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伤槐(散文)
几个老太太在那条僻巷中采摘槐花。槐木高大,长杆铁钩一枝枝地折下,木则白痕累累,臂伤有三尺两尺不等;树下狼藉,未死的枝桠,已断了根脉。花本为嫩黄,弥散着伤感的香馥。
路过此巷的月前,忽然间袭来香味幽幽,细究寻觅,是逢春嫩叶的槐,在夜雨过后,开出一串串的花来,花冠蝶形,启蒙的花蕾,称为花米,庶同入药,其时却飘散着微微喜悦的清香,清香而悠长,在幽幽僻静的小巷。不料,延召附近的老妪,钩劈采杀。有一丝幸运的是,这里的槐花为紫红,是国外移栽的洋槐,也称刺槐的。
黄白花开的槐树,称为国槐家槐,山西大槐树之国之家最为著名。元末明初,中土及两淮湖广江浙,迫于战乱戕害,又洪灾海难,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当政者为民休养生息,自洪武至永乐十年及半个世纪间,从未受战伐之伤而人口殷盛的山西,大批移民到全国各地,流转周折,计有八次,驻足山东安徽,脉动甘肃宁夏,南而川贵两广,北则京冀辽吉。这些移民在山西洪洞的官家公所处,领证出发,情乱折下公所处的古槐枝桠以留念想。所谓,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
槐树作为一种乔木,如此显赫,移民文化是其一,其本身的历史典故及汉字流俗也不无关系。传说周代天子召见三公,三位大人在三棵槐树下侯见,进言蒸黎凉热疾苦,上奏社稷运盛。三公者,太师,太傅,太保,国家栋梁之才;“怀”与“槐”谐音相同,取其怀念留恋之意;槐尚树身数围荫蔽树木,乘凉佳地,远村胜景。故而歌曰“人多庭前植槐,一取其荫,一取三槐吉兆,期许子孙三公之意。”这也许是称槐树为国槐家槐的原因之一吧。
折枝采花的老妪,也会知道洪洞的故事吧,或者是旧岁饥馑年代,槐花以解贫困甚而救命的记忆?又或仍然是花之香幽,朵之味美?但见满地残枝败叶,小巷一行伤树,心中总是不忍。随于此后数天,绕路而行,物我两忘。谁知今天,正在查找关于槐树的容颜和性情之后,想要开始午饭,电视中竟然播出关于明朝大槐树的专题。“槐”字从“鬼。”此木与鬼有什么干系呢?这不尽的华夏文化,这些传承着的,或者销匿着的,以便让人欣慰,却又含蓄着淡淡忧伤,如知花开花残,香飘香散。美哉遗憾,伤感。
此城西小巷不远处,去之三华里有街,名曰古槐,扩路时曾经留下一棵老树,崎岖古朴,铁栏绕护,但不知何时,终究伐没,不知去向,空留古槐街旧称,口口相传,枝干那树荫在记忆中婆娑。而终究,此口碑也会残破,碑文也会湮灭吗?花开而花残,香飘且香散,大美哉,遗憾而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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