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理：京胡演奏的乐感、手感和气感
京胡音色高亢,洪亮,穿透力强的特性,决定了它必然是声腔伴奏中的旋律乐器,在乐队中有着很强的影响和控制能力,对于快慢,松紧,强弱,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而一直是戏曲乐队的主干和灵魂.对于这件举足轻重的京胡,有人说只要熟练掌握“揉,滑,弹,打”的指法技巧和“推,拉,抖,碎”的弓法技巧就可以了;其实不然,有扎实的基本功固然重要,但这只是浅层技艺,靠此只能表现声腔音乐的外部形骸,而不能表现出声腔音乐的内在神韵,这样的演奏者,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乐匠,很难成大器.只有掌握了深层领域的精髓,才能算一个优秀的乐师.那么深层的精髓是什么呢?就是对伴(演)奏的唱腔曲牌的内涵有深刻的理解,并通过乐感,手感,气感来完成唱腔音乐表现的内容,意境.
所谓乐感,是指演奏者对伴奏的唱腔音乐激起满腔的感情,从而创造性地再现唱腔音乐所包含的情绪与理智.并通过演唱,演奏者富于情感的演奏传达给听众,使听者通过声音的媒介去领会作曲者所表达的唱腔音乐中深刻的内涵.所谓手感,是伴(演)奏者在演(伴)奏中对按指触弦,弓法的变换,力度的轻重,幅度的大小,以及灵活程度等的控制能力.而这里讲的“气感”,是指演奏中演奏者对气口的感觉及操作艺术.这里所说的”气口”,即类似于人“呼吸”之间的交叉点.在戏曲唱腔中乐句与乐句之间也有停顿与连接的现象,能准确地感觉并利用它的停顿与连接的规律进行演奏,就是我们所说的“气感”,当然也包括曲牌演奏中的“气感”,就是演奏中的“呼吸”.
在京胡演奏中,乐感,手感,气感之间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互为依托,相互补充,融为一体的.但它们之间的地位又不是均衡的.这三者中乐感是主体,处于主导地位;而手感,气感则是属体,处于被统制的地位.乐感是主观意识的产物,而手感,气感则是经过长期训练后的技艺,在实际演奏中,多半是下意识的行动,前者靠修养,后者靠的是训练;乐感是气感,手感体现出来的,乐感水平的高低,决定了手感,气感所体现出的水平的高低.京胡的主要任务是伴奏唱腔和演奏曲牌,使“伴”与“唱”配合得严丝合缝,融为一体,使曲牌演奏得起伏跌宕,并烘托剧情的展开,就必须准确地把握三者的关系.一个好的琴师如果不具备更好的乐感,单凭高超的演奏技术,他所表现的内容是很难真正感动人的.相反,手感,气感水平高低也决定了乐感水平的发挥.再好的乐感,没有高水平的手感,气感表现,是展示不出来的.
既然要求乐感,气感,手感三者统一在一个人身上才能算个好的琴师,那么怎样才能有好的“乐感”呢,我以为首先是有天赋,即要具备音乐的“灵气”:音乐天赋是客观存在的.武汉乐团的子弟周舟是一个残疾人,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但他对音乐却有敏感的悟性,不仅对音乐有特强的记忆能力,理解也十分深刻.他担任指挥时,轻重缓急,强弱快慢及句与句之间的气口都处理得准确得当.这说明他虽然大脑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而主管音乐的一部分没有受到伤害,而正是因为其他的地方已经受到损害,而使这一部分得到了加强,在遇到一定的有利的条件下,他音乐的天赋，“灵感”就可以展示出来.由此可见先天的乐感是客观存在的.可以这样说,完全没有音乐乐感的人,就是练也不起作用,最好去从事其他的行业;另一种是经过后天的勤奋努力逐渐培养而成的.这里有一个先决条件,必须有“乐感”这个必备的条件才有基础.人一般都有音乐的某种天赋与灵气,只是这些潜伏在大脑深处的才干未经挖掘而没有展现出来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后天的学习和训练尤为重要,其间既要提高音乐素质,同时也要提高本身的文化,音乐理论的修养.文化素质的高低与个人的生活经历的不同,对于音乐的理解是不同的综合素质的提高,必然会在唱腔乐曲的伴(演)奏中充分体现出音乐的情感特征. 所以开发音乐的智慧与后天的艰苦训练相结合,方能培养出有良好乐感的琴师.另外,多听多看名家演唱,演奏的录音碟片,对于开启”灵感”的大门,培养出一个好的琴师,是不可或缺的.
加强基本功训练是培养出好的手感的最终途径.如果说“灵感”有先天条件存在的话,那么好的手感是绝无先天条件可言的.手感是靠扎实的基本功作基础的.要有好的手感,只有一个办法:苦练.俗话说“熟能生巧”,这个“巧”便是能力.有了这个能力便能心到手到,心到意到,得心应手,让主观意识的东西,变为潜意识的东西,即达到只要接触一件音乐作品，“感觉”马上到位,手上就有自动表现出来的程度.要达到这个程度,只有加强手指训练,弓法训练,双手配合的训练,使大臂,小臂,手指,手腕及触觉敏感起来,具有较强的控制能力,才能达到运用自如的目的.
“气感”是直接展示“乐感”外现部分,它犹如润滑剂,可让音乐曲调节奏分明,通畅顺达,它好似装饰品,可使乐曲平添几分姿色,带上感情色彩。“气感”是介于感觉与技艺之间的东西,它需要“乐感”去驱动,指挥,但同时又靠娴熟的演奏技巧来支撑.因此,要提高“气感”的感知力,首先要提高“气感”的感知能力,同时也要加强基本功训练.
由此可见,它们三者之间虽然是统属与被统属的关系,但又是相互制约的关系,即乐感决定气感的高低层次;气感决定手感的质量;而手感又影响着乐感的表现力,形成相互制约,相互控制的密切关系.那么要成为一个素质很高的乐师,必须从乐感,手感,气感三个方面全面提高,否则是达不到预定的目标的.
如何使“乐感”、“手感”与演唱者的“气口”,与演奏的曲牌密切吻合,混同一体呢?一是要完全熟悉唱腔,分析唱段,乐句,熟知演唱者的风格特点,拟好伴奏谱.伴奏中时而采用“托腔保调,轻抬低奏”,时而又高亢激越,加花装饰,使“伴”与“唱”交相辉映.抑,扬,顿,挫,情感交融,使演员的“气口”与伴奏的处理完全一致,两者做到“同呼吸,共命运”,达到“琴随腔走,音与调同”的效果.另一个要注意的是曲牌演奏中的“气口”的时间问题.音乐本来是一门时间艺术,当然“气口”的呼吸时间也显得比较重要,这个时间的把握我觉得应该与音乐本身的律动节奏相联系,演奏者要善于体会这种包含着内涵的音乐感觉,有了这种内涵的感觉体会才可能掌握这“气感”的时间.
汉剧曲牌《铁罗汉》,京剧称《夜深沉》,是一个结构复杂,速度变化多样的大型曲牌,它除了要求乐师有很好的乐感,基本功外,还要有准确地把握气感的能力.《铁罗汉》前面是一个节奏舒缓的乐段,要求每个乐句前重后轻,乐句之间“气口”的停顿要长;而到了中间乐段为快速,要求演奏者手腕力度要大,气口时值要小,但要停顿时值要鲜明突出.到了后面,乐曲进行到高潮时用抖弓“放排”时,由于每个放排音符的时值较长,气口之间的停顿也很大,因此,每出音之前都要深深地吸口气,待这个音出现,演奏者的呼吸也随着这个音的时值一起屏住,至这个音结束时,演奏者的这一口气也随之结束.同样,在需演奏情绪高涨,激昂或者速度较快的乐曲时,其呼吸气感也相应加快,到高潮之前的呼吸,也可能呼吸深一点.但不管怎样,这些“气感”必须是与乐曲一致的;是与乐段(唱段)乐句的分解相一致的.
“乐感,手感,气感”都是琴师们需要加以重视的问题,希望我们在京胡的演(伴)奏中探索,总结乐感,手感, 气感对于京胡操琴的重要作用,达共同提高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