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明 | 感谢花开 / 开普饭

腊月根的年集，煞是热闹。

趁着周末，漫无目的的随着赶集的人流在街上溜达。如今的年货应有尽有，没有买不到的东西。有幸住在街中心，上下班途中就把年事安顿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如今的生活其实天天都在过年，赶年集很大程度上就是想感受一下这热闹的氛围和怀旧情结。

大街上，各种生活日用品琳琅满目，摆满了街市。年画，对联，中国结这些以红色为主调的年货最富年味也最为抢眼。
熙熙攘攘的人流缓缓移动。男男女女大人小孩的脸上洋溢着对年的向往和对生活现状的满足。

随着人群移动的我，在街市一块的不起眼地方，目光与几盆含苞待放的鲜花相遇。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看上去20出头，从年龄和打扮看得出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或者是刚参加工作回乡过年的小青年。

我收住脚步，开始打量起眼前的鲜花。小伙子看到我停下脚步，被他的鲜花所吸引，便面带微笑，恰到好处的做起了推销：”叔你好，过年了，带盆鲜花吧，给家里添添喜气，新的一年一定会祥和如意”。我轻易地被这几句暖心的话打动了，于是点了点头，俯身开始挑选起来。说真的，从第一眼看到它，就决定要把它带回家，给年味增添一些赏心悦目的元素，加上小伙这么轻声文雅的一介绍，更坚定了我的选择。于是，我端起一盆开始端详，浓绿稠密的小叶子，深红秀雅的花苞，红绿相互映衬，特让人怜爱。

我问小伙子多钱卖，他微笑着回答：“给20吧”。我说：“给你18，图个吉祥吧”，小伙点头同意。我拿出手机，扫码付了款，正欲离开，小伙叮嘱我回家后如何换盆，浇水，施肥等，并说这花花期也长，要开一月多时间，我向他点头道别，抱着花盆满意地离去。

回到家里，按照小伙教的办法小心翼翼的换了花盆，浇上水，将花置于客厅靠阳面的窗台上。一下子觉得整个客厅因它的出现而显得温暖红火起来，一抹红色使家里平添3年的气息，春的元素，心情也有了奇妙的变化。客厅里原有的绿萝，水竹，仙客来，橡皮树，龟背竹，这些常绿植物几乎都成了它的陪衬。家人问我这叫什么花，我一时忘了小伙子给我说过的名字，连忙打开手机的识物功能，对着它轻轻一扫，立马出现了它的名字“杂种杜鹃”。

一看这名字，心里便有一丝不适。心想“这么漂亮的花儿，竟然安了这样一个不大文雅的名字”，因为“杂种”在家乡话里可是骂人的意思呀。再细看它的简介：“杂种杜鹃最早在欧洲的荷兰、比利时育成，故称西洋鹃，系皋月杜鹃、映山红及毛白杜鹃反复杂交而成，是花色、花型最多，最美丽的一类。株形矮壮，树冠紧密，花色多样，多见重瓣、半重瓣品种。近年来，还出现大量杂交新品种。比利时将它列为国花”。

看罢介绍，疑虑全消。原来它的来历真不简单，有着发达国家的国籍和反复杂交、优中选优的不凡身世，怪不得它姿压群芳，让人一见钟情。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之间到了腊月二十八，大街上依然热闹繁华，年集赶到了高潮处，有的单位和人家已贴上了春联。”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春临大地百花艳，节至人间万象新”等等。可实际上关中平原依然是深冬时节，万木萧条，离百花争艳尚有一段时光。这些对联只是表达了人们对春天的期盼和热切的等待。

午后的太阳暖暖的透过玻璃照在杜鹃花的花蕾和叶片上，色调是如此鲜明，浓绿的叶子，火红的花朵，让室内与窗外判若两季。加上房子暖气的助力，家里暖融融的，给这花给了适宜的温度，才几天功夫，多数花蕾就开始由小变大相继绽放，让人有了进入春天的舒展。

此时，我坐在窗前，品茶赏花，思绪也开始随意驰骋。

最早听到杜鹃花的名字，还是上中学时那篇耳熟能详的课文《我们爱韶山的红杜鹃》，这篇以花抒情，歌颂革命先烈，缅怀革命历史，怀念人民领袖的散文，曾经打动了无数热血青年火热的心。火红的杜鹃，是烈士的鲜血染成，共和国的旗帜上浸染着它的一抹鲜红。也就是从那时起就有了一睹杜鹃芳容的愿望，只可惜终年为生活奔忙，从未有幸与它谋面。

记忆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以观赏高山杜鹃为目的的一次户外。秋冬时节，一队驴友豋上太白山和高山杜鹃相会，驴友们冒着雨雪一路抜高，爬上一峰又一峰，终究未见那梦中火红的杜鹃，只落下被雨雪打湿的衣裳和失落遗憾的心情。

思绪的翅膀依然在随意飘荡。不知眼前的鲜花就触动了那根神经，忽然又想到了四十多年前跟年集买白菜的情景。那个时候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兜里揣着3元钱给家里买过年的菜。记得在东湖北门口被一老农担着的一担白菜吸引住了，老人很细心，白菜整理的很干净，卖相不错，很吸引人的眼球，问过价格，一斤8分，挑选了一棵又白又瓷实的，让老人称过，说是5毛钱。我有点迟疑，但还是付了钱，就抱着那棵心爱的大白菜转身离去。走了一段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白菜好是好，就是5毛钱太贵了。家里来时只给了3块钱，要买萝卜，红萝卜，大葱，蒜苗，洋芋，豆芽呢，这白菜一下子就花去了六分之一，就这样越想越不对劲，然后就又回转身把白菜抱了回去。

好在老人还在原地，一看他跟前没有别人，就吱吱唔唔说要把白菜退了，开始他不并同意，后来他看我还是个半大孩子，穿着打扮也是个农村娃，猩猩惜猩猩，动了怜悯之心，也就答应了我。

想到这，就从内心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这四十多年，人们的生活真是变化天翻地覆，现在谁还会在乎几毛钱，谁还会为置办年货而如此窘迫难为情呢。就说这盆杜鹃，那时根本就在集市买不到，即使能买到，想必绝大多数人也买不起。现在温饱问题解决了，人们的生活已经转向更高的精神追求。绿化，美化，亮化已经由城市普及到农村，四季长绿，三季有花使城乡变得更靓丽！

说起来这杜鹃花真是娇艳而不娇气，对环境对土壤对管理一点也不苛求，我养花算不上内行，只是按卖花小伙子的叮嘱浇水管护，它就争气的给主人尽情的绽放，且花期相等长，陪伴我们过完了春节，直到现在依然在一茬接一茬的怒放着，屈指算来已足有两月了。

有鲜花陪伴过年，如同有音乐在耳，甘饴在口，其心情是定不相同的。

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样的感慨，过年是团圆欢聚的时候，但也是家里易生气的时候。对此，我亦深有感触。人往往忙忙碌碌，四处奔波，离多聚少，短暂的见面会感觉分外亲热，但相处过了三天，往往就会因这样那样的不悦而拌嘴斗气，特别是春节期间，应酬接待，家务剧增，加上平日里很多的生活大事小情，都得在过年期间有个结果，现在的人压力山大，有时稍一不慎，就会意气用事，轻则顶嘴，重则大吵一番，使节日气氛顿消，把年过得不成样子。今年却因了杜鹃盛开，含笑悦人，脾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把一切矛盾软化在了萌芽状态。让欢乐和祥和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春节。
也因了这盆灿烂的杜鹃，给这个普通的家庭平增了不少面子。亲戚朋友来家里，总要站在它的面前，夸它开得好看，夸主人真会养花，在大家眼里，简直成了新年的网红。

大年初一，我也曾为它拍照，发在朋友圈，让圈友们也饱饱眼福，获得了一片点赞。为此，我暗自窃喜，庆幸自己怎么就选择了如此温暖漂亮的杜鹃。

其实，生活处处有美好，幸福有时也很简单。一段音乐，一杯淡茶，一盆鲜花足可以慰籍人的心情，温暖人的寂寞，软化胸中的块垒。如同夏日的一缕凉风，秋夜的一轮明月，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让人心生暖意，爱意。有花可赏，寂寞不会靠近你的心。

到了芳菲四月，人间已是春如潮，花似海，我家的杜鹃还在窗前从容的绽放。我从内心发出由衷的声音，感谢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