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卒到底有多厉害,为何后期不能重建一支魏武卒呢?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世界上最早的特种兵,就是战国名将吴起训练的精锐重装步兵——魏武卒。
在其它各诸侯国还在依靠战车在战场上笨拙地冲撞的时候,魏武卒开创性地启用了单兵作战模式。最强盛的时候,魏武卒以一挡十,天下无敌,刷下六十四战不败的神绩。
而盛极一时的背后,有三个不可忽视的因素,让魏武卒从诞生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它昙花一现的命运。同时也让它的成功和辉煌,无法被复制。
一、无法被复制的牛人:口碑不佳的创始人吴起
魏武卒的崛起和辉煌,和魏国战神、被后世尊称为“吴子”的吴起,是密不可分的。
吴起出生在卫国左氏(今天山东曹县)一个“家累万金”的富有家庭,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但从小衣食无忧的吴起,偏偏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他似乎厌倦了自己“富二代”的出身,一门心思想进入政治圈当“官二代”。为实现抱负他整天到处奔走寻找门路,花了不少钱却血本无归,最后弄得倾家荡产,却也没得到一官半职,还遭到了乡人的讥笑、诽谤。
吴起为此气愤不过,杀了诽谤他的三十多个人。在临逃走时,他对母亲发誓说:“不当卿相,决不回卫。”
“通缉犯”吴起一溜烟跑到了鲁国,在孔门弟子曾参之子曾申门下,决定先学习一下儒家思想顺便找找机会。
刚入学不久,吴起的母亲病故了,按当时伦理吴起是必须要回家守孝的。但“上进心切”的吴起最终“以学业为重”,拒不回家。这举动惹恼了老师曾申,直接把吴起逐出师门了。走投无路的吴起,又开始学习了兵法。
公元前412年,齐国人来攻打鲁国,鲁国急需懂兵法的人组织抗敌。歪打正着的吴起终于被鲁元公注意到了,但了解了吴起的家庭关系后,鲁元公顾虑很大,因为吴起的妻子是齐国人。
吴起眼看心心念念的当官梦想就要 实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刀杀了自己的妻子,向鲁元公表达了忠心。鲁元公被吴起忠心打动,升他为将,吴起也不负信任,一举打败齐国军队,算是在军事上崭露头角。
但吴起这动不动就对身边人动刀子的做派实在吓人,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猜忌残忍”的家伙。并且当时鲁国和卫国算是好邻居,重用这么一个能打的卫国人难免不让卫国国王多想,鲁元公对此也心有余悸,最终罢免的吴起的官职。
被鲁国炒了鱿鱼的吴起,从山东流浪到了陕西,正好赶上魏文侯闹独立。曾经的“春秋五霸”之一晋国,硬生生被瓜分成魏、赵和韩三个新国家。创业型公司对人才需求量大,魏文侯对吴起的到来表示欢迎。
吴起在魏国还有幸遇到了另一位命中贵人——我国古代史上变法界开山鼻祖式的大佬李悝。风云际会,原本就野心勃勃的吴起,站在巨人李悝的肩膀上,一举创造了魏武卒的辉煌。
二、无法被复制的时机:战国变法的先行者魏国
春秋战国,是我们历史上第一个大纷乱时代,是被孔子称为“礼崩乐坏”的时代。但也正是这种“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野蛮环境,为各类思想家和改革家们提供了趋之若鹜的实验田野。
那个年代之下,想要称雄各国的都围绕着“争霸”与“富国强兵”这两个主题而行动,所以改革家们很容易找到施展抱负的舞台。
在这喧闹的争霸角斗场中,最先登台的便是李悝和他身后的魏国。作为最先着手变法的改革家,李悝大刀阔斧地改变了魏国的体制,提出“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
魏国作为改革变法的首个践行者,不再有世卿世禄的世袭贵族,一切赏罚按军工计。此外,魏国还在李悝的主导下兴修水利、奖励耕织,农业得到了爆发式的增长。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了这般顶层设计,才为之后的魏武卒提供了殷实的物质基础。
李悝在变法取得初步成果之后,就开始建议魏文侯走上扩张之路,他首选的进攻目标是西边的秦国。
魏文侯二十七年(公元前419年),魏国西渡黄河在少梁(今陕西韩城西南)筑城,建造进攻秦国的军事据点。扩张大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时,李悝和大夫翟璜向魏文侯推荐了吴起,吴起立即被任命为河西郡守,担任魏军攻击秦国的主将。
吴起重新发迹后,又重新捡起了之前荒废的儒家思想,这次他拜了位更牛的老师——孔子最优秀的弟子之一子夏。学到真本领后,吴起上书建议魏文侯用他的新标准考选士兵。
吴起认为,兵不在多而在“治”,他要组建一支精锐部队,名叫武卒,魏文侯大力支持。于是,日后令天下谈之色变的魏武卒应运而生。
三、无法被复制的投入:举国之力砸出的无底洞
魏武卒之所以在当时能够天下无敌,是有着当时天下诸侯无法复制的物质基础的。总结起来就是:百里挑一的人,加上高标准的“传帮带”训练,无与伦比的优厚待遇。
“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魏武卒宅。”——《荀子·议兵篇》
荀子的这段话,简明扼要地说了说明了魏武卒精良的作战装备和优厚的待遇奖赏:
- 士兵身上必须能披上三重甲(就是重甲的别称);
- 手执长戟,腰悬铁利剑,后负犀面大橹,50弩矢和强弩;
- 同时携带三天军粮,一天内能连续急行军一百里;
- 入选后免除其全家的徭赋租税,还奖田宅房产。
除了有这些不计成本的物力投入以外,还有巨大的人力投入。
- 魏武卒几乎从组建第一天开始就严格执行一个标准:采用募兵制,每个兵卒都是由实战中训练出来的精锐步兵。
- 吴起组建了武卒后,聘请了类似“八十万禁军教头”的专职教练,对这些军事基本素质较高的士兵进行了严格的军事技能训练,包括单兵技艺训练、阵法训练、编队训练以及联络记号训练等。
- 在训练中,重视和奖励军事骨干的先锋模范带头作用,“一人学成,教成十人;十人学成,教成百人……万人学成,教成三军”,这种“帮带”模式,使全军的素质迅速得到提高。
挑最优秀的人,进行最严格的训练,给最丰厚的待遇。一人当兵,全家不饿,相当于全魏国的人养着这支队伍,但这却只是第一步。
除了给物质奖励,吴起还特别擅长做情感培养,实实在在做到了与士兵同甘共苦,待士兵好手足。
吴起从不自视比普通士卒高人一等,夜晚就睡在不加平整的田埂上,用树叶遮盖身体来躲避霜露的侵袭。
《史记·卷六十五·孙子吴起列传》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感人”故事:
魏武卒中有名士兵腿上长了个疽疮,吴起竟然亲自跑过去帮他吮吸出脓毒,士兵自然感动得肝脑涂地。
但士兵的母亲听说后却悲痛大哭,旁人不明白说:“你儿子有幸遇到这么感人至深的领导,你咋还哭了了呢?”
母亲说,吴将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想当年,孩子他爹就是被将军亲自吮吸疽疮的事迹感动,打起仗来完全不要命,脚后跟从来没有朝着敌人(从不逃跑),所以战死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重赏之下”之后 ,还有深情?这些士卒原本就是出类拔萃的精英,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不强大呢?
四、无法被挽留的辉煌:物极必反的历史之必然
作为战国最负盛名的军事家,吴起在正史中几乎没有一次战败的记录,真正称得上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级存在。而“战神”所凭借的,便是他身后的魏武卒。
吴起率领魏武卒攻下函谷关,大大小小历经六十四战,夺取了秦国黄河西岸的五百多里土地。魏国也因此一跃成了战国最早称雄的国家。
陕西境内的另外一个诸侯国秦国,则直接被吴起率领魏武卒,一路驱赶到了华山以西的狭长地带。
尤其是公元前389年的阴晋之战,吴起以五万魏军,击败了十倍于己的秦军, 创造了“步卒五万人,车百乘,骑三千,而破秦五十万众”的中国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神话。
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余则钧解。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吴子·图国》
但资源毕竟是有限的。随着魏武卒战功赫赫,毕竟土地就那么多,粮食就那么点,哪来源源不断的奖赏呢?
打仗也一定是要死人的,可是魏武卒毕竟不是普通士兵,少一个是不可能立即补上的。既没有那么多优秀人选,也不可能等那么久的训练,所以魏武卒先天自带“供血不足”的基因。
另外,随着李悝在魏国变法的大获成功,其他各诸侯国也前赴后继开启了大同小异的“变法图强”模式。
后来名垂青史的“商鞅变法”,就是在这个时期发生,并缔造了新的霸主:秦国。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后起之秀秦国,不但借鉴了魏国轰轰烈烈的变法,还“依葫芦画瓢”整了一套自己的“特种兵”方案,打造出了“铁鹰锐士”来对付魏武卒。
当时除了魏国、秦国之外,离北边胡人比较近的赵国,武灵王搞了一场“胡服骑射”玩起了骑兵队“胡刀骑士”。而靠近大海的齐国则喜欢自由搏击,顺便建起了“技击骑士”。
这下热闹了,原本是魏文侯的“独家配方”,现在被一帮邻居山寨,而一个比一个玩得狠。西有“虎狼之秦”,北有赵国骑士,东有齐国彪形大汉。
魏国原来领先于邻国的优势越来越小不说,还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秦国大将司马错给铁鹰锐士制定的目标是:下马步战以超越魏武卒为准,上马骑战以超越赵齐骑士和匈奴胡骑为准。
但最为可怕的是,魏国人却全然不理强敌环伺、危险将至的局势,魏武卒依然还陶醉在攻城掠地的快乐当中,将自己的墓坑越挖越大。
公元前405年,吴起率魏武卒协韩赵在龙泽大败齐军,杀死齐军三万,次年,攻入齐长城,齐庭震恐。
公元前354-前350年,庞涓率魏武卒攻破赵都邯郸,虽为齐败于桂陵但却于次年败齐于襄陵,败秦于定阳。
公元前341年,马陵之战爆发,魏武卒遭齐军伏击,主将庞涓战死,魏国衰落,魏武卒元气大伤,威风不再。
公元前293年,秦将白起于伊阙大败魏韩联军,斩首24万,魏武卒损失殆尽,从此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历史的规律告诉了我们一个可怕的道理:成功其实不可以复制。
就像魏国的魏武卒,即使复制得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复制得了精锐士卒,但永远无法复制吴起这样一个为了上位连老婆都能杀掉、亲口为士兵吮疮的牛人。
最为关键的是,时机的不可复制性,魏国作为变法强国的开创者这一领先时机,永远只存在于那个特定的历史节点上。
所以,我们永远只能走自己的路,争取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成功。
但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永远值得被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