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牵挂
父亲的牵挂
小小
父亲二次生病,已不能劳动了。每次回家,远远地就能看见父亲坐一小马扎在村头路口翘望。妈妈说,父亲算着日子,天天在村口等。妈说孩子忙,有空就回来了,你别总去等,可父亲总一如既往地蹒跚着去村头。
那天回家和往常一样,远远地看见父亲坐在村口路边。行到近前,父亲见到我们,乐呵呵地撑着拐棍缓缓站起。我忙下车搀扶着他,父亲一改往日从不让我们帮衬的习惯,任由我搀着,高兴得和我拉着家常。饭后,我们要回去,却见父亲拄着拐棍,拿一小包立在车前。他望向母亲,“我要去小闺妮家住几天。”母亲忙拦,“孩子忙,咱不去。”我很诧异,以往怎么央求父亲去家里住几天,父亲总不肯。今怎么了?不过,现在家里确实忙。我便说:“爹,过些日子我来接你。”父亲很执拗,挡在车前,我便对母亲说,让他去住些日子吧。父亲异常兴奋地随我们上了车。
父亲颤巍巍地要去看我的养殖场。我劝他行动不变不要去了。他倔犟得非去不可,又去看我的果园,幸好这些地方离我家不远。他兴致颇高地和老公谈养殖的前景,和工人讲养殖的经验。偶尔还摆摆老资态。
那时,家里不富裕,父亲牙口不好。一天我包两顿不同肉馅的饺子给他,馅剁得细细的,只包他一人的量。他也不推辞,独自美美地享用。只一次家中无肉了,包了素馅的,他很挑剔地吃了几个,便对我说,你吃了吧。我忙笑脸讨好,不好吃啊?再吃点?下顿给你做好的啊。他却不言语,只是看着我,像个挑食的孩子。
那时是七月底,蚊子依然不少。父亲行动迟缓,孩子也小。家里总不免趁虚而入几只蚊子,晚上便挂上蚊帐。临睡父亲总不让给他放蚊帐,夜里十一,二点便喊我,给他放蚊帐,睡两个多小时却又喊我给他收蚊帐,每晚都如此折腾。有时我故意恼他,他却狡狤地笑。
父亲住了半个余月,便要回家。送他回家,到家时,父亲竟像孩子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玩具般兴奋,高兴地合不拢嘴。我心想,人老了,真是个老顽童。临行,父亲神秘地扯着我的手,小声说,回家好好找找枕头底下。我笑侃,你放了宝贝?父亲并不点破,只是不放心地一再叮嘱。车愈行愈远,父亲拄着拐棍的身影渐渐模糊。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接到父亲猝然摔倒的电话,赶到家时,父亲已奄奄一息。看着他安祥地躺着,泪雨滂沱。
原来我是父亲最深的牵挂。父亲叮嘱的枕下藏着小时父亲给我精心烧制的陶娃,得到它时的欣喜若狂,曾经得爱不释手,形影不离,还历历在目。父亲珍藏着我儿时的回忆,珍藏着我的点滴,他知道他的小闺妮心重,怕在想他的日子里,留下遗憾,思念过重。故而在家里住得那段日子,父亲着实折腾了一番,累了我一把。原来这番折腾里藏着父亲最深的爱,别样的牵挂。
小小,林进莲,70后,爱好文字,诗意生活,微笑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