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时代微刊】昙花|推塔（云南）
文学时代微刊第982期
作者简介
推塔，原名张朝仁，男，云南省楚雄州大姚县人，大姚县实验中学英语教师，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诗歌，散文，心灵鸡汤等，偶尔写文章并和文友交流。
昙花（原创小说）
文/推塔（云南）
“依依，有个老乡找你，请你到总服务台一下。”“好的，我马上下来。”接到总台的电话，在10楼担任楼层服务员的姚依依立即向另一个服务员作了交接并走进电梯。
是哪个老乡来找呢？会是果丽吗？果丽是姚依依的好朋友，两人还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如果是她，那下班后能去哪里呢？自从去年果丽嫁人后好像已经有几个月没来找自己了。正胡思乱想着，电梯门开了，看到电梯外面站着的男人，姚依依手里的电话“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头脑里像放电影一样，将八年多来几乎每晚都在重复的故事又播放出来……
2009年的9月2日开学，15岁的姚依依升入了初三，那是一堂英语课，同桌果丽告诉姚依依说，他们的英语老师换了，那时候的乡村中学，老师们没有统一的办公室，而且都住在学校里，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独立的宿舍，也作为自己备课改本的地方，因为果丽的父亲是那所初级中学的一名教师，所以知道一些内幕。姚依依忐忑不安：自己是班主任指定的英语课代表，新老师会喜欢吗？正想着，门口人影一晃，伴随着上课铃声，一名帅气阳刚的男青年走上了讲台……
“老师，您的宿舍是哪一间？我怎么给您送作业过去？”下课后姚依依和果丽问罗老师。“哦，教师宿舍楼第一栋一楼右边那间，窗台上有一盆昙花和一盆文竹。”罗老师边说边走了。
第一次送作业给英语老师，是下晚自习后，姚依依和果丽看到窗台上有一盆昙花和一盆文竹，他们确定那是英语老师的宿舍，相比较郁郁葱葱的文竹，那盆昙花毫不起眼，墨绿色的肥大叶子显得有点丑。她们走到门口敲了敲，罗老师一会儿就开了门，接过作业本，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回去吧！”就关了门，姚依依就着老师关门的一瞬，打量了一下，那是一个套间，外间有一张桌子，一条长凳，一把椅子，书桌上有一摞书。
自那以后，每隔一天就得去交作业，窗台上的文竹总是不断发新芽，昙花也总是伸着肥大而又丑陋的叶子。
不同的是，英俊潇洒的英语老师仿佛不久就成了班上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对女学生彬彬有礼的样子更让每个女生都争着在课堂上拼命表现自己。而且罗老师还喜欢和男生们待在一起，和他们打篮球，鼓励他们努力学习。没过多久，罗老师所任教的一个初三班和一个初二班的学生英语成绩就和同年级其他五个班级拉开了差距。
特别是新年活动时候，罗老师在文艺晚会上唱了一首英文歌《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此情可待），更是引爆了女生的尖叫！15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总是听到同学在宿舍里谈论英语老师的好，而自己又是英语科代表，姚依依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虽然漂亮、善良、羞涩的姚依依是名副其实的班花，学习尖子，是班上男生心目中女神般的存在。可事实上，她的心田里早就塞满了英语老师的影子……
“依依，我可能爱上了罗老师。”寒假里，果丽来姚依依家里玩的时候告诉她“我脑子里都是他的影子，总想着早点开学能见到他”。与姚依依的羞涩、矜持不同，果丽大方、美丽，加上父亲是老师，她的穿着显得靓丽，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个听，一个讲。“那怎么办？学校不准谈恋爱的。”姚依依紧张地说。“哈哈，怕什么，罗老师唱的那首英文歌本来也是一首爱情歌曲，是美国歌手理查德·马克斯写给爱妻辛西娅·罗德斯的，而且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就有一个朱老师，他老婆就是他初中教过的一个学生！”果丽笑了。“你不会来真的吧？”姚依依声音颤抖地问。“我想来真的，可是没机会啊，老师总跟男生一起玩，不搭理女生，只有和你一起去交作业的时候才能单独见他……”说道这里，果丽突然一笑，对姚依依说：“额，要不下学期我们两个换一下，你来当语文课代表，我去当英语课代表。”“可是班委是班主任指定的啊。”“没关系，我可以叫我爸爸跟班主任沟通一下，就说我希望在英语上多增点分，想让英语老师督促一下。”“可是每次交作业都是我们两个一起的啊，而且老师也从没和我们多说话。”姚依依担心地说。“这个你放心，等我当课代表后，你就让我一个人去交作业，我想，以我的优秀，罗老师会爱上我的，而且我也要努力读书，长大后才能配得上他。”果丽抬头望着天空，满怀期待的说，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姚依依发抖的嘴唇。
初三的寒假很短，可姚依依却觉得很长很痛苦，唯有努力背单词，做作业……
开学了，班主任果然进行了班委改选，果丽成了班上的英语科代表，姚依依成了语文课代表，其他很多班委也轮换了。果丽很高兴，几乎成了姚依依身边快乐的小鸟。
第一次去交作业，果丽敲响了英语老师的门。“罗老师，我来交作业。”果丽笑着说。“好的。”罗老师开了门，接过作业，看了一下，问道：“姚依依呢？”“她有事没来。”“哦，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吧。”罗老师说完就关了门。虽然果丽确实想和罗老师多说两句话，但也只好走了。
第二天晚自习后，姚依依也去给语文老师送作业本。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在同一栋，但是住在三楼，经过英语老师的窗前，姚依依又看到了窗台的两盆花，似乎都茂盛了些，屋里没有灯光，罗老师好像在别个老师宿舍里玩，学校每个年级六个班，单身的男女教师有好几个，学生常常看到老师们晚饭后在一起打篮球，晚上没自习的老师还会聚在一起吹牛、下棋。快步上楼去给语文老师交了作业，经过一楼窗台的时候，姚依依又停下来，看着那两盆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春风吹，桃花开，梨花落，毕业班的紧张生活总是让人觉得光阴似箭。
“依依，罗老师第一次让我进了他的宿舍。”果丽兴奋地说，“罗老师太有才了，他还会弹吉他呢。”“啊……”姚依依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会吉他？”“我看到他卧室里有一把吉他，问他的时候他说的。”
姚依依的心在流泪，已经没兴趣听果丽说什么了。
罗老师依旧在英语课上充满激情，学生们依然在他的课上尽力表现自己，只有姚依依像突然失去了动力……
“依依，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现在已经是中考复习的关键时期，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努力学习。”罗老师发现了姚依依的反常，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找她做思想工作，托果丽捎话给她。
天气越来越热，考试越来越频繁，抱着一摞试卷改错的笔记，姚依依又去给语文老师送作业，远远地，她听到了一阵吉他声，弹的好像是一曲名叫《聚散两依依》的曲子。优美、哀艳的旋律如泣如诉，扣人心弦。姚依依慢慢走到那个熟悉的窗台前，吉他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看不到人影，只看到窗台上的文竹和昙花，文竹修长茂盛，昙花已经长出了花苞……路过罗老师门前的时候，姚依依情不自禁停了下来。
“哎，这个女生，交作业怎么不敢敲门呢？小罗，小罗，有学生交作业。”一个从楼上下来的老师大声叫了几声就走了。听到叫声，罗老师赶紧打开门，奇怪地看着姚依依。“老师，我去交语文作业，路过。”姚依依满脸通红的说。“哦，那你赶紧去吧。”罗老师点点头，并没有马上关门。姚依依转身向楼上语文老师宿舍跑去。
很快，姚依依交了语文作业下到一楼，罗老师的宿舍门依然开着，看到姚依依走进门，正在备课的罗老师站起来问道：“你有事吗？”姚依依犹豫了一下说：“老师，我能问你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吗？”“我觉得你英语挺好的啊，而且现在时间晚了，你们很快就要晚休了。”“那明天中午我来问你可以吗？学校也很鼓励我们初三的学生利用午休时间努力学习呢，好多同学都利用午休时间在教室里和小花园里看书的。”姚依依急切地说。那倒是事实，学校总是想尽办法抓初三的教学成绩，许多老师都利用午休时间辅导学生，教师宿舍楼前的小花园里，总是有一些学生被老师叫到那儿背单词、做作业。罗老师想了想，点点头说：“那你先回吧。”
第二天午休，姚依依来到了罗老师的宿舍请教了几个语法问题，然后就去教师宿舍楼前的小花园里和其他同学一起看书。五月的花园里姹紫嫣红，大榕树下凉风习习，花台里的玫瑰娇艳地怒放着……还有几个英语单词背不得的其他班的学生老老实实地站着小声背书。
笑靥又涌上了姚依依的脸颊，每天午休她总是先去罗老师的宿舍问问题，有时罗老师还会为她放一段英语听力，然后她就去小花园里复习，她觉得自己的复习效率非常高，总是充满了斗志。最近的几次测验，她英语几乎得了满分。
“依依，我太苦恼了。”一天晚饭后，果丽拉着姚依依说，“罗老师不给我机会啊。”“怎么回事啊？”姚依依漫不经心的问。“我向她表白了，可他骂了我一顿，说我一个小女生，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果丽愁眉苦脸的说。姚依依笑了笑说：“对啊，等你长大了再来追求他啊，现在怎么可能呢。”“等我长大了他早被人抢走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果丽摇摇头说“你知道吗？朱老师的老婆就是初中刚毕业就跟他在一起了。我觉得她挺勇敢的，为爱情献身。”看着果丽坚定的眼神，姚依依吓了一大跳。
晚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姚依依难以入睡，爱情，表白，献身……她脑子里总是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汇和果丽那漂亮、迷人的身影，以及那些男生写给果丽的情书……
第二天午休，她没有去教师小院复习。
再次在午休时候来到罗老师门外，已经是几天后了。听到敲门声，罗老师惊讶地看着姚依依“我以为你没有什么问题了呢。”“哪能没有问题呢？今天不就又来麻烦老师了吗。”姚依依羞涩地说完，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请罗老师放英语听力。姚依依边听变打量着屋子，突然看到阳台上的盆里放着几件衣服，一看就是罗老师打球时穿的运动服，姚依依走过去，添了点洗衣粉，然后开始给老师洗衣服。
正在里间看书的罗老师听到阳台洗衣服的声音，奇怪地走出来，正看到姚依依坐在小凳子上弯着腰为他洗衣服，青春的姚依依穿着一件短袖衬衫，长长的头发精致地扎成马尾辫垂在修长而纤细的背上，低着头，洁白光滑的脖颈，饱满的胸脯随着手上搓洗衣服的动作颤抖着……“啊，你……你怎么能洗我衣服！”姚依依抬起头，正看到目瞪口呆的罗老师盯着自己，结结巴巴地说话。“没事，这不影响我训练英语听力，而且我在家里也常洗衣服呢。”姚依依莞尔一笑。弯弯的柳叶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双眼皮，瓜子脸，笑起来居然有个小酒窝……罗老师惊呆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吗？
姚依依洗好衣服，罗老师已经为她倒了一杯水，“谢谢你，老师。”姚依依惊喜地说，她可是第一次看到老师为她倒水呢！“是我要谢谢你。”罗老师转头看着窗外，有点脸红。姚依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惊奇地发现那盆昙花居然开了两朵，非常艳丽的两朵。她不禁惊呼：“啊，你的昙花开了，好漂亮！”“是的，今天才开的，现在是它最美的时候，可是它的花期很短，昙花一现啊。”“我知道，可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姚依依接过罗老师的话说。罗老师转头，吃惊地看着姚依依说：“你怎么知道的？”“自从看到你窗台上的昙花，我就偷偷查了昙花的传说。”姚依依勇敢地迎着罗老师的目光说。“可是……”“没有可是，就算是昙花一现，我也愿意！”说着，姚依依扑进了罗老师怀里……
知了还在声声叫着夏天，池塘里的蛙声渐渐多了，姚依依沉浸在幸福中，依旧每天午休都到罗老师的宿舍……
昙花已经不再开花了，但长了许多的嫩叶。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中考了，那天晚饭后，姚依依正和许多学生坐在篮球场边看老师们打篮球，果丽走过来拉起姚依依，两人来到大榕树下，果丽脸色阴沉地说：“姚依依，枉我把你当闺蜜，你居然抢我男朋友！”“我……没有。”姚依依小声紧张地说。“没有？那你每天午休都去哪儿了？依依，你离开罗老师吧，求求你，爱情是自私的，你能让我自私一回吗？”看着果丽的泪眼，姚依依痛苦但又坚定地说：“对不起，我们两个相爱了！”听到这句话，果丽哭着跑了，姚依依茫然无措地望着大榕树。
两天后的午休时间，姚依依的父母突然来到学校，并且和校长一起敲开了罗老师的宿舍门！更糟糕的是，姚依依也在屋里……
紧接着，县教育局的领导和派出所的警察来到学校，带走了罗老师……
各种传言在学校里炸开了，学生说是姚依依厚颜无耻，勾引学校里最有才华的老师，老师们说罗青初就是一个教师败类，诱奸漂亮的女学生……
姚依依的天塌了，无论父母怎样打骂、说理，这个曾经的年级第一名再也不去读书了。
姚依依的心在滴血，她再也不想待在家里，于是她外出打工，在省城的明珠大酒店当了服务员。
几年后，果丽也来到了省城，并告诉了姚依依整件事的大致经过。原来果丽知道姚依依和罗老师好上之后，因难过在父亲的宿舍里哭，被她父亲责骂之后说了实情，果老师听说后很生气，因为姚依依的母亲是果老师的远房亲戚，就把事情告诉了姚依依的父母，谁知姚依依的父亲脾气暴躁，当即赶到学校找到校长，之后事情越闹越大，等大家冷静下来想保罗老师的时候已经晚了，罗老师被判了八年刑，而他所教的班级却在当年的中考中取得了全县第一名的好成绩……
往事不堪回首，望着电梯外面容憔悴的罗老师，姚依依摇摇欲坠，罗青初扶住即将瘫倒在地的姚依依，并捡起了她的手机。
姚依依泪流满面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恨我吗？”
“我恨自己，也恨你的父母，当我找到你的父母，面对你爸爸的锄头，我只是要你的信息，对他们说了一句英语:“If you don’t leave me, we’ll die together.”告诉他们，初中生会把这句英语翻译成如果不离我远点，就同归于尽。”罗青初回答说。
“可是我恨自己，恨自己毁了你的前途！”姚依依抽泣着说。
“那时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也太冲动！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确实不该被你迷惑，也许怪我养的那盆昙花吧！我只该赏花，而我却采了花！只是现在我出来了，总得面对吧。”
“你想怎么办？”
“有些错误，只能用时间来偿还，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退一步在天堂，进一步入地狱！我刚从地狱出来，今天来找你，还是那句话，If you don’t leave me, we’ll die together.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也许作为老师，我不合格，可作为男人，我愿意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我只想对你说，走吧，依依，我们一起回家。”
图片来源：网络
本文作者：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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