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谈起“原生家庭”,到底在讲什么?
最早是在广东的一个电台的情感栏目,会有蛮多听众以倾诉的方式向主播讲诉自己当下的生活以及早年的经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了原生家庭这个词。后来知道了网络上知名的豆瓣小组'父母皆祸害'。再然后,就开始听到有人说,原生家庭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原生家庭,从一个引用自社会学的概念,进入人们的视野,到近些年热度渐高,这个过程说明这是一个让人兴奋的话题。引申出来讨论,就这样有了小组的第一次相遇。
以下为小组内借助大家参与自由讨论后,根据笔者的回忆和后继思考后做出的内容整理和补充。
问题整理:
大家为什么会来参与原生家庭这个话题?
为什么现在有人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脆弱了?
网络上对于已经发生的一些热门自杀事件评论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攻击死者的人?
大家会觉得讲原生家庭真的是在卖惨吗?
对于我们而言,是否像听说的那样,一个人从原生家庭出来之后人格就定型了,很难再改变了?
'大家为什么会来参与原生家庭这个话题?'
谈原生家庭,其实是在谈我们当下和过去的一个联系,过往我们经历过什么,感受到什么,如何学习拥有了现在这些面对现实的模式,从而有了今天的自己。这无疑是最让一个人感好奇的,想要去探索的原因。
每个人都可以从自己的经历出发,去谈论在自己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以及自己认为的,这件事对我们当下的一个影响。
这里面也包含着,我们是在完成一个对于自身的认识。这个需要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小孩子也会向父母追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这是我们认可自身存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为什么现在有人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脆弱了?'
首先这是个无法量化的问题,很难直接得到一个答案。
那么我们换一个视角去看待,在抑郁症被明确之前,是否存在抑郁症这种病症呢?抑郁症仅仅是一个名字,在被命名之前,其实相关的元素都已存在于现实。
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说,在脆弱被认可之前,脆弱也一直都存在。
战争的年代不允许懦夫,奉献的环境里不允许私欲,神学盛行的年代里科学就要遭遇冲突。人类的发展史上,这样的矛盾斗争始终是主旋律。
如果谈这一代是脆弱的,那是不是可以说,对应的也会有坚强的一代呢?
那么都是谁在说他们是脆弱的呢?这就是关系层面的一个视角了,给这一代人一个脆弱的标签的人,在表达的是什么呢?
看到白岩松的一段谈话节目,有一个观点:这两代的年轻不用跟自己的前几代人说自己的青春有多苦,因为前几代人会说你这算什么,我们经历过的现实要苦多了。但是呢,以前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家都一样。而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现实中可不是都一样。
在了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不同被允许了。脆弱是不是也是其一呢?我们带着这个问题继续向下走。
'网络上对于已经发生的一些热门自杀事件评论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攻击死者的人?'
近年一个著名的跳楼事件,有很多人在评论中出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指责和恨铁不成钢,自己的经历苦多了也没选择自杀啊,为什么你就那么弱?你跳楼了父母怎么办?等等。
如何理解这些行为呢?
我们常听一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
还有另一个新闻事件,记得有一封讲述经历的信,最后表达了一个观点说:感谢贫穷,正是因为这些经历让我有了如今的我。
这听起来像是挫折对人的意义。在现场讨论中,大家都会觉得这有点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或者那首先这个人要现在过得比过去好多了,才能回头说出这样的话。
在战士们那里,伤痕是过往的荣耀。象棋里的卒子是没有退路的,过了河就是两种结局,要么将死对方,要么死。这就是一个战士的命运。盔甲是荣耀,也是依仗。当一个人从苦难的生活中坚持下来,他就有可能把这些经历,作为宝典希望他人也可以看到和习得。
这件事就很像一个前线活下来的老兵,扯开衣服给新兵们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并且传授一些保命的技巧。
自杀这件事,无疑背后是有很多的痛的。而这些经历过苦难的人,其实最容易感受到死者的痛。表达愤怒,其实也是在讲惋惜和关心,我们大可以换一种说法来理解他们的愤怒和攻击——我很想自己可以救你,我也曾如此痛苦过。
在此时,我们进行了一个假设:在大家旁边的那个窗子前,站着一个我们珍视的人要跳下去,大家想要怎么做?会有怎么样的感受?
大家会想做各种措施,但心底又觉得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圆满的做法。最终是会感到为难和无力,
回到事件的现实里,那个人已经死去。伟大的战士有再多想要拯救的冲动也已无力回天。但战士是最不能允许无力的人,无力的战士只配去面临死亡,他们不允许无力发生,就必须要去做一些什么,于是表达出愤怒,就成为了一个无奈的出口。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们大概是很心疼死者的一群人了。
“大家会觉得讲原生家庭真的是在卖惨吗?”
关于“惨”这件事,在我们身边可真有得聊。
“比如同事间,我拿着工资条一看,只有平时的一半,心说真惨。找相熟的人去说,他就说,你还好,你看我这,才平时的三分之一。别管怎么样,自己好像还真的好受一些了。
但有时候真的很气啊,自己本来很难受去讲一些经历,结果对方马上就说了一些更惨的事,后来就成了比惨了。”
比惨是什么呢?其实我们依旧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理解。
我们也常说另一句话:褒贬是买家,喝彩是路人。
我们去向一个人讲述我们的遭遇,那个人不知道能为我们做一点什么,他也不太懂得如何去对我们倾听和安慰,但他依旧想要为我们做一些什么,也拿出了自己唯一能拿出了——一些更惨的事。
这个时候,就比你跟一个人讲,他听都没听就好太多了。
那这时候回到所谓的卖惨上来。一提原生家庭就是卖惨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观点?
如果一个人总来跟我们讲起他的事情,而无论我们如何回应,都最终发现,那个人下次来找自己时,依旧讲着同样的话。
这意味着,对我们而言:对方是一个怎么给也给不到的人。
而我们就会成为一个:没有办法给到对方什么的人。
无力感就此袭来。所以最终我们要有一个标签化的处理,来远离这样我们想帮却帮不到,使我们感到无力和为难的人——你只是在卖惨,并不是真的想要变好。
那我们能做一点什么吗?我们也许可以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太想听这些。
这是拒绝,同时也是尊重。尊重那是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并且试图寻找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相处方式。
那些想靠近我们的就会留下来的,想要找人听故事的也可以离开再找下一个想听的人。
这样我们就不必让自己为难,也不会再给到对方一个嫌弃。
这大概就是这个问题的来由,我们不必强迫自己要去倾听一些自己不想听的故事,真诚对待利人利己。
那么,愿意反复活在原生家庭故事里的人,真的在卖惨吗?
在“原生家庭”这个词没有被创造以前,一个出了问题的人会怎么认知自己呢?
“我很差劲?我很糟糕?我为什么会有种种自己控制不住的行为?我为何如此悲观?我为什么没有办法和他人好好相处?”
当一个人无法为自己身上所存在的现象给出一个解释,那他就很容易陷入一种自罪里面。
自罪的世界里没有他人,没有关系,类似于抑郁症的结构,把能量都指向了自己。
但是当原生家庭的一些理论出现后,“自罪”就有机会成为“他罪”。
“他罪”的状态里是有着关系的,是我和他者的同时存在的,不再是荒芜的,而开始了有互动、有爱恨的内容表达。
从这个角度去看,“原生家庭”为很多人困境中的人开辟了一个重要的出口。
对于我们而言,是否像听说的那样,一个人从原生家庭出来之后人格就定型了,很难再改变了?
在上个问题里,我们已到讨论到,人们通过对原生家庭的思考,完成了对自己的一个认识。如果说人格定型后就很难改变,那听起来就好像停止在了这里。
当然不会是这样的。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意味着,人们去发展自我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人类会不断发展的,说好听点叫青出于蓝,说不好听点,叫小的不听老的话。突破和创新,超越过去和寻求发展,一直在被我们践行。
记得李连杰在《太极张三丰》中,痴傻到最后,看到枯木发新芽时,说出那句台词:放下过去,奔向新生命。
能放下的人自然会放下。放不下的,自然还有未完结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