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泽文:那个特殊的晚上（散文）
文／宾泽文
人的一生难免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不寻常。
公元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晚，是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不寻常中的最不寻常的一次不寻常。那时，我还是个当兵不到一年的新兵蛋子，本在连队当战士，却被借调到团部政治处学写新闻报道。那天，是部队外出野营拉练的第三天。部队走的是浏阳河畔的一条大山沟。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气侯凉爽，全副武装走了几十公里山路也不觉得累。傍黑时天上响起了一阵闷雷，即刻乌云压顶，似乎天要下雨，却不见雨来，只是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夜行军时，我们前后手拉手行进，生怕一脚踩空掉下山去。但那样行军速度太慢，后来前面传下口令，把军帽翻过来戴，后者跟前者头上的白影子走（军帽的里子布是白色的）。这样，行军速度果然快了一些，只是苦了那些牵马的战士，因能见度太低，那军马又有负重，便时有马失前蹄滚下山坡之事发生，急得那饲马兵尖声哭叫……当时有人咕哝：今晚天象有异，尽出怪事！另有附合者曰：我也眼皮直跳。小心点，别滚下浏阳河喂鱼！
苦行军进三个时辰后，部队终于按时到达目的地，传来命令：今晚不进民房，各单位组织搭帐篷就地露营。
天哪！刚摸黑行军上半宿，现在又要露营山林，累啊……我当时仰天躺在一块草地上，腰酸背疼，真想哭。团宣传股长却又来催命：快点快点，快搭帐篷快睡觉，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紧急任务。我心想，你个乌鸦嘴，都下半夜了，还有什么任务？但怪事说来就来，当我们搭好帐篷，铺好军被刚躺下，紧急集合号又响了，有人催：快，打背包，全副武装到下面集合……当我们手忙脚乱赶去时，只见公路上停着一大溜军用卡车。队伍集合后，团长发话：刚接到命令，全团在外野营拉练的部队，即刻返回原驻地待命，大家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叫你上车就上车。回去后，所有干部不允许回家休息，统一坐在会议室待命。
大家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回到团部后，机关干部直接进了会议室，靠在椅子上打盹待命。我是个借调去的小兵，可以回招待所睡觉，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夜都在胡思乱想：事故？武斗？叛乱？兵变……第二天团机关开大会传达上级通报：昨晚，有人劫机叛逃……
大家又是一惊：写入了党章的……
我深深地记住了：公元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那个没有星光的黑夜！
至今，事情已过去五十年了，那夜的情景，却还时常闪现在我记忆的荧光屏上：浏阳河的闷雷，急聚的乌云，夜行军的马嘶，夜半的军号声，难以入睡的焦虑和恐慌……异乎寻常的往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