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Google是华米Ov的一次顺势而为
进入2020，华为的HMS步步推进，小米、OPPO、vivo联合研发的GDSA也在媒体报道下浮出水面，或被动，或主动，或为了生存，或为了营收。Google霸权下，国产手机厂商，都已经开始了在软件生态领域探索的步伐，挑战手机市场中更加高维的领域。
作者 | 刘浩川
虽然Google在海外应用市场依然保持了强势压制，但在生存危机与商业利益的双重诱惑下，羽翼丰满的中国手机厂商正在试图重建秩序。进入2020，在硬件产品大规模海外圈地的同时，外界频繁捕捉到国产手机厂商在软件生态方面的布局信号。
一方面，华为高调的持续推进自己打造的移动端应用生态解决方案：HMS（Huawei Mobile Service），为手机业务在受制裁的外部环境下争取生存发展和战略博弈的空间。
1月15日，华为宣布面向全球发布HMS Core 4.0，HMS生态中增添了数项面向开发者的支持服务功能。
2月24日晚9点，华为于巴塞罗那召开终端产品与战略线上发布会。发布会上余承东重点讲解了华为App Gallery应用商店的发展情况以及全新发布的HMS Core 4.0，并在发布会上宣传华为的“耀星”计划：华为将斥资10亿美金，支持开发者为HMS生态开发应用。
2月25日凌晨，华为于欧洲首发了预装华为HMS服务以及华为AppGallery应用商店的两款手机：荣耀V30 Pro和 9X Pro。
另一方面，路透社于2月初报道称，小米、华为、OPPO 和 vivo 四家手机厂商正面向海外联手打造一个名为全球开发者服务联盟（GDSA）平台，让开发者可以将其应用同时上传到这四家手机厂商的应用商店中。报道中，这一行为被评价为“旨在挑战Google Play商店的主导地位”。
事件之后发生了一定的反转，华为逐渐明晰并未参与到GDSA之中。小米发言人在回应路透社时未提及华为的参与；GDSA的官网上也没有华为的名字。但是官网已明确OPPO、vivo、小米的确为联盟的参与企业。
报道中提到的各家企业对此事的回应保持了克制与低调。华为、OPPO和vivo不予置评。小米发言人在回应路透社时也表示GDSA“是为了方便海外开发者同时将应用上传到小米、OPPO和vivo各自的应用商店”。
但是从小米发言人透露出的GDSA的营运模式中还是可以看出，旨在打通OPPO、vivo、小米三家公司海外应用商店壁垒的GDSA，依然寄托了三家公司在其所在的海外市场扩大自营软件生态圈的希冀。
与华为相比，没有面临Google谷断供压力的三家企业目前没有必要自研整个移动服务生态体系，但是对于营收利润巨大的应用市场业务，三家企业表现出了自己的兴趣。
或被动，或主动，或为了生存，或为了营收，合计占全球手机出货量四成四家国产手机厂商，都已经开始了软件生态领域探索的步伐，挑战手机市场中更加高维的领域。
01
华为因势利导
华为对HMS的研发，背后的核心推动因素无疑始于去年5月起Google因华为被美国纳入实体清单而对华为实施的GMS“断供”策略。
2019年5月16日，华为公司及旗下的68家附属公司被添加到美国商务实体名单中，此后所有受《美国出口管理条例》管辖的物品，向华为出口、再出口或进行境内转让都必须获得许可。随后，Google公司宣布停止与华为合作。
受此影响，华为2019年5月16日后最新生产的智能手机无法继续使用与安卓系统深度集成的Google移动服务（GMS）。
安卓系统整体由安卓开源计划（Andriod Open-Source Project，AOSP）和Google移动服务（Google Mobile Service）共同构成。AOSP部分即开源免费的软件本体，各厂商可根据自身需求定制化基础的安卓操作系统。
由于其开源性，这一部分华为仍然可以使用，并基于Google的开源代码部分继续优化升级自身的EMUI。因此，华为目前并未急于在手机端推进去年高调宣传的“鸿蒙”操作系统，而是在对标GMS的HMS上频频发力。
GMS由Google在2013年的I/O大会上推出。在安卓推广的早期，安卓系统与Gmail、Google地图等核心服务保持一体化，由Google免费开源提供给各手机厂商。在安卓牵头的手持设备开放同盟愈发稳固，安卓占据手机操作系统大部分市场份额后，2013年，Google宣布将地图、Gmail等服务从安卓系统中拆分出来，打包成Google Mobile Service，单独提供API更新。
为了加大对安卓系统的主导权并充分挖掘安卓系统的商业潜力，Google将越来越多牵扯到手机核心体验的部分放入GMS。目前，GoogleGMS网罗了在欧美用户的日常使用中几乎必备的各类Google系APP，包括Google地图、Google搜索、Google浏览器、Gmail邮件服务等。被禁止后，这些基本APP19年5月份推出的手机均无法使用。
（图片来自网络）
同时，GMS还提供给第三方APP开发者使用GMS Core功能。大量基于安卓平台开发的APP在开发时使用了依赖于GMS框架的编程接口API。GMS停止使用后，海外大量依赖GMS Core服务的APP和游戏软件同样无法使用。用户也无法从海外市场最主流的Google Play应用商店下载安装其他应用。
目前公布的营收数据看，美国的限制与Google的“断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到了华为手机海外市场的销量。2019年第四季度，华为手机在国内市场出货量同比增长11%的情况下，全球出货量仍下滑7.1%。海外市场受损严重。
尽管在对外宣传口径上，华为一直未明确与Google“决裂”。制裁禁令发布后，任正非就多次曾在采访中表示，华为仍想继续使用安卓系统，并与Google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直到9月，任正非仍在采访中透露，华为多次就Google问题与美国政府谈判。在宣布HMS全面升级的华为开发者大会上，余承东同样在发言中表示，会保留和GMS再度合作的机会。
但在行动上，随着华为2019年下半年旗舰华为Mate 30在没有GMS情况下上市并在海外遭遇滑铁卢，同时Google仍没有开放合作的迹象，华为一步步加紧HMS建设的步伐，直至目前第一部搭载HMS的华为旗舰P40即将上市。
华为未来是否会重启与GMS的合作，目前仍不得而知。但是HMS在战略上已经成为华为参与海外博弈时的重要筹码与资本，必然会坚持下去。这一次的纷争从另一方面看，虽然给华为带来了短期的业务损失，但从长远来看，却帮助其实现了与Google的“和平分手”，可以理直气壮地挑战Google的霸权。
余承东在2020年新年信中表示，要坚定打造HMS和鸿蒙生态，以生存为底线，优先解决海外生态问题。海外云服务以生态和体验为核心，不追求短期商业利益，用几年时间逐步恢复海外业务总量，同时加快构筑HMS Core能力，打牢生态基础。
02
陡然复苏的HMS
事实上，Google“断供”的催化作用早已显现。一方面，华为向海外优化推广一系列在功能上对Google系应用具有替代作用的HMS Apps，包括华为云空间、华为应用市场、华为钱包等。为了完善这部分自营APP，华为开始积极与其他厂商进行合作。
例如，对于在国外使用率极高的Google地图服务，2019年8月，华为与荷兰地图厂商TomTom达成协议，TomTom向华为提供地图数据，以弥补华为在海外地图数据上的缺乏。近日，据Huawei Central报道，“华为搜索”也将在手机端推出。
华为搜索
另一方面，华为更加核心的工作在于对HMS Core以及华为应用商店华为App Gallery的打磨，以构建华为丰富的软件生态，避免陷入Windows phone系统因开发者热情不高应用缺乏而逐渐式微的恶性循环。HMS Core的完善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停滞期后，进度陡然提速。
2016年8月，华为HMS Core2.4版本上线，这一版本的HMS整合了华为账号、应用内支付、推送服务等基础的面向开发者的服务，但在当时，功能的不完善让开发者完全基于HMS Core进行开发几乎不可能。目前应用所必备的定位服务、游戏账号存储等均无法基于HMS Core实现。随后的三年里，HMS并无重大升级。实体清单的出现催化这一过程大步向前。
2019年8月9日的华为开发者大会上，华为首次面向全球发布HMS生态，并宣布HMS Core3.0上线，增加了位置服务、云空间服务、游戏服务、广告服务等核心服务。大会上，华为宣布HMS Core部分将为开发者提供开放14个HMS Core能力、51项服务、885个API基本情况。
除了为开发者提供基础生态服务，华为还宣布其2017年启动的开发者激励计划“耀星计划”全面升级，面向全球的开发者提供的激励金额达到10亿美元。
2019年12月21日的花粉大会上，余承东曾透露了HMS的研发进度，他表示华为目前大概召集了4000-5000工程师在大规模开发HMS，准备与华为2020年发布的新旗舰手机P40系列一起进军包括欧洲在内的国际市场。
2020年1月15日，华为在官网网站面向全球发布HMS Core 4.0。再一次完善了HMS Core面向开发者的服务类别，例如机器学习服务、情景感知服务、统一扫码服务、近距离通信服务、全景服务等。
经过一步步的布局，2月24日余承东在华为终端产品与战略线上发布会上面向全球介绍HMS Core 4.0和华为 App Gallery时，更像是一场对华为HMS目前开放进度的总结会以及对开发者的招募会。其介绍的HMS Core 4.0更新、耀光计划等均在此前已正式发布。
发布会上，余承东介绍，目前，华为全球注册开发者已经超过130万，同时，华为应用市场目前已登陆超过全球170个国家和地区，上架APP5.5万个。发布后结束后，搭载HMS的荣耀手机迅速在欧洲上市。并且，华为即将在欧洲发布搭载HMS的华为旗舰P40。
至此，华为HMS开始迎接海外市场的考验。以目前的应用搭载情况看，情况对华为仍不容乐观。对一个新生生态系统来说，吸引全新开发者难度较低，但是如何吸引海外头部应用厂商入驻华为应用商店却是对HMS的巨大挑战。大批欧美头部应用还未上线华为应用市场。
外媒TechRadar前不久整理的一个数据显示，在Google Play应用商店英国版最受欢迎的15 款App中，只有4款可以在华为App Gallery中进行下载。
对华为而言也有利好消息传来，余承东在接受外媒采访时明确表示，Facebook旗下的 Facebook/Twitter/Instagram等App将登陆华为App Gallery应用商店。
同时，华为也在尝试通过合作的方式完善自身生态。3月2日，多家媒体报道华为将与印度系统应用公司OS Labs达成协议，使华为设备能使用OS Labs旗下操作系统Indus OS的应用商店，在印度访问超过40万个应用程序。
现在，华为HMS在体量与头部App入驻情况看仍与Google的生态体系有巨大差距。但是在完善了底层技术架构的情况下，任正非与华为对HMS长期发展保持了乐观：“我们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在2-3年内完成世界生态系统的整合。”
03
借势而起的GDSA
与华为为了保生存而开启了整个移动生态的研发相比，目前与Google的合作尚无风险的OPPO、 vivo、小米三家合作推出的GDSA(全球开发者服务联盟），希望进入海外移动生态中的应用分发环节，将国内手机厂商自有应用商店参与应用利润分成的模式拓展到其在海外开展业务的地区，同Google分一杯羹。
GDSA于2019年8月正式成立。成立半年后，GDSA才因为路透社的报道，引发国际国内的广泛关注。其实在同一时间，三家公司还成立“互传联盟”，面向国内联合开启了“跨品牌一键互传”功能。GDSA的成立，可以看作三家企业于那时集中落地的合作计划中的一部分。
GDSA官网介绍称GDSA致力于为出海及海外开发者提供内容分发、开发支持、推广运营、品牌宣传、流量变现等全流程服务。从而助力开发者提高应用品牌知名度，获得海量优质用户及变现能力。
小米发言人对GDSA的职能描述则较为简单：“(GDSA)是为了方便海外开发者同时将应用上传到小米、OPPO和vivo各自的应用商店”而设立的。两相对比之下，除了三家手机厂商海外应用商店的资源互补外，GDSA也将在后续的推广和流量变现环节为开发者提供服务。
GDSA官网上也有目前厂商支持的地区说明。可以看出，目前支持的地区主要为印度、俄罗斯以及东南亚地区。这些地区也是三家厂商在海外硬件销售和软件市场等业务基础开设较好的地区。GDSA上线前，三家公司在各自地区已进行了充足的战略储备，GDSA则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一次邦联式的整合。
2014年，小米便开始拓展海外市场，2017年海外市场被正式被列为小米公司五大核心战略之一。硬件上销售上，印度成为小米海外市场展开的重要部分。截至2019年第四季度，小米在印度的市场占有率达到29%，已经连续10季度占据印度市场首位。俄罗斯市场上小米也表现强势，2019年第四季度，小米在俄罗斯手机市场市场份额均排名第三，出货量占比为19％，仅次于华为与三星。
在印度和俄罗斯业务两大优势地区，小米应用商店国际版也依托硬件基础获得了发展。2017年8月小米应用商店国际版在印度市场上线，根据2018年底移动互联网开发者沙龙上披露的数据，当时小米应用商店海外累计分发量突破68亿次，在印度月活突破3300万人。俄罗斯市场，据称也已“初具规模”。此次GDSA的业务地区分配中，小米支持的地区也主要为印度、俄罗斯。
GDSA中，OPPO的支持地区大多集中在东南亚，这样的区域划分同样源于OPPO在当地的硬件优势，据相关媒体报道，截至2019年年末，在菲律宾、印度尼西亚，OPPO已经成为了销量第一。纵观整个东南亚手机市场，OPPO手机的销量也达到了730万台，仅次于三星位列第二。同时，OPPO销售增长率达到了49%，远超三星。
依托于硬件优势，OPPO海外软件商店已覆盖印度、印尼、马来西亚、泰国、越南和菲律宾等东南亚市场。2019年5月，OPPO宣称海外软件应用商店月活用户量已经逼近4000万人，月分发量接近1亿。
对于出海战略执行较晚的vivo，目前在印度市场同样已占据一定市场规模。2019年第四季度vivo超越三星，以同比增长96.5%的高增长速排名印度市场市场占有率第二。2019年4月，vivo在游戏开发者大会上宣称，目前vivo海外商店月活已突破4000万，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依托于在印度东南亚市场的高硬件销量，三家厂商也开始布局软件应用市场的业务。此番上线GDSA，拓展三家企业的自有应用商店在各自市场的应用生态。这样的战略意图，不可避免的与Google Play展开业务竞争。
2019年Google Play为Google实现了约88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14.7亿元）的收入，其收入来源依托于Google对开放者收取的Google应用商店中占应用售价30%的服务费以及营销推广费用。
而在中国市场，由于Google无法展开业务，手机厂商、应用商和用户之间建立了一个正向循环：机厂商依靠自有的app商城以及互联网广告，增厚利润，这些利润可以补贴用户手机硬件，帮助智能手机迅速普及。
Google Play 服务费条款
国际应用市场的发展以及GDSA的发布，可以视作小米、OPPO、vivo对于将国内应用分发模式移植到海外的尝试。如今，三家厂商得以在海外进行应用商店乃至GDSA的业务尝试，则除了品牌硬件的普及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得益于海外反垄断环境的改善。
Google在国外推广Google Play时，同样曾将GMS当作钳制手机厂商的手段。一份外流的Google与HTC在2011年签署的“Google移动应用程序经销协议”曾显示，Google要求制造商在每台设备预载经批准适用于特定区域或国家的所有Google应用程序，包括 Google Paly系列内容服务（Play图书、音乐、电影等）、Google Play Services以及Chrome浏览器。如果手机厂商要使用Google软件，必须安装Google Play，反之亦然。
2018年7月，欧盟因Google在移动业务中非法滥用其支配地位，自2011年起强迫安卓设备制造商预装Google搜索、GoogleChrome浏览器及其Google Play应用商店，向Google罚款50亿美金。
类似法律环境的改善遏制了Google对其他应用商店的打击。2019年7月，第一手机界研究院院长孙燕飚接受信息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根据反垄断原则，虽然Google商店是Google自家产物，但Google不能禁止其他应用商店的推出。“这为中国应用商店出海的重要法律依据。”
但是，华米Ov四家能否搭建起自有生态，还是要看对于各环节细节的把控。目前，GDSA在开发者分成比例，应用曝光和引流、下载安装、支付、售后等流程问题上都未显示最终细节。在厂商内部，三者的具体利益分配方案也未出台。方案框架与外部环境已足够优化，能否复制国内应用分发模式，还需等待细节的优化。
无论是为了追求更大的营收，还是在看到华为案例后力求在软件生态上进行战略防备，中国手机厂商都走出了建设自由生态的第一步。对他们而言，这趟“去Google之旅”能够重订海外应用市场分润规则，就已经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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