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病 娃
病 娃
刘新焕||陕西
乡间一谭姓人家，家里有一男孩，十七岁，叫谭福海，学习优秀。有一段时间，常避着大人，晚上不睡，半夜起来，爬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开始家里人还以为孩子准备考大学，早早知道刻苦攻读，心里暗暗欢喜。时间长了，父母见孩子夜夜如此，怕孩子累着，还劝了几回。
一次，学校老师打电话来，说他孩子人到校，心没到，整天不学，老爱用笔在纸上乱写，看上去好象有啥病，让家长领孩子到医院去看看。
谭父一听，有点不相信。等孩子回家仔瞧，才发现孩子不大对劲，神情有点古怪，见人犯傻，似笑非笑。再查所写，都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字。
开始以为孩子学习压力大，父母没当回事。后来爱涂写上了瘾，到处乱写，桌上，地上，墙上，都写，门前停放的过往车辆，也会上去题写几个字。常常正写着车动了，还会追着车乱吼一气，明显精神失常。
于是家里送福海到县医院检查，医生看了心电图，看了片子，没查出个啥啥，建议到省城大医院去查看。福海的父母是老实巴脚的庄户人，没见过大世面，亦没经过大事情，加上家底薄，看在县上没查出个啥病，还花了许多怨枉钱，有点心疼。听人说到大城市看病花钱更厉害，去不去省城给娃瞧病，迟迟不敢做决定。
这时，村东头有个叫二婶的领来一个中年妇女，说是一个阴阳大仙，看相算卦特灵，什么凝难怪病都可以看出来，驱除掉。有病乱投医，没办法，福海父母让过来给娃瞧瞧。大仙穿起法衣，戴上法帽，先绕着福海看了看，又在家围着院子转了转，然后在院当中铺一莲花垫，盘腿坐上面，眼睛紧闭，双手合十，嘴里飞快的念叨起来：“天灵灵，地灵灵，各路妖魔都走开……”叨叨了好大一会儿，停下，猛然睁开眼，向前一瞪，说院里那棵杏树不吉利，冲撞了灵关神。又闭目念开，正念着又飞快的睁开眼，脸上显露痛苦状，说娃是让赤脚鬼缠上了，赤脚鬼踩住了娃脑袋，让娃神经受压，就像电视，出现短路，从而表现与常人不一般。治疗需动手术，割开脑壳，费用大概需三、四十万。福海父母听了后吓傻了，这么多的钱从哪里凑？大仙说：“莫慌别招急，我有神法，可除娃的怪病。”一听有希望，福海父母立马要求大仙给娃治病，先给塞了些钱，并答应病好再给钱。
大仙在家住下，福海父母盘上盘下，有酒有肉，殷勤款待，小心伺候，折腾了三天两午响，仍不见好转，看没情况，只好把大仙打发走。
没了主意时，福海父母忽然想起省城娃他七爷，想去见见，让拿个主意。娃他七爷是他们谭姓家族门子里人，按辈份福海叫七爷，住城里，现已退休，在家闲着。
于是，上城，到下午才找到家。进屋，见七爷正练书法。倒茶递烟，寒暄过后，转入正题。
得知福海生怪病之事，七爷心里一沉，看了看福海的样子，像是个大病。要到省大医院治，可能需不少的钱。可怜福海这孩子，小小年纪，遭此劫难。七爷一边劝着在不停摸泪的福海妈，一边提醒一直沉默发愁的福海爹，不能耽误。知道福海家经济不宽余，七爷提出，他先拿出一部分钱，去医院先查查，摸准病再说。
正在商量着到省城哪家医院时，七爷回头，发现福海不在客厅，而是在阳台上，在他先前摊开的纸张上提笔快速地涂写什么。
福海母亲扭头看见，急了，大喊：“你这孩子，看把你七爷东西糟蹋的！”说着赶忙上去夺福海手中笔，福海握着笔不放，还要写。
跟过来的七爷喊了声“且慢。”走上前，拾起地上福海方才写过字的纸，不由眼神发愣，惊讶的张开了嘴。又拿起桌上正写的另一张纸，更加吃惊不小，把个脸贴上去，眼睛一直睁的老大老大，过了许久，又慢慢抬起头，直起腰，向后退了两步，瞧了瞧，尔后把写的字纸举过头顶，严肃的盯着看了老大一会儿才放下。忙叫住争吵的福海父母，把福海拉到桌前，铺开宣纸，让福海再写。
福海执笔在手，望了一眼那个帖子上的字，就在纸上乱舞起来，很快又一张纸写满。
七爷拿起福海刚写的字，又仔细审查起来，忽而身子向后，远远端详，忽而又身子前倾，细细品味。看着瞧着，七爷兴奋了，眼睛开始闪光。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娃娃有救了！”随后又问福海父母：“娃娃之前可曾练过书法？”福海父母没听明白，问啥熟法子生法子。七爷盯着福娃写的字，也不再问，只是惊喜又惊奇。过半天，才对福海父母说：“这字写的潇洒飘逸，酣畅浑厚，笔势活泼，毫无拘束。实属上乘之作，必能卖个好钱，这下看病就有指望了。”
先后去了省城两家大医院，都诊断福海的病是一种精神分裂症。好在初犯，须住院治疗。
选定一家医院后，福海进入治疗。每天按时扎针吃药，没事或礼拜天，七爷接福海到家，改善一下生活，让福海在家静养，期间让福海写了许多幅字，并提着这些字帖向书法界著名书法家介绍，向书协推荐，还参加了一次书法展，受到好评。一年后，省城举办书法征稿大赛，没想到福海排在本地区大赛获奖者前面。很快，写的字被抢一空。一些书法大家看了，连连说好，福海的名字也很快传开了。其作品作为优秀书法作品，在市报占了很大一块版面，被隆重推荐。
后来，福海一边治疗，一边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住房，福海有空写写字，七爷张罗着宣传推销。当地书协为给福海看病，还组织了一次福海书法展。
很快福海看病的钱有了，病情通过努力治疗也得到了控制。后来，一位省里某局的领导喜欢上了福海的字，在给写了许多幅字后，这位领导通过关系给福海寻找到一位名中医，扎了几个疗程的针灸，很是成功，恢复也很快。
第二年年底前福海的病好转，回农村调养了一段时间，福海的病逐渐痊愈，没有再发作过。
麦子种上后，赶上农闲时节，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去省城拜谢他七爷。
病好了的福海，在七爷家再次提笔，写出来的字，架构松散，像一堆干柴棍，早没了原来的神韵。
七爷不相信，让福海再写。
福海又写了几幅，全是乱涂。七爷眼睛鼓起，惊得半天嘴合不住。
从此，再没见过福海写毛笔字，福海的书法作品再也没有了。
消息传开，闻者无不惊愕称奇。福海病前的那些字也成了绝版，突然价格一路猛升。
2020年元月10日于西安
图片/网络
作家简介
刘新焕，笔名：刘新。党员，正高级政工师。为陕西省总工会工运理论特约研究员、陕西省企业报新闻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与别人合著《此情谁知晓》。在全国、省、市各种征文中共有54篇论文和30多篇小说、散文、杂文及新闻稿件获奖。作品散见于《中华散文》《延河》《中国青年》《西北作家》《西北●大秦文学》《陕西文谭》《陕西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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