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表扬孩子聪明吗？|看顶尖的心理学家怎么说
表扬是与非
几十年来，人们注意到有一些天才学生（在能力倾向测试中得分前10%的学生）严重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对成功的标准较低，对自己的期望也较低。他们低估了努力的重要性，高估了自己需要父母帮助的程度。
父母夸孩子聪明时都相信，夸奖可以激励孩子充分发挥能力和积极性。
根据哥伦比亚大学的一项调查，85%的美国父母认为告诉孩子他们很聪明很重要。在纽约地区和周边地区，根据我自己的调查（不可否认是非科学的），这个数字更像是100%。
而事实又怎么样呢？
越来越多的研究和一项来自纽约公立学校系统的最新研究强烈表明，情况可能正相反。给孩子贴上“聪明”的标签不但不能防止他们表现不佳，而且还可能适得其反，造成孩子表现不佳。
在过去的十年里，哥伦比亚大学的心理学家卡罗尔·德威克和她的团队（她现在在斯坦福）研究了表扬对十几所纽约学校学生的影响。
她的开创性工作是对400名五年级学生进行的一系列实验，清楚地描绘出了事实的真相。
德威克派了四名女性研究助理进入纽约五年级的教室。研究人员将一个孩子带出教室进行非语言智商测试，测试内容包括一系列简单的谜题，所有的孩子都会做得相当好。
一旦孩子完成测试，研究人员告诉每个学生他的分数，然后给他一句表扬的话。
随机分成几组，有些人因为聪明而受到表扬。他们被告知：“你一定很聪明。”其他学生则因为他们的努力而受到表扬：“你一定很努力。”
为什么只有一句赞美的话？
“我们想看看孩子们有多敏感，”德威克解释说，“我们有预感，一句话可能就足以看出效果。”
然后让学生们选择第二轮考试。一个选择是一个比第一个更难的测试，但研究人员告诉孩子们，他们会从尝试拼图中学到很多东西。另一个选择，德威克的团队解释说，是一个简单的测试，就像第一个。
在那些因努力而受到表扬的人中，90%的人选择了难度更大的一组难题。在那些因智力而受到表扬的人中，大多数人选择了简易测验。“聪明”的孩子逃避了难度更大的挑战。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当我们称赞孩子的智力时，”德威克在她的研究总结中写道，“就等于告诉他游戏的玩法：聪明人，不冒险做错事。”这就是五年级学生所做的：他们选择了看起来聪明，避免尴尬的风险。
在随后的一轮比赛中，五年级学生没有选择。这项考试很难，专为孩子们设计的，比他们的年级高出两年。可以预见，每个人都失败了。
但同样，在研究开始时随机分为两组的孩子，反应不同。
那些在第一次测试中，因所做的努力而受到表扬的人认为，他们只是没有集中精力。“他们非常投入，愿意尝试解决这些难题的每一个办法，”德威克回忆道：“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未受诱导的情况下，都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考试。”
对那些因聪明而受到表扬的人来说，情况并非如此。他们认为他们的失败是他们根本不聪明的证据。“看着他们，你就能看到压力。他们在出汗，痛苦。”
在人工诱导了一轮失败之后，德威克的研究人员随后给所有五年级学生进行了最后一轮测试，这些测试的设计与第一轮一样容易。那些因努力而受到表扬的人在第一个得分上有了很大的提高，大约30%。那些被告知聪明的人比一开始的时候差20%左右。
德威克曾怀疑表扬可能适得其反，但即使她也对表扬效应如此之大的影响感到惊讶。
“强调努力能给孩子一个他们可以控制的变量，他们开始把自己看作是控制自己成功的人。强调与生俱来的聪明会让孩子失去控制，也不能提供应对失败的好方法。”
在后续面谈中，德威克发现那些认为先天智力是成功的关键的人开始低估努力的重要性。孩子们的推理是这样的：我很聪明，我不需要付出努力，努力是天赋不足的表现。
重复她的实验，德威克发现，这种表扬效应也出现在上社会经济学课程的学生身上，男生和女生都受到了影响。它对聪明的女孩的影响尤其大。甚至学龄前儿童也无法避免这种效应的影响。
斯卡斯代尔的吉尔·亚伯拉罕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观点在我的非正式调查中是典型的。我告诉她德威克对表扬的研究，她对没有长期随访的简短测试毫无兴趣。有85%的人认为夸奖孩子聪明很重要，亚伯拉罕就是其中之一。而她的孩子们充满朝气，就是她的表扬起作用的证明。“我不在乎专家们怎么说，”吉尔挑衅地说，“我就这样做。”
即使是那些接受了表扬研究新成果的人，也难以付诸实践。苏·尼德曼是一位两岁的母亲，也是一名有11年经验的小学教师。去年，她是新泽西州帕拉莫斯里奇牧场小学的四年级教师。
她从未听说过卡罗尔·德威克，但德威克研究的要点已经逐渐传到学校，尼德曼学会了说：“我喜欢你一直努力的方式。”她尽量保持她的赞美具体化，不空泛，这样孩子就知道自己的什么行为为自己赢得了表扬（因此可以得到更多）。她偶尔会告诉孩子，“你数学很好”，但她永远不会告诉孩子他数学不好。
但那是在学校，身份是一名教师。回到家，旧习惯还是难以改变。她8岁的女儿和5岁的儿子确实聪明，有时她听到自己说：“你很棒！你做到了！你很聪明！”
当我追问她对表扬研究的看法时，尼德曼说：“学术界的东西往往会有人为的感觉。当我读模拟对话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哦，拜托。太老套了。”
表扬到底有没有用？如果有，该如何做？
自1969年出版《自尊心理学》以来，纳撒尼尔·布兰登在该书中认为自尊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一个方面，认为必须尽一切努力来实现积极自尊，这一信念已成为一场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运动。任何可能损害孩子自尊的东西都被砍掉了。比赛受到了反对。足球教练停止了进球计数，并向每个人分发奖杯。老师们把他们的红铅笔扔掉了。批评被无处不在的赞扬所取代，无论是否合适。
德威克和布莱克威尔的作品是对自尊运动的一个重要原则的更大学术挑战的一部分：表扬、自尊与表现好坏的关系。
从1970年到2000年，共有15000篇学术文章，涉及自尊及其与从性到职业发展的关系。但结果往往是矛盾的或不确定的。因此，2003年，心理科学协会要求当时是自尊的主要支持者罗伊·鲍梅斯特博士对这些文献进行评估。他的研究小组得出结论，自尊心被有缺陷的科学所污染。在这15000项研究中，只有200项符合严格标准。
在评估了这200项研究之后，鲍梅斯特得出结论：拥有高自尊并不能提高成绩或职业成就。它甚至没有减少酒精的使用。它尤其没有降低任何形式的暴力(极具攻击性、暴力的人碰巧对自己评价很高，这就揭穿了人们攻击性是为了弥补自卑的理论。）当时，有人援引鲍迈斯特的话说，这个发现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失望”。
现在他站在德威克的立场上，他的工作也朝着类似的方向发展：他很快就会发表一篇文章，表明对于即将在课堂上失败的大学生来说，建立自尊的表扬会导致他们的成绩进一步下降。鲍梅斯特逐渐相信，自尊的持续吸引力很大程度上与父母对孩子成就的自豪感有关：这种自豪感如此强烈，“当他们表扬孩子时，就离表扬自己不远了”。
总的来说，有关表扬的文献表明，表扬是有效的，是一种积极的激励力量。在一项研究中，圣母大学的研究人员对一支失败的大学曲棍球队进行了表扬效果的测试。实验成功了：球队进入了季后赛。但并非所有的赞美都具有相同的效果，正如德威克所证明的，赞美的效果会因所给予的赞美而有很大的不同。研究人员发现，要想有效，表扬必须具体。
真诚的表扬也是至关重要的。正如我们能嗅出一句反唇相讥的恭维或一句不真诚的道歉的真正含义一样，孩子们也会仔细检查对隐藏议程的赞扬。只有7岁以下的幼儿才会从表面上接受表扬：大一点的孩子和成年人一样怀疑表扬。
心理学家伍夫维·梅耶是这一领域的先驱，他进行了一系列研究，让孩子们看着其他学生受到表扬。根据梅耶的研究结果，到12岁时，孩子们认为赢得老师的表扬并不是你表现出色的表现，而是你缺乏能力的表现，老师认为你需要额外的鼓励。
梅耶发现，青少年对表扬的评价过于轻视，以至于他们认为真正传达对学生才能的积极信念的是老师的批评而不是表扬。
认知科学家丹尼尔·T. 威灵汉认为，一个表扬孩子的老师，可能在无意中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学生已经达到了与生俱来的能力极限；而一个批评学生的老师，则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他可以进一步提高自己的表现。
纽约大学精神病学教授朱迪思·布鲁克解释说，父母表扬的可信度很重要，表扬不能虚假，必须言之有据， 建立在孩子们所拥有的某种技能或才能之上。一旦孩子们听到他们认为是虚假的表扬，他们不仅会贬低那些不真诚的表扬，还会贬低真诚的表扬。
里德学院和斯坦福大学的学者回顾了150多个表扬研究。他们的元分析结果表明，被表扬的学生变得厌恶风险，缺乏自主性。学者们发现，表扬的自由使用与学生“任务持续时间更短；寻求与老师更多的眼神接触；说话信心不足，有疑问的语调”之间存在一致的相关性。
德威克对被过度表扬儿童的研究有力地表明，维持形象成为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好胜心更强，更有意愿击败他人。大量令人震惊的研究表明了这一点。
其中一个是给学生们做两次智力测验。在第一次测试后，他们可以选择学习一种新的益智策略为第二次测试做准备，或者找出在第一次测试中他们与其他学生相比的表现。他们只能二选一。被称赞聪明的学生选择了解他们的班级排名，而不是利用时间来准备第二次测试。
在另一种情况下，学生们拿到一张自己动手的成绩单，并被告知这些表格将被邮寄给另一所学校的学生，他们永远不会见到这些学生，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在那些因智力而受到表扬的孩子中，40%的人撒谎，夸大了他们的分数。在被表扬努力的孩子中，很少有人撒谎。
当学生升入初中时，一些在小学成绩优异的学生不可避免地要在更大、更苛刻的环境中陷入挣扎。那些把早期的成功和他们天生的能力等同起来的人会怀疑他们原来一直很笨。他们的成绩永远不会恢复，因为他们认为恢复的关键是不断增加的努力，这只是他们失败的进一步证明。在采访中，许多人承认他们会“认真考虑作弊”。
学生转向作弊是因为他们没有制定出处理失败的策略。当父母忽视孩子的失败并坚持他下次会做得更好时，问题就更复杂了。密歇根大学学者詹妮弗·克罗克研究了这个确切的场景，并解释说孩子可能会认为失败是如此可怕的事情，家庭无法承认它的存在。一个被剥夺了讨论错误机会的孩子就不能从错误中学习。
改变表扬的方式
我儿子卢克在上幼儿园。他似乎对同龄人的潜在判断过于敏感。卢克用“我很害羞”来证明这一点，但他并不是真的害羞。他不害怕陌生的城市，也不害怕和陌生人说话，在学校里，他曾在大批观众面前唱歌。相反，我想说他很骄傲，很有自知之明。他喜欢穿校服，因为这样别人就不能嘲笑他，“因为嘲笑我就等于嘲笑自己”。
读了卡罗尔·德威克的研究之后，我开始改变我对他的赞扬方式，但不是完全的。我想我的犹豫不决是因为德威克希望学生们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即从失败中恢复过来的方法是更加努力地学习，而这听起来太老套了。
但事实证明，通过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不是简单地放弃来反复应对失败的能力是一种很好的心理特质。具有这种特质的人，有毅力而又坚韧，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延迟满足来维持他们的动力。
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罗伯特·克罗宁格博士定位了大脑中一个叫做眼眶和内侧前额叶皮层的区域。它监控大脑的奖赏中心，就像一个开关，当缺乏即时奖赏时，它会进行干预。当它打开时，它告诉大脑的其他部分，“不要停止尝试，多巴胺（大脑对成功的化学奖赏）即将上场”，当给人们做核磁共振扫描时，克罗宁格可以在一些人身上看到这个开关定期亮起，而有些人几乎没有。
是什么让一些人有了这个开关？
克罗宁格训练迷宫里的老鼠的毅力，当它们到达终点时故意不奖励它们。“关键是间歇性强化。大脑必须学会，失败的诅咒是可以消除的。”一个在成长过程中获得过多奖励的人不会有毅力，因为当奖励消失时，他们会放弃。”
放弃如此频繁地赞美我们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好吧，如果我是一个例子，有退出的阶段，每一个阶段都很微妙。在第一个阶段，当其他父母还在忙于表扬他们的孩子时，我却半途掉队了，我可不想卢克感到被冷落。于是，偶尔礼节性的表扬还是要有的。
然后我试着用德威克推荐的特殊类型的表扬。我赞扬卢克，但我赞扬他的“过程”。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5岁孩子的思维过程是什么？在我的印象中，他80%的大脑都在处理他的动作明星。
但每天晚上他都要做数学作业，还要大声朗读一本语音书。如果他集中注意力，每个大约需要5分钟，但他很容易分心。所以我称赞他注意力集中，不要求休息。如果他认真听指示的话，我会称赞他的。足球比赛结束后，我称赞他传球的能力，而不是说“你踢得很好”。如果他努力踢球，我也会称赞他所付出的努力。
正如研究所承诺的那样，这种具体的表扬帮助他看到了第二天可以应用的策略。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新形式的赞美是多么有效。
说实话，当我儿子在新的赞美体系下很滋润的时候，我却在受苦。因为我是家里真正的赞美狂。仅仅因为某项技能或任务而称赞他，感觉就像我忽略了他身上的其他部分没有得到赏识。我认识到用“你很棒，我为你骄傲”来赞美他是我表达无条件爱的一种方式。
赞美已经成为解决现代父母焦虑的灵丹妙药。从早餐到晚餐，在孩子们的生活中，在我们回到家后，把赞美不断升级。一天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里，我们希望他们听到，我们在这里支持你，我们相信你。
同样，我们把孩子置于高压环境中，寻找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学校，然后我们用不断的表扬来缓和这些环境的紧张程度。我们对他们期望太高了，但我们总是把期望隐藏在热情的赞美背后。这种口是心非的态度在我看来也太明显了。
最后，在我最后一次放弃表扬的时候，我意识到不告诉我儿子他很聪明意味着我要让他自己对他的智力做出结论。
夸奖他就像是过早地回答家庭作业中的问题，这就剥夺了他自己做出推论的机会。
但如果他得出错误的结论呢？
在他这个年纪，我真的能把这个交给他吗？我还是个焦虑的家长。
今天早上，我在上学的路上对他进行了测试：“你的大脑会发生什么，再次，当你开始思考一些困难的事情时？”
“它变大了，就像一块肌肉，”他回答说。和前一次一样，回答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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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译作《在狗笼里长大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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