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做老王头最幸运的骄傲粽子
做老王头最幸运的骄傲粽子
南 歌||山东
“今年我跟着你张奶奶学着包粽子，丑是丑了点，不过味道还蛮好的，你爱吃肉，我就装了一箱给你寄过去，都煮熟了要快点吃，放不了两天的。”
“我吃不了了，我明天的火车出差，等我回来了估计粽子也坏了。”
“啊，过节还出差。要多久？”
“一个周多点，没事，寄到了我让我战友分了吃了。”
“那……好吧。”
挂了电话，爸爸那带着浓浓遗憾的语气还在我耳边回荡，仔细算算，大学三年，入伍三年，已然有六个年头没在家过年了。自从母亲去世，我离家在外漂泊，家里的光景日渐惨淡下来。本就人丁稀少的家再加上我和父亲各自在外工作，更显的冷清的不食人间烟火。家里没有人在，所以逢年过节父亲也不爱回家，几乎一到过年过节就去朋友家“蹭”节。
直到近两年，或许是老来多怀旧，每到过节父亲总要回家去，里里外外将屋子打扫好，然后去买些应景的蔬菜瓜果和装饰，一个人把节过的也算有声有色，但是我明白他内心的落寞。
小时候我和父亲的关系其实并不好，父亲性格孤僻极其内向喜欢一个人捣鼓些小电器，而我性格极像母亲开朗爱闹不愿意安静呆着，于是性格内向的父亲在我眼中看来要多少有些不受我待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成了家常便饭，每每吵架的时候母亲夹在中间就有些为难。父亲是个很笨拙的人，笨拙到只会对一个人好，所以那个时候在他身上我没有体会到女儿奴这个词，我到体会到了把媳妇宠成闺女这句话。
直到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好像一夜间苍老了十岁，我一直记得在火化场外面的那棵大槐树下父亲把我揽到怀中，然后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其实我不是很明白这句对不起从何而来，只是从那以后我和父亲的关系有所改变。我才发现原来他比我自己都了解我自己的口味喜好，比我自己都了解我的性格缺陷。
以前家里人还多的时候，端午节我和妈妈总会包一大堆粽子，妈妈喜欢吃八宝粽子，我独爱肉馅，爸爸喜欢吃甜。于是每到节日便要泡一大缸子米，腌肉、蜜枣、菠萝各种馅料都要备好。端午的前一天将泡好的米用粽叶小心的聚合在一起，包成三角的金字塔形状，爸爸是不会包粽子的，而且每到这个时候都要恶趣味的往我们正在包的棕子里扔硬币。
妈妈每次都嗔怪他把北方人吃饺子的习俗嫁接到了棕子里，却还是小心的将硬币塞在米里，吃饭的时候谁吃到这一枚硬币就能带来好运。我极爱这种“幼稚的游戏”，每次粽子出锅，都要在爸妈的默许下把那些棕子“捏来捏去”，靠捏得不行就一个个拆开。
每到这个时候爸爸就要板着脸让我吃多少拿多少，妈妈笑着不说话，把我“遗弃”的那些“不幸运的棕子”悉数拿到自己和爸爸的碗里。有时候爸爸妈妈拿到了那枚幸运粽子，也会在我期盼的目光下放在我的碗里。
所以我很小时就知道，我是个幸运的人。
直到后来，在家过端午的机会越来越少。大学毕业那年独自一人在南方实习，或许是性格里的执拗与不服输，每次和爸爸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只说我一切都好。直到快端午节的时候，南方的端午节热闹异常，但是这热闹更加剧了我想家的心。
某一天下了班一个人走在喧闹的大街上，突然就异常那个的怀念北方的饺子，于是走了三条街之后找到一家饺子馆吃了份很不正宗的饺子，饺子的热气晕染了眼眶。许是看我饭量太大以为我是被饿哭的，老板娘送了我一个棕子，我小心翼翼的剥开粽子，白嫩的糯米点缀着一颗蜜枣，我咬了下去，很好吃的棕子，但是没有硬币。
或许是父女之间的心灵感应，我刚回到公寓爸爸就打电话来了。我压抑着情绪低沉着声线说我蛮好的，给他说南方的端午节何其热闹。爸爸沉默了很久开口：“我还能养活的起你。”
一句话把我压抑了好久的眼泪逼出眼眶，我呜咽着说我要回家，然后迅速收拾行李，很不负责任的给老板发了封辞职信就坐上了北上的列车。
那年是我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端午节，那年夏天我选择了入伍，追逐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个梦，送我上火车的时候爸爸什么话也没说。
三年后的现在，我知道我再不会像那年一样“毫不负责”的回家，我知道相聚的机会以后会越来越少。三年后的现在，穿上军装的我成为了父亲口中的骄傲。
三年后的现在，我没有陪父亲过过一个端午节，每年端午节我都在部队里和战友们一起度过，这里有丰盛的节日聚餐，有炊事班帅帅的班长们包的各种口味的棕子，有领导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致辞，有热情磅礴的干杯声……
端午安康。爸爸说，长思来去，常怀感恩，要爱别人，首先要爱自己。所以我在好好的爱自己，好好的生活，然后变成最美的“王优秀”潇洒回家，为爸爸洗手做羹汤。
我还要包好多粽子，粽子里面塞上硬币，然后把最幸运的粽子放在爸爸的碗里……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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