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丽|“孩子被骨头卡了”的事后觉察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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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RING
EQUINOX
“如果没有监督,我们的攻击性是很强的。”
今天吃早餐,妞被鸡骨头卡了。开始我觉得是小事,看到她哭着说痛,我又焦虑起来。但我似乎并不能心疼她,心里还会想:这孩子太娇气了。理性上担心会留下后患,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路上,妞有点紧张,我搂了下她,说:别怕,没关系的,有医生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这是个小问题。但我情感上还是觉得有点厌烦,觉得孩子给我们添麻烦了:这么多年吃鱼都没被卡,咋吃个鸡还卡了?这下影响上课,还影响爸爸上班。我首先关注的不是孩子当下的感受和需要,而是归因和谴责。
这个惯性似乎跟我小时候的经历如出一辙。我回忆起小时候当我出现状况时,得到的首先不是关心和安慰,而是谴责:你怎么这样这样……被谴责的滋味让我慢慢形成这样的认知:我是不配不舒服的,不配生病的,不配得到关心和安抚的,否则我会很不安,内疚,害怕被谴责。所以生活中即使不舒服了,我也不告诉家人,也不好好休息,我会很矛盾。即使停下来不干事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休息,被照顾。心里会责怪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怎么又给别人添麻烦了?忐忑不安。
后面到了医院,阿苏去挂号,我陪着妞先到诊室。妞其实是不情愿我陪的,她想爸爸陪。我知道她其实是感受到并知道我对她的不接纳,她担心我指责她不小心,就像当年的我一样,而爸爸是全然关心她的。
我怕得去跑腿,怕一些网络操作的东西,觉得好麻烦。看到妞的反应我决定自己去,但阿苏可能知道我的怕麻烦心理,也心疼我走来走去很辛苦,很体谅地自己去了。
人太多,阿苏迟迟没有上来。这段时间里,一位好心的阿姨带我们去一位专家诊室帮我们看了,问了些情况,说先去查喉咙。照了喉咙,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刚开始妞还在喊疼,等到查完后,又过了一会儿,妞说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我反馈给阿苏,因为医生说查完喉咙还要照个什么部位的片子。阿苏说照片对身体会有些伤害,要是不痛了能不照就不照为好。
我就赶紧带着妞去找专家反馈,说一点也不痛了,专家说一点不痛了可能是咽下去了,如果吃咽东西也不痛了的话那就没事了,可以不用照片了。
正好阿苏挂完号上来了,我们就去感谢了阿姨,打的离开了医院。老公去上班了,交待我说一会儿给妞买瓶饮料,顺顺喉。
心里想买健康一点的果汁,但想到已经耽误了一节课了,不想再绕路耽误时间,我就把车直接打到了学校门口。
妞到小卖部挑了一瓶可乐,我有点不悦,因为我觉得可乐喝了不好,希望她买瓶橘子汁啥的。其实都不太健康,但我主观上觉得果汁好一点。妞不乐意换,上课铃又响了,于是我又着急了,边付钱边催促着她赶紧进学校。妞着急地说美术工具和口风琴都没带呢,下节课就需要。我听了就又忍不住指责起她来:早上出门咋没看你收拾呢。然后看了下时间,说:还等一节课才需要呢,我一会儿给你送来。然后就让她匆匆忙忙进去了。走后我才意识到:咋不抱抱她呢?我这么着急干嘛?骨头卡在喉咙里多难受呀,孩子该多害怕,多渴望妈妈安抚她呀。唉~我就这么又生生的推开了她。
后面我还想起,早餐前,妞其实是收了美术工具的,要是不发生卡骨头事件,也不会忘记。可是我的惯性使然,遇到状况,脱口而出就是指责抱怨:你怎么怎么……怪不得感觉孩子胆量越长大越小了。因为怕犯错,犯错本身就让人沮丧,还要被大人指责,所以就慢慢不敢尝试了。
后面我走回家然后又走过去给妞送了美术工具,全然忘了电动车就停在学校附近。然后就一直察觉自己。
我发现,在阿苏面前,我现在收敛了很多指责抱怨,但在妞面前,却仍然很常见。因为在我潜意识里,阿苏很强大,我抱怨他,他有时会怼回来,有时会反馈感受,有时会不做声但感觉得出有些恼怒。我就会怕他,怕他说我,怕他嫌弃我,怕他失望:成长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样子。而对妞,我就会没有这么多顾忌。妞一直这样被我对待,她怕了我,知道干不过我,同时也慢慢习惯了,这部分被压抑了,接受了,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了,因为有时候反抗了被再次攻击回来的力度更大,更难受,没必要反抗了。
觉察到这些,我感到羞愧,也很难过。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妞妞。
成长的路上,我还要需要继续修炼,多多保持觉察,看到每一次互动中自己的状态,看到自己的攻击性对身边人的影响和伤害;
看到幼年的自己曾经被攻击性的表达带来的伤害和影响。好好的陪伴自己,面对已经发生的历史,让强迫性重复的力量慢慢疏解,重新建立新的建设性的应对模式。
让伤害到此为止,让爱流动在互动中,从我开始,温柔的爱自己,爱他人。
阅读延伸:
作者简介:骆丽,心理学专业毕业,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情感细腻,性情温和,包容力强,将心理学和教育学知识融汇于生活之中,在陪伴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实践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