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绝，任鸡啼鸟鸣在耳畔隐约起伏。立于书柜前静思，指尖不自觉的滑到一本相册。所有的烦恼丝在触碰一瞬，停止游荡。泛黄接近模糊的底片，引入眼帘。在这个家庭中，这张黑白灰底色是最有历史感和故事性的，也许恰巧是情针所指吧!
身着绿军装，步枪在背，驾马驰骋于草原。高头大马也抵不过军帽沿的五角星耀眼，伯父奋斗一生的信念都藏进了这张照片。
思绪顿时被牵引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也是苦难的父辈一代。 新中国成立那年，伯父出生，兄弟两个相差十几岁。茅屋漏雨，家道贫寒，处处受人欺负，骨瘦如柴的十几岁男孩是此家中的顶梁柱。男孩一横心，半夜扔下一家老小偷偷跟着部队当兵去了。知道大儿子离开了家，祖母哭得死去活来也无结果。
可怜唯一感情深厚的小兄弟，屡次上山寻找哥哥未果。五六岁的小孩子，竟一个人不吃不喝，沿着哥哥出行模糊的方向，径直徒步40公里路程。渴了就在路边河里捧水喝，困了就靠在路边睡，风餐露宿、以泪洗面，喊着要和哥哥一起当兵去。往返折腾几次，未见哥哥踪影无奈原路返回。
大伯当兵的岁月里白天修建铁路，架桥梁。拖着疲惫的身躯，晚上在部队里一起学习文化知识。铁路兵解散时，大伯才退伍返乡种田。等到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因家境贫寒，只能跟随伯父一起生活。童年里背着伯父当兵时用过的水壶喝水，水壶上的汗渍，散发着艰苦朴素的味道。踏实的父爱，紧紧包裹着小心房。上下学路上连蹦带跳，即使同学在面前炫耀再精致的水壶，也动摇不了我对军用水壶的依恋。
夏夜，稻田里的飞蛾在眼前晃来荡去。街坊邻居在晚饭时间，搬出纳凉的小竹床，任我们上下嬉戏玩耍。忙完农活的伯父一手摇着蒲扇，闲适的哼唱：《走进新时代》《为了谁》《南泥湾》《军中绿歌》。偶尔“吧嗒吧嗒”吸两口烟，然后长长的叹口气，沉默不语。不一会儿，又继续。年幼的我还不懂伯父心里的苦涩，任由唱去，从不搭理他，只管和小朋友尽情玩耍。
许多个繁星点点躺在竹床纳凉的夏夜，伯父总会吐着烟圈，伴随烟圈消散耳边又响起《红星闪闪》《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社会主义好》《唱支山歌给党听的曲调》。见没人理他，他倒觉得更宁静舒畅，声音越来越大，歌声飘到山的那边了。起初，妈妈就会说他不是，不让他在纳凉时没完没了的唱。没想到伯父在田间忙农活，走在田埂，池塘岸上都会闲适的唱起心中的军歌。渐渐的，村里纳凉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也就没人说了，反而没听到他的歌声，还会时常问起。
孩提时的文艺梦，得益于他的歌声，跟着唱起了《走进新时代》。偶尔还会看到慈祥的伯，父在自己那间小矮房里拉起他心爱的二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就是觉得亲切动听。他说过，是从军队文化兵那学到的。那一瞬间感觉，眼前这位太普通不过的农民形象高大上了许多!
等我上了初高中，伯父的面容被岁月无情雕刻了许多划痕。放月假一回到家里，我就会迫不及待的拉着伯父谈历史。也许是儿时心里对他的那一份崇拜，感觉比我们专业的老师还要厉害，急不可耐的想和他切磋近代中国历史、政治了。特别是说到党史时，伯父眉宇间对自己记忆的坚信如铁。那时的我，也感觉伯父就像专业教授一样，说的每句话都那么有趣；每个小故事小插曲，都不舍得错过。有时候还央求他多讲几次，伯父也不厌其烦地和我说起，畅游在他的讲述里。平时在校学习的枯躁，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甚至也有想当一名像他这样优秀党员的冲动。没想到偶尔还可以看到年迈的伯父带着老花镜，翻看年轻时在军队里记的笔记。一眼望去字迹刚劲有力，整齐划一，我也调皮的站在他身后一起欣赏。也许那是他最珍贵的回忆，也肩负着给后一代准确信息的责任。
伯父经常对我们说：“祖国的未来就看你们这一代了!”从话语的余音里，我深感责任的重大，也为现在我们这一代深感不安。鼓励我一直念完大学，也要像伯父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年过古稀的伯父，身体日渐憔悴，重疾缠身，愈发觉得藏在他心底的那一段回忆，是他一生当中弥足珍贵的留念。他参加过大型农田基本建设，绿化建设，铁路建设，乡村水利建设。在有生之年贡献一生的力量，回报党对他的养育之恩!在病床前，他再三叮嘱我一定要代他写一封感谢信。伯父最要感谢的是：中国共产党！一要感谢，党中央的精准扶贫政策不落一人，三保障，两不愁挽救了他的晚年生活！二要感谢，村政府党支部对他的关怀！三要感谢，乡亲们的关怀与看望！无奈才疏学浅，有负他的厚望，惭愧不已！
伯父身体抱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听说第二天党组织部要开会，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场景，真的在我眼前出现。明白那是他心中对党的坚定信念在作用，我心里一阵难过又是欣喜!
不知年过古稀的伯父，还能陪伴我们多久？他对党的那份忠诚和坚定的信仰，是点燃我们幼小心苗的不竭动力。时刻鞭策我们要吃苦耐劳，勤俭节约，艰苦奋斗，更是家风的传承！
轻轻吹拂去泛黄照片上的浮尘，镶嵌好最贵的回忆！打捞起的岁月连同摄人的温情，缓缓又被安放到书本里，收在心底......
插图/作者提供
作 者 简 介
何银，湖北人，小学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善于捕捉生活中的灵感，以新闻报道和抒情散文为主。作品散见于《红安教研》《湖北教育》等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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