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涛 | 走过黄昏
走过黄昏
文|郑江涛
很久以来,形成了个习惯,下午一下班,就换上运动鞋到三贤大桥快走散步,如无意外,每日不辍。每一个黄昏,我都从三贤大桥走过······
北环路上一家挨着一家店铺,不时和熟人点头或者招手,我迎着正红的夕阳,拐上了三贤大桥。
这座大桥刚竣工不到一年,桥借路势,迤逦弯曲,丝带一样飘过湍河。从打桥桩那时起,我就几乎天天到河边看望它,在一个又一个夕阳下,看桥慢慢成长。桥桩一个一个站立起来了,榀梁一节一节连起来了,春夏秋冬,轮流而过,桥终于贯通了。如今回想,那个漫长的过程竟仿佛只是一转眼间。
从此,这里成了我最愿意来的地方。
一个漫坡上去,高楼和喧嚣便撇在了身后,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宽阔的河面,绿树环绕的村庄,大片的庄稼,奔驰的火车,此刻正壮丽的夕阳。
已是初夏,此时的夕阳依然红火,烤着脸颊,灼热烫人。燕子逆着光斜飞下去,似乎要去水面捞点什麽。前几日大雨,河水涨起来了,混黄的河水在夕阳里闪着粼粼金光,刺人的眼。一列火车从远处的铁路桥上,在金色的光芒里,隆隆向北飞驰。又一列绿色火车过来,一扇扇车窗后面定有无数眼睛在张望外面的风景,我定是那风景里的一员。而此刻,列车岂不也是我眼里的风景呢?“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其实,我更神往那一列列奔驰的列车,我多想有一天,独自一人,打起背包,踏上一列北上的,或者南下的火车,梦一样地走向我心中向往的地方。旅途中,不倦地趴在车窗上张望着,无边的庄稼,错落的村庄,山川、河流,流动的风景,流动的生活。也想有一天,带着父母去远游,走出他们一生都走不出去的乡村。很多人都在梦想着,等老了,退休了,可到处走走祖国大好河山。可这对自己遥不可及的承诺到时能实现吗?你能到那一天吗?到那一天你身体允许吗?彼时,你的父母能等到吗?
树木葱茏的村庄笼罩在夕阳的余辉里,泛着金光,村子里飘起了炊烟。有妇人在嘶哑地呼喊自己的孩子。几十年前,在这样的乡村里,夕阳衔山的时候,母亲也曾这样焦急地呼叫着野外的我们。母亲的声声呼唤似乎还在耳边,而人生竟已走到了秋天。
迎面走来四位老人,最近几日几乎天天遇到他们。四人都偏瘦态,看样子是附近的村民,这个时节,他们还穿着夹克和薄棉袄。几人并排走着聊着,偶然听到一句:
“你今年多大?”
“82。”
我侧脸认真看了下,回话的老人瘦矮,看样子像六十多岁。这几个老伙计或许都是当年一起和尿泥的小伙伴吧,从一起在坑塘里光屁股玩耍,到今天依然能一起散步,想来中间应有无数的人生风雨历程吧。一个老人突然离群,走到路边地里,捋一把麦穗,揉搓后摊开手掌仔细地扒拉,他还在关心着农事呢。
路的尽头开了一家小卤肉馆,一间简易板房而已。三十多岁的老板,瘦小精干,正和一个高个吵架。旁边围着几个老头老太在劝架,都是一村一伙的,两人口吐白沫地吵着,几个乡邻连劝带骂,一会儿,高个子骑着摩托别着头走了,乡邻也都笑骂着纷纷散去。卤肉已经出锅,晾在食盘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夕阳只剩一小半露着,天色暗了下来,我折身往回返。桥头的夜市摊上,灯光亮起来了。炒锅兹兹拉拉冒着油烟,羊肉串炉子上呼呼窜着白气,羊肉膻味弥漫在空气里,已有不少人围坐在桌旁在开启啤酒了。
桥上人多起来,都是早早吃过饭出来的,现在人们健身的意识越来越强了。路灯亮起来,灯影映在河水里,摇摇曳曳。河两岸还有零星的人在蹲守着,那是夜钓者,用黑夜呵护着自己的爱好。迎面而来的人愈多起来,牵着小狗的,推着婴儿车的,灯光下,人影散乱。
走下桥时,暮色已经降临,街灯更加璀璨,市声喧嚣着涌入耳膜。回首彼岸,村庄、田野、远树,一切都已被夜色吞没了。
(2018年5月24日星期四下午办公室)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郑江涛,河南邓州人,市公安局民警,曾在多家微刊发表数十篇散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