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生裕:当音乐征服流氓
老施特劳斯成名后,迷情声色。将妻儿抛弃。大概是得益于老施特劳斯的遗传基因。小施特劳斯早在6岁的时候就能在家里的钢琴上弹奏出他自己构思的圆舞曲。儿子的音乐才能使得施特劳斯感到大为不安,他禁绝了孩子一切的音乐活动。可是孩子的母亲安娜却为孩子在音乐上的早熟而感到骄傲,她悄悄地记下了孩子的处女作。也许从那一天起,她就开始在设想一个向她丈夫报复的计划了。她从菲薄的家庭生活费中省出钱来请教师,给儿子上音乐课,指望小约翰有朝一日能向他父亲挑战。
小施特劳斯进入音乐界一事,他父亲并非感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好多年前,老施特劳斯偶尔回家,看到儿子正在练习小提琴,竟蛮横地用鞭子狠狠地打了他一顿。从那以后,老施特劳斯就一直对儿子忌疑重重,深感烦恼。他让他的经纪人赫希传言警告维也纳城内各大舞厅,倘若有谁接受小施特劳斯在彼处演出的话,那么圆舞曲之王本人就将从那家舞厅绝迹。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小施特劳斯被各大舞厅拒之于门外,只好到城郊的一家咖啡馆的花园里去举行露天音乐会。
好事者将小施特劳斯乐队排练的消息传给了他的父亲。盛怒之下,老施特劳斯宣布在那同一天晚上他也将举行一场音乐会和儿子PK。但到后来,他得知自己的音乐会票在黑市上还不如他儿子那边的票吃香,又取消了举行音乐会的计划。老施特劳斯狂怒不已,终于病倒了。
忠心的赫希深为圆舞曲之王的健康担忧,居然想出了一个富有戏剧性的计划。他组织了一些人准备去小施特劳斯的音乐会捣乱,砸场子。
演出的那天到了。人们早早地出城,向郊外的咖啡馆蜂拥而去。一大群没有买到票的人聚集在场外,急不可待地吵着要挤进去,以致地方当局只得出动骑警把咖啡馆围了起来。在花园后边的拱廊里,坐着他的母亲安娜·施特劳斯,她似乎是在为儿子祈祷。
圆舞曲——《母亲的心》是小施特劳斯献给妈妈的一曲颂歌,美妙的乐曲使得听众欣喜若狂,压倒会场的掌声淹没了赫希那一伙人的嘘声。人们爬上椅子,挥舞着帽子、披巾、手绢,掌声、喝彩声经久不息。而另一支圆舞曲“理性的诗篇”,在如痴似醉的听众们一再要求之下,竟然反复演奏了十几次之多,这真是亘古未有的事。
使帮手们困惑不解的是,连带头来滋事的赫希也和全场观众兴高采烈地鼓掌欢呼起来了。诚然,赫希是老施特劳斯的朋友,而且还与之有着经济上的利害关系,但是他更忠实于音乐艺术,对于任何真正的艺术家,他不能不表示由衷的敬意。
最后,在成功的喜悦之中,小施特劳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地示意,请大家安静下来,乐队重又奏起柔和的乐章。当轻柔的乐声在夜空中回荡时,听众们面面相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不是老施特劳斯最负盛名的那首圆舞曲“莱茵河畔的迷人歌声”吗?在这首乐曲的抒情部分,小施特劳斯又加入了这么一种柔情蜜意……随着乐曲的展开,听众逐渐明白了这段插曲的深意。小施特劳斯演奏他父亲的这部作品不仅是作为子女对父辈的敬意,也是作为一种祈求,请求他父亲的宽恕。音乐凄婉动人,如泣如诉,这使听众们不由得热泪盈眶,甚至赫希也不例外。
老施特劳斯在音乐艺术上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他的人性是扭曲的。他的艺术品格和人生信念是相悖的。如果说人世真有报应,那么在他身上应验了。1849年9月25日,老施特劳斯被猩红热夺去了生命。当他儿子闻讯赶来时,却发现父亲赤裸的尸体已从一张空无一物的光床上掉到了地板上。箱柜抽屉均被洗劫一空,他的情人艾米丽已把所有能拿走的东西——甚至连死者身上穿着的睡衣和床上的被褥——全部席卷而去。
我是乐盲,对音乐一向迟钝。当年我考上高中到县城上学。同桌的女生带着随身听听《梁祝》,听得摇头晃脑,如醉如痴。还给我讲什么十八相送、化蝶,让我这个从山里来的土孢子心里既自卑又纳闷:城里人真日能,能从音乐中听出故事情节。当然,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是以中国的经典爱情故事为背景,知道点的大家都能懂。但我从小施特劳斯创造的奇迹中,不仅惊叹音乐的力量,更惊叹维也纳人的音乐鉴赏力。赫希权且不说,他带的那些打手,不都是地痞流氓么?当音乐征服了流氓时,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其实,在今天中国,我们缺失的是艺术的鉴赏力,比如书法、美术、音乐。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许多人的艺术素养或许不如奥地利的土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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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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