕他会忘了他的母亲,所以她们忍了一年又一年,还是讲了。
师:还有补充的吗?……如果今天大家回去,翻一翻《汉语大词典》,我们对刚才女同学的发言,既有热情的肯定,也可以作一点补充。“终于”,包含了三层意思:第一,时间的等待。“终于”总是有一段时间的,不能由刚才马上到现在,这个不能用“终于”。第二,刚才女同学讲到,头脑的酝酿。想了好多次,但一直没有实行。第三,行动的努力。时间的等待、头脑的酝酿、行动的努力,所以“终于”这个词和另外一个词语“最终”截然不同,这两个词语不能随意调换。请一位同学把“终于”包含的三层意思再复述一遍好不好?
生:“终于”包含着三层意思,一层是时间的等待,一层是头脑的酝酿,以及行动的努力。
师:对,所以“终于”又提到了母亲。提到母亲以后,就带出了合欢树。所以刚才我说的,写这几个老人,不仅使整个主题更有厚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生:引出合欢树
师:对,几位老太太在文中还起到了过渡的作用,使文章合欢树的出现显得非常自然。听了老太太的话——“到小院儿去看看吧,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我的感觉怎么样?
生:“一阵抖”。
师:“我心里一阵抖”,发生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王安忆的这段话里,“流露出原初面目的情感”,从心里的震动开始,逐步“趋向理性”。(引导学生看屏幕显示的第二句王安忆语“情感经过历练逐步趋向理性”。)所以老太太的出现还起了一个很重要的过渡作用。
师:现在我们大家一起来看合欢树。母亲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含羞草,后来竟变成了一棵合欢树。第一个问题,母亲为什么要把路边的合欢树搬回家?她没有搬其他的草其他的花,搬的是合欢树,搬的是含羞草。同学们,你们是怎么想的?
生:首先我们从第一自然段知道母亲是个爱美的女性,所以她搬了合欢树是情理之中的——她本身喜欢花。另外,母亲把含羞草搬回家,可能是想让“我”,也就是她的儿子看到花,心情会好一点。
师:你有一点讲得非常好。母亲是一个很爱美的女人,和第一个自然段相照应。另外,她也想让家里增添一些欢乐的气氛。那为什么要她不找其他的花,而找含羞草呢?这是值得大家思考的问题。
生:我觉得呢,就是母亲那时候去帮他找工作,而且作者的脚已经残废了,遇到很多困难。就像含羞草一样,每次去碰它它就合拢然后战胜自己的困难,再重新开放。母亲就想通过这盆草告诉他的儿子,让他看到它会有另外的想法,让他坚强地活下去。
师:在你讲话的里面,其实已经有一个闪光点——“和含羞草一样”——什么和含羞草一样?你从母亲这个人的一生,她从文章里的出现,她和含羞草一样的是什么?含羞草是怎样的一种草?
生:含羞草是你一碰到它它虽然会叶子合拢低下去,但是你一走开它又会和以前一样。
师:生命力很顽强。还有别的同学发言吗?你看,含“羞”草,和母亲有相似的吗?
生:朴素。
师:母亲这么爱含羞草,因为含羞草和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们说对不对呀?是那样的温柔而不张扬,美丽而不耀眼。这就是史铁生他注意到了母亲的性格——一个温柔而又坚强的女人。同学们,在这个地方我们看书一定要把它挑出来。你挑过以后,就会越来越觉得史铁生的文章是那么有味道。
师:但是最后这个含羞草呢,却是一棵合欢树。这里有两个副词应该引起我们注意,是想不到的。第一个副词——
生:“竟”。
师:“竟是一棵合欢树”。第二个副词是哪一个?
生:“但”。
师:哦,不是,比“但”重得多了。
生:“却”。
师:对。第一个,“竟”是一棵合欢树;第二个,“却”长出了叶子。一个“竟”一个“却”,这个给史铁生一种深深的震撼。所以我们看到的是,情感经过历练,逐步地趋向了理性。
师:同学们,接下来文章写到:“我摇着车在街上慢慢走,不急着回家。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呆一会。悲伤也成享受。”短短这个自然段,有几个句子啊?
生:三个句子。
师:我们是否应该注意这两个叠词——一个人进入沉思的时候,前边一个“慢慢”,后面一个“静静”,于是进入了一种静寂。啪!一个句号,造成了一个断裂,引起了下面最有哲理的一句话。我们齐声读一遍。
生:悲伤也成享受。
师:这个“也”字不能少。现在值得我们思考而不是讨论:悲伤,怎么会也成了一种享受呢?在这里,我想给大家讲述的是列夫·托尔斯泰的一句话。大家熟悉这个名字吗?
生:熟悉。
师:有篇文章大家学过吗?《世间最美的坟墓》,茨威格写的,读过吗?
生:(摇头)
师:高三肯定会读的。列夫·托尔斯泰是俄国著名的作家。他说,有一个小孩他一不留神走进了森林,结果在森林深处遇到了他心里十分害怕,就奔啊跑啊逃啊,一股劲的终于走出了困境。第二天,他给朋友给老人讲述他昨天的经历,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喜悦、骄傲的神情,再也不是森林里的恐惧,死亡前感到的威胁。什么道理呢?因为中间已经有了一个时间的距离。按照美学最基本的原理,美,必须有什么?
生:距离。
师:对,距离产生美。史铁生因为有了这样的一段不平凡的经历。所以他才会体验到:悲伤也成享受。我们一起把这个自然段读一遍。要注意三句话,每一个句号要有相当的停顿。第二,要把“慢慢”“静静”读好。最后,“悲伤也成享受”,这种体验性的句子要读好。
生:(朗读文章11自然段)。
师:最后一句重复再读一遍——“悲伤也成享受”。
生:悲伤也成享受。
师:好。那么这篇短短的散文最难懂的,在这里:为什么文章要多次提到那棵合欢树的影子,要多次提到那个小孩儿——他不哭不闹,瞪着眼睛看树影儿。而结尾又落在那个小孩儿上——“有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为什么多次的提到那个小孩儿,为什么多次的提到那个树影儿?大家可以两两的议一下,到底为什么。
生:(讨论)
师:同学们非常好,说“知道一点,但也不算太懂。”对吧,那么你来讲,好不好?
生:我觉得他是从那个小孩身上,折射出了他自己,想到了那一些童年的事。那个树影,应该是他和他母亲当初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也是母亲和他一起走过的那一段回忆。
师:我非常欣赏你用的一个词:折射。还有同学希望发言吗?
生:我的观点跟她不太一样。我把合欢树看作天下所有母亲的母爱,那个影子就是他的母亲对他的爱,只是那合欢树其中之一,把小孩子比作他自己和母亲所经历的一些回忆。
师:好的。在这里只要发表意见就是很好的。
生:我觉得这是一种生命的循环,母爱的延续。
师:“生命的循环”,好。刚才有位同学讲的“折射”,我很欣赏。你说的“生命的循环”,我也有同感。
师:刚才我们已经出示了两个句子:“在叙述中流露原初面目的情感,情感经过历练逐步趋向理性,”看第三句:“理性最终孕育着哲学的果实。”(屏幕显示王安忆评价的第三句)在这里,史铁生的散文总给我们多一点感受。什么感受呢?一种神秘感。是不是因为母爱,搬来的原本是含羞草,却成了合欢树;因为母爱的感召,终于让一个双腿残废的儿子,成为著名的作家。是不是因为合欢树的感召,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儿,整天望着树影儿,不吵也不闹?史铁生的散文,他成功的地方很大程度就在于总给我们多一点的思考,多一点的感受。不管他的《合欢树》还是《我与地坛》都给人以神秘感。史铁生在《我与地坛》结尾,特别出现了一个词语,叫“意蕴”(板书:意蕴)。将来你们会读到戈尔的文章和论断。他说什么叫“意蕴”呢?用言语很难表达出来的,比言语所能够表达出的更深刻更令人回味的东西。这大概就是属于史铁生的。史铁生在《我与地坛》的结尾出现了“意蕴”两个字,我觉得,用在《合欢树》的结尾,也是再妥当不过的。
师:现在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时间。我们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把文章好好地默读一遍。
生:(默读)
师:然后,把作家王安忆的三句话抄写到自己的本子上。
生:(抄写)
师:好,我们把这三句话齐声朗读一遍下课。
生:(齐读)
师:好,同学们,这堂课我们就上到这里。下课!同学们再见。
生:老师再见!
(整理:深圳市学府中学 屠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