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标杆

那天心里非常纠结,我便往街上随便乱逛,不知不觉就到了湖滨公园。西湖波光潋滟,美女帅哥扎堆。临近日暮,夜市摊也热闹了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歌声,就像喧嚣人群的一股清流,吸引我循声前去。

一个方方正正的玻璃房子就是舞台了,舞台并不刻意,地面稍微比公园步行道高了几十公分,两张简易的高脚凳,两个话筒。靠近地面有几个大字:湖上  睡前练会琴。

一胖胖的小青年,染一头时尚的棕红色,怀抱吉他,坐在那里,边弹边唱,地上放着十几个蒲团子,观众可站可座。

我坐了下来,听着这些我不熟悉的旋律,但是我听清了每一句歌词:

我努力偏离了航道
终于捕捉到你的信号
我曾经伤害也曾经被伤害
现在只想停泊靠岸
于是我丢掉了船
烧掉了帆
砍断了我的桅杆
回到那片熟悉的海滩
却找不到属于我的港湾
我穿过峡谷。

“这就是所谓的民谣?“因为平时在咸菜群耳濡目染关于刘二、李先生、郭小寒的话题,我猜今天可以享受到免费的音乐节。

正当我好奇的时候,舞台上的小伙子说:“这就是一个免费的音乐会,晚上6:30~8:30举行。不过现在才5:30,我是在这里先玩一个前奏,”他叫我们先去吃晚饭,六点半再来。

我没有离开,看着台上小伙子被蚊子叮咬的痛苦样,听他弹得不完整的曲子,还有他的幽默。后来才知他是一位大一的学生,弹琴是他的业余爱好。

6:30到了,我一直以为会有隆重的开场白,然而并没有。一位戴着眼镜穿着运动服的男歌手,约摸三十多岁。没有任何开幕式,没有任何语言,拿起吉他,他坐下来就唱,就像邻家大哥。

他的歌声时而柔情,时而热烈,时而忧郁;他的眼睛时而望着观众,时而侧看歌谱,时而眯着。

听出来,吉他里拨动的是这个时代的音符,是年轻人的心声:伤感失败的爱情,被生活碾压的心酸,远离家乡的思念,城市奔波的不易……一首又一首,一首又一首,舞台上的他好像不会累,只是偶尔喝几口矿泉水。听众都被吸引了,歌声唤起了他们内心的记忆。不管是偶尔路过的小年轻,还是每天在此散步的中年大叔,甚至有拉着行李箱驻足的外地游客,他们不断拿起手机拍照、摄像。

半个小时后,第三位歌手上台,年纪稍大,50来岁的样子。和前面的歌手不同,他的眼睛自始自终是半闭半睁,他的脸上一直有笑意。他没带歌谱,他记熟了所有的歌词,他一直沉醉在音乐里。他的帅气,他的情感,他的自信,都藏在他的歌声里,他的微笑里。歌声是他的血肉,是他的生命。

歌声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观众也不必一本正经,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掌声持久不息。坐在我那面的是一位背着羽毛球拍,穿着球衣刚刚从运动场上回来男青年,他从音乐会开始就一直痴痴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的朋友张柯说,码字的人是年轻的,我想说,唱歌的人也是年轻的,如果不看歌手的几根白发,他看上去顶多三十来岁。

对许多普通人来说,并不经常能遇上民谣演奏,但是这一刻也许能引起共鸣,缓解疲劳,丰富精神……这足够了。

7:30了,歌手们已经整整唱了两个小时。演出中至始至终没有广告,没有商业话语。我忍不住问调音师:“你们怎么盈利呢?这是公益活动?”

他笑着告诉我:“不用操心钱的事情,几年来我们琴行坚持免费给大家弹奏,慢慢得到观众的认可和支持。喜欢的人越来越多,成了西湖的另一道风景,最后得到政府的支持,从而有了固定舞台,固定演出时间。每周五、周六、周日都有公益性演出,国庆节则天天弹唱。虽然没有广告,但是找我们买琴练琴的人越来越多了。“

今天“睡前练会琴“民谣演奏”已经成了杭州西湖的一个网红景点,是游人打卡之地,它为人文杭州献上了浓妆重彩的一笔。

这一切,得感谢那些音乐人。因为爱好,因为执着,因为勤奋,因为专业,做着,做着他们就成了标杆,成就自己的同时愉悦大众。就像鲁迅所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听着吉他弹唱,望着西湖夜色,我变得乐观,我的纠结,我的忧郁,早已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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