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义|别司令的锄奸
兵败如山倒。
1937年12月11日老日攻下南京,残酷屠城一个月。别廷芳听说后,大骂唐生智:“几十万人,一个人搂住一个老日,南京也不会沦陷这么快。”
薛钟村说:“唐生智也想打,但是他打不过老日的飞机扔炸弹,打不过老日军舰上的大炮。老日个子低,日他妈飞机飞的高,老日腿短,日他妈炮弹跑得比腿快。”
1938年10月26日,武汉沦陷。别廷芳大骂蒋介石:“我日他妈,四个月前,老蒋的行营还在武汉,老蒋还在行营里接见朱玖莹和我。四个月后,呼啦一声,武汉说给老日就给老日了。我日他妈,老蒋行营里那块地毯多红多好看,不知道拿走没有?老蒋那座临江的院子,不知道被老日的飞机炸了没有?”
薛钟村说:“丢了武汉,老蒋说是战略转移。委员长七月间就离开武汉了,那座院子就是炸了,炸死的也不是蒋介石,而是其他的人。那块红地毯,对于一个国家的皇帝来说,连个屁也不值。到了重庆,铺的地毯比武汉那块还红,住的房子比武汉的还要豪华。国破山河在,有山河就有皇帝,有皇帝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块地毯对于王土上的出产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别廷芳说:“日他妈,还有信阳,也弄丢了。南来北往的火车都要过信阳,老日占住信阳了,从哪儿运军火?咋打老日?”
薛钟村说:“中国大着呢,还能从西南运,还能从西北运。火车不运还有汽车运,还有飞机运。委员长认识的人多着呢,委员长老婆认识的人多着呢,朋友们也不能看着委员长一个大活人让尿憋死,也不能睁眼看着中国人没枪没炮打老日。”
别廷芳说:“武汉丢了,信阳丢了,老日就快来日翻咱们南阳了。老蒋去年在武汉行营见我的时候,说我们这一二十万人打老日的时候用得着,我还想老日还在江苏浙江,远着呢,日他妈,说来老日就来了。我别廷芳好赖也是个长蛋的男人,要让来南阳的老日看看我别廷芳的鸡巴有多硬。”
薛钟村说:“你鸡巴再硬,也有软鸡巴的种当汉奸。”
别廷芳说:“我日他奶奶,在南阳谁当汉奸,我别廷芳就砍谁的疙瘩。”
1939年元月,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副官给别廷芳的司令部打电话,告诉别廷芳老日占领武汉后,其实是占领了一座孤城。要让孤城能够巩固起来,老日就要在武汉的外围占领一些比较大的县城,来拱卫武汉。并且告知别廷芳,湖北的襄阳和钟祥已经落入老日之手,很快收复的可能不大。老日将以襄阳和钟祥为依托,进攻河南南阳的一些县城。凭着以往的经验,老日进攻一个地方之前,都要买通一些本地人为日本搜集中国军队的情报。这些人,也就是我们说的汉奸,他们无孔不入。假若要想打败进攻南阳的老日,一定要先肃清为老日搜集情报的汉奸。
别廷芳在电话里问李宗仁的副官:“我日他奶奶,南阳也有汉奸?”
副官说:“上海有汉奸,南京有汉奸,杭州有汉奸,南阳咋能没有汉奸?”
1939年2月,别廷芳的司令部成立了锄奸队,薛钟村为队长。别廷芳对薛钟村说:“宁可多杀仨,不能漏掉俩。”
薛钟村说:“锄奸不如剿匪,也不如杀刀客。汉奸脸上没有刺字,难以辨认。”
别廷芳说:“李宗仁手下有个诸葛亮,是白崇禧,咱们南阳抗敌自卫军里有个诸葛亮,就是你薛钟村。汉奸难辨认,才叫你这个诸葛亮当锄奸队长。但是有一个毛坯,就是看着像汉奸的,就一刀抹拉了,一枪撂倒了。”
过了半个月,薛钟村还没有锄掉一个汉奸。第五战区司令部李宗仁的副官的电话又来了,告诉别廷芳老日已经开始在钟祥集结,将沿着南阳的河流攻占新野和唐河。还有老日的一个师团,在信阳集结,将攻占桐柏县城。老日的谍报队和汉奸,已经开始在南阳踩点,搜集了中国军队的情报。
别廷芳对薛钟村说:“李宗仁的副官说,南阳还真的有几个汉奸。”
薛钟村说:“别司令,这半个月南阳、唐河、新野、桐柏、方城,锄奸队一百多号人跑遍了这几个地方,还没有找到一个汉奸。”
别廷芳说:“再找找,再找找。二十亩地溜红薯,咋能溜不出一个?”
薛钟村说:“有倒是有一个,但是我没有抓他,也没有杀他。”
别廷芳问:“谁?”
薛钟村说:“杨竹村。”
别廷芳说:“哪个杨竹村?”
薛钟村说:“还有哪个?就是天宁寺师范那个杨竹村。”
别廷芳说:“钟村啊,你又胡鸡巴撼,杨竹村可是我花银子请来的老师,咋能是汉奸?”
薛钟村说:“杨竹村看的书都是半炸拉块的日本字,他不是汉奸谁是汉奸?”
别廷芳说:“老日字就是半炸拉块。汉朝时候,老日还没有文字,就来汉朝偷咱们的汉字,到了海上遇到风浪,写在绸子上的汉字被海水浸泡,晒干时很多字都剩下了半个,所以老日的字都是半炸拉块的。杨竹村跟着老日读书,学的就是半炸拉块的字,你不让他读这些他读啥?”
薛钟村说:“杨竹村用这样的字给武汉的老日送情报,谁认得?”
别廷芳说:“他一个教农业的老师,能有情报?”
薛钟村说:“杨竹村在日本留过学,留着八字胡,看着都像个汉奸。”
别廷芳说:“孙总理也在日本留过学,也留过八字胡,你能说孙总理也是个汉奸?”
薛钟村说:“会说老日的话,会读老日的书,这是标准的汉奸胚子。”
别廷芳说:“算了吧,我咋看杨竹村不像个汉奸。”
薛钟村说:“我是锄奸队长,还是你是锄奸队长?”
别廷芳嘿嘿笑笑说:“钟村啊,谁让你当的锄奸队长?是我别廷芳。谁让杨竹村到天宁寺师范教书?也是我别廷芳。你们俩都是我弄来的,你不能说杨竹村是汉奸,杨竹村也不能说你是汉奸。你不能说你是参谋长,你就能坐在杨竹村的头上拉屎。在我眼里,参谋长和天宁寺的教员,都是一样的。”
薛钟村说:“早知道,先敲了,再给你说。”
别廷芳说:“钟村啊,一个中国人,会说老日的话,会有用处的。”
薛钟村说:“他一个教书先,有啥鸡巴用?”
别廷芳说:“快给老日打仗了,杨竹村能听懂老日的话,咋能没有用处?薛钟村,我告诉你,就是你有一千杆枪,也不许指着杨竹村打一枪。”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副官,再次打来电话,告诉别廷芳,老日在武汉、襄阳、钟祥弄了十几个南阳的生意人,回到老家当汉奸。唐河有几个,新野有几个,南阳的抗敌自卫军一定要抓住这十几个汉奸。别廷芳说:“钟村啊,汉奸来了,咱们到唐河和新野抓汉奸。”
别廷芳和薛钟村带着锄奸队的一百多人来到唐河,南阳抗敌自卫军第三团团长刘宗阁召集唐河县长和新野县长到团部来开会,两个县长又喊上了本县的区长和联保主任。别廷芳说:“老日快打到南阳了,咱们南阳抗敌自卫军也快要跟老日决一雌雄了。但是老日还没有来,在湖北武汉襄阳钟祥坐生意的十几个南阳人,具体说是唐河和新野的生意人,却回来当汉奸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副官电话说,这十几个人就分散在唐河和新野有国军驻军的地方搜集情报,也在搜集咱们南阳抗敌自卫军的情报。我日他们奶奶,国难当头,就是卖屁股,也不卖给那些老日,更别说当汉奸了。咱们唐河新野两县是老日这次攻击的重点,首先要找出这十几个汉奸,日他妈一个不留,砍掉脑袋挂到城墙上示众,看看谁还敢当汉奸,谁还敢舔老日的屁股沟子。老子还是一句话,宁可多杀仨,不可漏掉俩。唐河跑掉一个汉奸,我别廷芳拿唐河县长开刀,新野跑掉一个汉奸,拿新野的县长开刀,然后让朱玖莹专员也来,看着砍掉你们的脑袋,挂到县城的的城墙上,让人们知道查不出汉奸的县长,汉奸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在唐河新野的十几个区里,哪个区里跑掉一个汉奸,区长的脑袋就要被大刀砍下来,挂到你家房子的山墙上,让人们都知道你就是和汉奸尿在一个壶里的人。哪个联保主任放跑一个汉奸,这个联保主任的脑袋就要被大刀砍下来,挂在村口的大树上,让人们都知道你就是和汉奸穿一条裤子的人。老蒋说,抗战要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我别廷芳说抗战在南阳,要地不分宛东宛西,人不分穷人富人,都要打老日。现在老日没有来,就是要抓给老日做事的汉奸。抓住一个汉奸,就是打死一个老日,将来南阳的抗战纪念碑上,都会刻着你们的功劳,将来南阳抗战的表彰大会上,我别廷芳要给你们胸口窝挂一个洗脸盆子那样大的红花,好好呱唧呱唧你们。我别廷芳还要弄十几桌子,拿来西峡口的烧酒,好好让你们魁五魁五,喝的一醉八百年。”
薛钟村说:“别司令说的话,不是圣旨,但是在大敌当前的时候,比圣旨还圣旨。你们要摸摸自己的脖子上有几个脑袋,能够被大刀砍下来几回。反过来说,你不拿大刀砍下来汉奸们的脑袋,汉奸们就和老日捂乱到一起,砍掉我们的脑袋。你们回去,要一个甲一个甲的捋捋,有没有在武汉、襄阳、钟祥做生意的人突然回来了。有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起来再说。要一个保一个保的捋捋,看有没有很多年没回来的生意人,忽然从武汉、襄阳、钟祥回来了,有了也是不论他是卖桐油的,还是卖茶叶的,先抓起来再说。第五战区司令部说回到唐河和新野的汉奸是13个,一个都不能少的抓起来。”
1939年3月底四月初,唐河和新野就一个甲一个甲的排查,抓住了12个从湖北武汉、襄阳、钟祥做生意的人。薛钟村说:“别司令,少了一个,咋弄?”
别廷芳说:“先关起来,等把另一个抓起来再说。”
薛钟村找到刘宗阁说:“刘团长,明明是十三个,咋能找不到另一个?”
刘宗阁说:“就是钻到牛逼里,也要把他挤出来。”
薛钟村说:“我们卡得太死了,只是说从湖北回来的生意人,其他人等呢,也会做汉奸。”
刘宗阁说:“我日他妈,想起来了一个人。”
薛钟村说:“谁?”
刘宗阁说:“谢宪仁。新野人,在湖北武汉市政府当副处长,回来一个多月了。我去新野的时候,还说请我喝枝江大曲呢?”
薛钟村说:“武汉都落到老日手里了,武汉市政府的人,跟着老蒋撤到重庆了,他回新野干啥?”
刘宗阁和薛钟村告诉了别廷芳。别廷芳说:“刘宗阁,赶紧到新野抓这个谢宪仁。”
别廷芳见到谢宪仁问:“谢处长,你在武汉当处长,咋回来了。”
谢宪仁说:“请假。”
别廷芳问:“给谁请假?”
谢宪仁说:“给处长请假。”
别廷芳说:“武汉去年10月26日就沦陷了,武汉市政府的人都跟着老蒋去重庆了,你咋给处长请假?”
谢宪仁慌张地说:“沦陷的时候请的假。”
别廷芳问:“请多长时间的假?”
谢宪仁说:“一个月。”
别廷芳说:“武汉沦陷已经五个月了,日你妈你请一个月的假,回来五个月,谁给你开薪水?你没有薪水,吃个鸡巴毛,喝个鸡巴毛。你还要请刘团长喝枝江大曲,你他妈上哪弄钱买枝江大曲?”
谢宪仁说:“我有积蓄。”
别廷芳问:“你以前认识刘团长?”
谢宪仁说:“不认识。”
别廷芳说:“不认识你咋找他喝酒?咋不找扫大街的喝酒?日你妈,你谢宪仁就是个汉奸。”
刘宗阁的副官从谢宪仁的家里搜查出来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得都是半炸拉块的字。薛钟村说:“是日文,跟杨竹村读的书上的字一个样子。”
别廷芳说:“赶紧给内乡傅春轩打电话,到天宁寺师范把杨竹村拉来。”
薛钟村说:“干脆敲了再说。”
别廷芳说:“钟村啊,敲一个做生意的错了不要紧,把一个副处长敲错了,提起笸箩斗动弹,就麻烦了。”
杨竹村到了唐河团部,看看鞋宪仁的小本子,说:“别司令,这个人是汉奸。本子上记的都是中国军队驻扎的详细地址和人数,还有刘宗阁三团的枪支数目和火炮数目。”
薛钟村说:“敲了。”
别廷芳说:“这样的汉奸,划不来糟蹋一颗子弹,砍了去球。”
1939年四月初,抓到的13个人,都被砍了脑袋,挂在城墙上或是大树上。在汉奸尸体旁边,写着一行字:谁当汉奸,就砍下谁的脑袋。看到这13个挂着的汉奸尸体,唐河县长新野县长都长处了一口气,区长和联保主任们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们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长着。一个区长说:“在别廷芳手下干个事,弄不好,脑袋就掉了。”
1939年6月15日,新野唐河战役结束后26天,第五战区和河南省政府慰问过南阳抗敌自卫军之后,西峡口为新野唐河战役死去的249个西峡口民团士兵公祭之后,别廷芳和薛钟村来到唐河,还是抓汉奸会议时的那套人马,又到了刘宗阁的团部。别廷芳说:“老日让咱们从唐河新野打跑了,虽然唐河县长和新野县长,唐河的区长和新野的区长,还有联保主任,没有直接开枪打死老日,但是你们在战前抓到了汉奸,就等于直接打死了老日。我别廷芳给你们鞠一躬。”
别廷芳弯下腰,给所有人鞠了一躬说:“你们摸摸你们的脑袋,还在长着,但是汉奸的脑袋掉了。啥叫战争,这就叫战争,老日的脑袋掉了,汉奸的脑袋掉了,我们的脑袋还在,我们就赢了战争。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奖励了我们南阳抗敌自卫军,我是司令,不能独吞这个奖励,我也要奖励你们。所有参加抓汉奸的县长、区长、联保主任,都奖励100块银圆。有人说发个锦旗就是奖励,我别廷芳认为,没有银圆的奖励,是不行的。”
红绸子包好的银圆,发给每一个人,接着就是宴会。西峡口的烧酒,搬来了10缸,每一缸100斤,喝的是天昏地暗不亦乐乎。宴会之后,别廷芳说:“钟村啊,咱们到天宁寺师范,给杨竹村送去300块银圆。这次新野唐河战役,杨竹村能听懂老日骑兵的话,给咱们抗敌自卫军帮忙不小,值当300块银圆。这300块银圆,你要亲手送给杨竹村。”
薛钟村说:“是。”
杨竹村接过银圆的第二天,就辞去了天宁寺师范农业教员的教职,回老家去了,从此没有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