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相 逢
相 逢
张国平||上海
刘晟从小在江西景德镇的一个山沟沟里长大，直到考上北方一个医科大学，几乎都没有出过远门，骨子里都散发着深山老林里古老的竹子味。
经过五年传染病专科的学习，担任学生会主席的刘晟分配到了上海某著名的三级甲等医院，从事临床工作，在实习的时候，遇到了来自中心城区的医院护士黄静，不知道是刘晟身上特有的淳朴稳定还是过硬的专业技能，让黄静萌生出了爱恋的种子。
也不知道那一天，在刘晟的生命天空里，飘来了三个字——“我爱你”，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刘晟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当他用手三番五次掐了又掐自己的人中后，在临时租住的30多平米的房子墙壁上，整整倒立了十多分钟。
说句实在话，自从分配到医院看到黄静的那天起，刘晟心里就涌动过一股莫名的清泉，黄静长的小巧玲珑，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乌黑乌黑的披肩发，洋溢着青春的韵味，特别是在护校就加入了党组织，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凤毛麟角，去年“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时，医院组织了一场演讲比赛，黄静把一个五保户孤独老人护理成自己干爹的事迹，让很多人都听得掏出餐巾纸直擦眼泪，这样的好姑娘，找着灯笼都难找。
你有爱，我有意，爱情的小船顺风顺水，就在刘晟和黄静决定过年结婚的当口，医院召开了支援武汉抗击新冠肺炎的动员大会，刘晟作为传染病科室的业务骨干、共产党员当仁不让报了名，黄静是医院的先进典型，更是卯足了劲，非上前线不可。
这下当把刘晟的黄静的父母吓得不轻，儿子女儿结婚的请柬都发出去了，现在两个人都要去前线，如何是好，四位老人都知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只是结婚乃人生大事，非同儿戏。
“你们要报国，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意见，也很支持，但请柬都发出去了，是不是和医院商量一下，等办完婚事再去，如果行最好，假如你们不同意，我去找你们医院领导。”一向不太言辞的黄静爸爸开了口。
“爸爸，你也是共产党员，现在武汉有难，人命关天，我们是医护人员，如果不去或者缓去，就算按时结婚，你说，那个婚结得有味道吗？”女儿快嘴快舌，说话像机关枪一样，一棱子子弹把父母亲说得面面相觑。不过，仅仅是瞬间，一家人都发出了会心的笑。
黄静的爸爸妈妈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事业单位职工，爸爸还是一个政府部门的党组书记，其实心底里他们都知道那个重那个轻，看到女儿和女婿态度都很坚决，他们从心眼里感到欣慰。
就在刘晟和黄静潜心参加医院组织的临战培训后整装待发的前一天，远在江西的刘晟妈妈打来了电话，说是刘晟爸爸心脏病老毛病发作，医生说生命危在旦夕，要刘晟带上黄静尽快回家见上一面，否则他会死不瞑目。
一波刚平又起一波，刘晟很清楚一生生活在大山上的父亲，为了拉扯他长大，起早贪黑上山砍柴采药，披星戴月料理自留地，十多年前落下心脏病后，基本上都没有正儿八经治疗过，纯粹是靠硬扛硬撑过来的，自己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刚刚想尽孝，一想到父亲那副几乎没有水份充满皱褶的脸，眼泪情不自禁的溢了出来。
“这样吧，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今晚回去代我一并看看父亲，我代你出征。”深明大义的黄静在一旁安慰道。
“刚刚院长找我，说支援武汉的名单都上报了，考虑到我的情况很特殊，临时抽调没有经过培训的人员也不合适，上级基本同意我回家看望父亲，如果这样的话，这批支援武汉疫区的队员因为我的原因可能就会缺少一人。”尽管刘晟的声音很低，但可以听出其中的失落与惆怅。
“只能这样，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代我，我替你，也许是唯一最好的选择。”黄静拿了一袋口罩塞进了贴着刘晟名字，原本去武汉的行李箱。
当天下午，刘晟乘飞机去了江西，一到家，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傻眼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连自己眼睛都很难睁开，看到儿子时，他挣扎着说了一句“快去武汉。”最多半个多小时，不到六十岁的父亲嗑然离去。
刘晟跪在父亲的灵柩前，在请示医院院长后，叫来堂兄和堂弟，含泪交代了后事的处理，在妈妈的催促下，背起了没有打开的行李箱，匆匆返回机场购买了一张从江西南昌抵达武汉汉口的飞机票。
大年三十，当人们沉浸在春节全家欢聚的节日氛围时，刘晟与黄静这对没有办结婚仪式的夫妻在武汉汉口机场相逢了，他们的脸上没有笑容，显得特别的冷峻，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两个人的手都紧握着拳头，握得很紧很紧。
插图/陈颖
作家简介
张国平，笔名海浪，一个用心诠释生命的江苏海门人，解放军政治学院研究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海门市作协会员，《文学百花苑》杂志副主编。在《人民海军》《现代科学》《领导艺术》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文章二百余篇。荣获“中华国家地理十佳游记作家”、“新时代诗典十佳诗人”和“全国第五届最美读书人”等称号，著有个人作品集《心涧语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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