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小说】樱桃红了（四十一）
困难是一块顽石，对于弱者它是绊脚石，对于强者它是垫脚石。
樱桃红了（四十一）
文｜宋宗兴
辽东城东二道街道北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高墙青砖，壁垒森严。这就是辽东大汉奸于冲汉的私宅，人们称为“于公馆”。
于冲汉手提着烟枪流连于后花园的雕梁画阁中，好不逍遥自在，可是在流连家园风景的同时，他脸上时常露出丝丝的惆怅。他在想，自从“九·一八”后，韬光养晦，坐待时机，至今，仍不见日本人对他本人有明显的态度。
正踌躇间，仆人来秉：“老爷，前堂有日本关东军司令官的特使求见。”于冲汉一听，顿时脑子来了灵感，这是时来运转的时候了，他立即吩咐：“快把客人请到我后花园的卧室来，就说我在养病。”吩咐后，于冲汉急忙入后花园卧室盖被而卧，两年少女仆侍候两侧。
“老爷，关东军司令官特使守田先生来看您了。”男仆人在轻声呼唤于冲汉。
于冲汉微抬眼皮问道：“说的是谁？再说一遍。”男仆又重复一遍：“是关东军司令官特使守田先生。”于冲汉手颤颤地挥动，说：“快，看坐。”女仆人急忙搬了一个方凳放在于冲汉床侧，于冲汉微挥手，两女仆人退在一侧。
于冲汉声音颤微微地说：“守田特使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得罪，得罪。”“哪里，关东军本庄繁司令官得知于先生身有疾病，特派鄙人前来探视。”于冲汉欲起床，女仆们急忙上前扶起于冲汉。于冲汉道：“特使一来，我的精神立马来了，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赶快在前厅备宴，我要款待守田特使。”说着，于冲汉在仆人的扶持下起床更衣。
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于冲汉家的前厅中，女仆们鱼贯而入，在一张八仙方桌上摆满了辽东城的山珍海味。红烧太子河鲤鱼、清蒸哈什蚂、人参炖母鸡、野鸡炖松伞蘑等辽东一带的名菜应有俱有。
于冲汉与守田并排入厅就坐。守田笑道：“于先生客气了，如此丰盛，鄙人不敢当。”“家常便饭，何言丰盛，不过这是辽东城里最有名的菜，请守田先生品尝，快请坐。”守田望着满桌的菜，真是傻了眼，他虽贵为关东军司令官的特使，不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菜，甚至有的菜连见都没有见过。
于冲汉见守田望着满桌上菜的不解表情，对守田介绍道：“守田先生，这些菜您可能都听说过，但未必都品尝过，这太子河的鲤鱼鳞片微黄、肥而不腻、口味独特；哈什蚂是两栖动物，长年生长在长白山脉，它独特的生长环境和顽强的生命力，加之钟毓灵秀的长白山赋予哈什蚂天地之精华，这些哈什蚂是朋友特地从黑龙江送来的，是长白山的哈什蚂，最富有营养，可是大补啊；人参炖母鸡的营养大补作用更不用说，连皇上都喜欢吃；山鸡又名飞龙，松伞蘑唯有辽东山区能采摘，而且这种蘑菇不能人工养殖；这些都是滋阴壮阳的名吃，守田先生尽可享用，来，先尝尝菜做得咋样。”说着于冲汉和守田夹菜品尝起来。
经于冲汉一介绍，守田的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在品尝了菜后，守田竖起大拇指赞道：“于先生真是美食家啊。”
守田朝门口随从挥手，随从进来送上两只木箱。守田向于冲汉说：“于先生，本庄繁司令官知道您喜欢饮酒，特地送来两箱日本产的清酒，这清酒可是日本国的国酒，是送给最值得尊敬的朋友的，也是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的。”于冲汉说：“谢了，这清酒以前好似喝过，味道不似我们中国的酒，何以言为清酒呢？”
守田介绍道：“清酒是日本的国粹，大和民族的子孙千百年来最喜欢这种酒，味醇而不烈，入口绵软，沁人心脾，其实清酒源于中国的黄酒，是在黄酒的技艺上改进出来的，中国的古籍中曾载，原没有清酒只有浊酒，后在浊酒中加入石炭取其清液便为清酒。”于冲汉笑着说：“守田先生介绍很详细，我虽在日本数载，真不清楚其来历。你虽说清酒好，可是我喝不惯那味道，今天还是喝中国的国酒吧，来，上茅台。”
女仆们手托盘上来一瓶茅台酒。于冲汉介绍说：“这是我在北平众议院供职的儿女亲家给捎来的，这茅台酒可有来历呀。”“愿洗耳恭听”守田道。于冲汉示意女仆打开茅台酒，并亲自为守田斟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于冲汉举杯说：“来咱边喝边聊。”说完带头一饮而尽，守田也跟着饮尽。
“咋样，味道比清酒如何？”“味道那是没得说，味正，好，那就请您给介绍一下你们的茅台酒吧。”“守田先生的汉语说的好啊，连辽东的方言都会说呀。”于冲汉夸赞道。
于冲汉指着茅台酒说：“茅台酒因产于黔北赤水河畔的茅台镇而得名，属酱香型，酒度低而不淡，纯洁、微黄、晶莹，柔绵醇厚，既不刺喉，又不打头，饮后令人愉快舒畅，荡气回肠，且有舒筋活血、促进健康、益寿延年的功效，当年汉武帝饮之盛赞味道甘美，石达开畅饮茅台酒之后写下诗曰：万顷明珠一瓮收，君王到此也低头，赤虺托起擎天柱，饮尽长江水倒流。足见茅台历史之悠久，名气有多大。”守田道：“中国文化源渊流长，渗透到各各方面，我们大日本帝国与中国的渊源在世界上是最深厚的，当年秦皇岛的五百童男童女东渡，鉴真和尚来唐，都传播交流了中日文化，现在我们日本帝国来到中国，就是为了中日友善来了。”
于冲汉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嘴里嚼了几下，沉吟着说：“守田先生的来意我听懂了一点。”守田道：“于先生是明白人。”“不要夸我了，我现在是草民一个，已届耳顺之年。”于冲汉摆手。
守田笑道：“莫道桑榆晚，蔚霞尚满天。其实于先生不仅是当今辽东城里的名绅，当年发迹就早，当过提调、知县、参议、督办，还被日本帝国授予二等宝瑞勋章一枚，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于冲汉惊呆了：“守田先生如此了解鄙人，无尚荣幸。何以知道如此详细呢？”
守田如数家珍地讲了起来：“于先生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当年因你的一手好字，得到视察甲午战争战迹的谷川将军赏识而去日本，在日本教授六年汉语，后以日军满州军高级参谋身份回中国东北，为日本帝国军队搜集俄军情报并出谋划策，以此荣获二等宝瑞勋章；日军入驻辽东后，被地方士绅推举出面协调与日军一切事务，后被任命为奉天巡警提调；民国元年摄理辽东知县；张作霖得势后成为其政府的高级参议，与张作霖称兄道弟，张作霖也尊称您为大哥；后来于先生借张的势力除掉东三省行政长官张焕相，自己当上了东三省的行政长官后被任命为中东铁路督办；从此一一看来，于先生是辽东乃至奉天炙手可热的人物，一生辉煌，这辉煌的背后有大日本帝国的提携之功，现在日本帝国在满洲国的事业面临困境，于先生称病在家，不为日本国效力，有点不够朋友吧。”守田的一席话，加之茅台酒的酒力，让于冲汉脑袋上冒出了汗珠，他从内心佩服日本人搜集情报的能力，他于冲汉的简历装在了守田的脑子里了。
于冲汉悄悄轻拭了额前的汗滴，自嘲道：“身子虚，再加上饮点茅台，出点汗，舒筋活血，倍感身体爽健。守田先生对鄙人了如指掌，可是有一点言之差矣。”于冲汉自饮了一杯酒后继续说：“本人自识得谷川将军以来，与日本帝国结下不解之缘，仕途上得到日本军政界要人相助，这一点俺是没齿不忘啊，可本人也是为日本帝国搜集情报出谋划策而不遗余力，若是没有鄙人在辽东出面协调，日本人能在辽东的弓长岭、齐大山、鞍山、牤牛屯、兰家堡子一带开铁矿吗，为此我可真是挨了骂名，辽东城百姓骂我是汉奸、卖国贼，还要到祁家堡子挖我的祖坟。我在辽东城南的矿山遭到当地百姓的阻挠，不开不行，开也难开，为此赔了本钱，你说我能不闹心吗，能不得病吗？最近听说城南牤牛屯还成立了自卫队，并且打死了几个日本军人，这不只是冲俺一个人来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守田霍地站起：“于先生此言可当真？牤牛屯自卫队是谁组织的？敢和于先生对抗，还要和皇军较量，是吃豹子胆了吧？”于冲汉说：“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叫王樱桃，看来辽东城要出花木兰式的人物了。”守田摇摇头：“不会的，关东军是不会允许的，于先生的产业是不会受影响的，这是小事一桩，来，我们先喝酒。”守田将一瓶茅台酒的最后一杯倒进于冲汉的酒杯，于冲汉招手向仆人，说：“再来一瓶，让守田先生尽兴。”
茅台飘香，佳人侍奉，守田和于冲汉一瓶酒后又启了第二瓶，觥箸交错，酒兴更浓。守田道：“于先生，本庄繁司令官意欲请您到奉天任职，会给你更大的权力，你是日本国的朋友，应该为日本国继续效力，司令官欲在奉天成立自治指导部，意欲请您前往就任部长，各县市也成立相应组织，目的是为将来成立满洲国做准备。”于冲汉一听，马上酒醒了一半，他感到这是他一生中的又一次辉煌点的开始，马上说：“我和日本国的关系是源远流长，和关东军的关系也是一衣带水，恭敬不如从命，就依守田先生的意见办吧。”
“这可不是鄙人意思，是本庄繁司令官乃至大日本国天皇的意思，那何时动身前往？本庄繁司令官还要和于先生具体商谈有关事宜，同时准备在奉天协和酒楼为于先生接风，此次鄙人来，本庄繁司令官派来了车辆和宪兵给您做警卫，以确保您的安全，不如我们现在就前往奉天，只不过百十里的路程，您可以随时返回辽东。”守田趁热打铁地说。于冲汉一听守田如此急切，估计到了这件事的迫切性和重要性，说道：“好的，正好此次前往我也要和本庄繁司令官面谈一下日本人在辽东开铁矿的事，待我将家中事务稍做交待，明日启程。”
守田说：“为了路上保证于先生的安全，宪兵已做好了布署，您尽可放心。”于冲汉酒兴起了作用，嗓音高高地说：“怕什么，我信奉佛祖，生死在命，富贵由天，我的命靠佛保佑，不会有事的，就是有警卫该杀也得杀，不带警卫说不定更安全，今晚上守田先生就住我家，明天咱们一同去奉天。”
尽管于冲汉如此说，第二天，守田安排的宪兵还是乘车荷枪实弹地护送于冲汉前往奉天。
（责任编辑：王志胜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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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兴｜【衍水小说】樱桃红了（三十八）
作者简介：宋宗兴，1963年11月生于山东省惠民县王判镇。1980年10月入伍，1985年考入武警黄金技术学校测量专业，毕业后回武警黄金四支队任职，历任班长、连长、股长、参谋长等职。2001年9月转业到辽阳市工商系统工作。1996年至2003年期间，参加辽宁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本科自考学习，并以优异成绩毕业。2006年7月开通新浪网个人博客“沉舟侧畔”，坚持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写下博文1000余篇，内容包括好人栾福山、开心辞典、百科集粹、散文、诗歌、小说、词作、歌词、灯谜等。出版了长篇小说《樱桃红了》，传记文学《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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