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奶瓶”里的胰岛素

“奶瓶”里的胰岛素

远山||云南

晚饭过后，患有糖尿病的母亲正在打胰岛素。母亲扎这种针近十年了，我从没有仔细看过。听说糖尿病人的肚子上布满针眼，我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好奇，扎针这么多年的母亲肚子什么样？便笑嘻嘻的弯腰探头去看。

父亲突然略显忧郁却强笑的说：“行，你好好看看吧，你得学会扎这个针。”我不懂，还有点生气的说：“我学这个干什么？我也不打针。”父亲又补充一句：“我也得学。”

我很不理解一向乐观开朗的父亲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又追问。父亲低声说：“我和你妈都六十多了，等岁数再大一些，她自己扎不了针的时候，需要你给扎。”

父亲这句话像扎在了我心上。霎时，我的心揪得紧紧的。整个人石化了一样，沉默下来。突然意识到，照顾父母的责任如今竟然离我这么近。

转头看母亲，她戴着老花镜，半弯着腰在整理针盒。本来身材瘦削的她，仿佛缩成一团，是什么时候母亲变得这么矮小了？好像我一个手臂就可以轻松抱起来。

忽然注意到，母亲已经两鬓斑白，干枯的发丝像树叶落尽的萧条枝桠，无力的摇荡在秋风中。深深浅浅的皱纹像一条条波浪荡漾在母亲的额头、眼角、嘴角，我第一次见到岁月刻刀的无情！她瘦枯的手慢慢的打开盒子，此时身子弯的更低，微皱起眉头，应该是为了眼睛可以看得清。打开、放针、关上盒子，动作慢的像被遥控器控制住，正在放慢镜头。近来我曾无数次埋怨母亲为什么动作那么慢！此刻看到她手背上密布着的老年斑，凸起薄薄的血管，僵硬的手指……心像被寺庙里的晨钟钝钝地击重，紧紧地揪成一团！

母亲已经老了吗？刚刚还在厨房做出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啊。那菜的味道几十年都没变，始终如一的味道让我一直心安理得享受母亲的付出。可做饭的人怎么会突然就老了呢？

恍然如梦！

突然看到小时候趴在母亲背上的我，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年轻的肩膀，小脸蛋安心地贴在她温暖的背上。她半弯着腰，嘴里哼着乡村童谣，双手从身后兜住我的小屁股。

做饭的时候，童谣随蒸腾的热气飘荡在厨房；切菜的时候，菜刀敲击砧板的节奏从母亲的手臂传到我身上；喂猪的时候，矮小的母亲总怕猪咬到我的小脚，常在猪淘气地冲向我们时，迅速地转一个圈，挡在我前面。动作特别快。

下地种田的时候，长长的地垄像没有尽头的五线谱。我在母亲的背上，随着她刨坑、播种，用脚盖土的节奏，一上一下的颤动，像五线谱上跃动的音符！那时候母亲是那么年轻，背着我谱写着一曲曲动听的“农耕音乐”。

那个拥有年轻的臂膀、充满力量的身躯、动作麻利的母亲呢？怎么突然就老了呢？想到这，我再也按耐不住内心迸发的强烈情感，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闷在被子里任眼泪冲出眼眶……

想到小时候，我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吸允母亲的乳汁长大。如果真的有一天，母亲需要我扎针，我多希望有一种奶瓶可以装进胰岛素的针。我不想亲手把针扎到母亲的身上！我想让她依偎在我的怀里，像小时候我依偎在她怀里那样。给她唱着童谣，用奶瓶喂她胰岛素维系生命，留住她对我的爱。

配图/网络

作者简介

吕林熹，笔名远山，自在安然的明媚女子，喜欢安于一隅，亦钟情热气腾腾的烟火气。以一支素笔安放赤城的灵魂，呈现气清景明的生活。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监制：陈俊泽

编审：孟芹玲  何爱红

主编：孔秋莉  梁会娟  孙  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