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拐了一个弯【四】

　　

　　餐桌上，华艺心不在焉地挑着饭粒，沉思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说：“爸，我想与您商量一件事，您看现在文轩这个样子，一时半刻是好不起来了，他需要时间慢慢休养，我这身子也无法去公司，但公司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我想打个电话给欣欣，看她有没有时间回来。您说好吗？”
　　 文军一听，说：“好，小艺你安排就行了，欣欣都毕业一年多了，我早就希望她回来这边发展，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可她偏不听，非要留在C城，现在你也快生了，她哥哥又出事了，怎么也得告诉她一声，我与亲家两个什么也不懂，帮不了你们，如果欣欣有时间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完，他盛了一碗鲫鱼汤，放在华艺面前，说：“小艺，先好好吃饭，吃好了再打电话。”
　　 “对，好好吃饭。”赵姨给华艺夹了一块肉，附和说。华艺望着两位老人，实在不忍心辜负他们的疼爱，也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就端起碗把汤喝了，把饭也吃了。吃完她打了个招呼，就离开餐桌去打电话给文欣。她跟自己说，不准哭，要平静地打电话，慢慢地跟她说清楚家里目前面临的情况，不能把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姑子给吓到了。华艺是这么想着，可是当文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进她的耳膜时，她的喉咙哽咽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喂，是嫂子吗？怎么不说话了，我是欣欣呀。”电话那边，文欣问。
　　 华艺缓缓情绪，说：“喂，欣欣吗？我，我快要生了……”
　　 华艺话还没说完，文欣就欢喜地打断了：“嫂子，我知道，我快要当姑姑了，真开心，到时候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一定回去。”
　　 华艺忍不住又流泪了，她抽泣着说：“欣欣，你哥出车祸了，今天下午做了手术，现在在重症监护病房，医生说是术后常规观察，没事才能转出来……”
　　 话音刚落，文欣就急急地说：“什么，我哥出事了？怎么会这样，嫂子，你别哭，我现在就定机票，明天坐最早的班机回去。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啊。”说完挂了电话。
　　 华艺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回房间休息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海想起了与文轩在一起后的点点滴滴，那一段段幸福甜蜜的美好时光，温暖了她无数个日子。现在文轩出事了，她能不担心吗？如果文轩有什么不测，她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她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喃喃自语地说：“宝贝，我们一起祈祷爸爸快点好起来，好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草地上放风筝，看着它飞上高高的蓝天……”
　　 黑暗中，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赵姨不放心女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伸手抚抚她的额头，把她的被子拉好，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华艺悄无声息地佯装睡着了，她不想妈妈为她担心。
　　 迷迷糊糊中，华艺看见文轩向她走来，当她伸手去拉他时，他却转身离开了，她想追上去，脚却像灌了沿一样，沉沉重重的，怎么也提不起来。她拼命地喊他，他像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怎么不理我，怎么不理我了？华艺惊醒过来了，习惯性地转了个身，想要寻求一个安全的怀抱。床上空空的，她才猛然想起，文轩出事了，正在医院躺着。
　　 回想一下刚才的梦境，华艺瞬间清醒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又昭示着什么？难道文轩会……不，不，不会的。华艺赶紧否认了自己可怕的想法。再无睡意了，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是凌晨四点多了。她拿起保温杯，喝了几口温水，心才慢慢定下来，倚着床头，在焦急中等待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
　　 赵姨早早起床熬好小米粥，一家三口匆匆吃完，赵姨又拿保温瓶盛了一碗，一起带到医院了。好不容易等到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了，几个医生先后走了出来，问某某病人的家属在吗？他们三人已站起来等候了，当文轩的主治医生问到时，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在，病人情况如何了，醒过来了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病人胫骨骨折，做钢板接驳修复手术后情况基本稳定，意识清醒，现在可以转出普通病房休养，两个月内别下地，之后视情况而定，具体注意事项，到时候医生会随时告知你们的。先去办一下转出手续吧。”
　　 “好，我去办。”文军说完，拿着医生的通知单去办手续了。华艺一听，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只要人没事，腿慢慢总会康复的。“病人能吃东西吗？”赵姨提着保温瓶问医生。“能啊，干嘛不能，他大腿以上都是正常的，没事的，肯定能吃。”赵姨喃喃地说着：“谢天谢地啊，我的女婿没事了，只要能吃东西，就康复得快了。”
　　 当文轩被护士推出来时，三人走了过去，只见文轩左膝盖以下至脚趾缠着厚厚的纱布，被床尾的抬高支架架着，右腿多处擦伤的地方，但不是严重，脸色也不再苍白了，精神状态还不错。他望着家人憔悴的脸色与担心的眼神，忍受着麻醉药过后的疼痛，笑着说：“爸，妈，老婆，你们别担心，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华艺望着他强颜欢笑的脸，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圈红了起来，幽怨地说：“老公，你吓死我们了，你的腿一定很疼很疼吧？只要人平安没事就好了。”
　　 文轩抚着她的手背，心疼地说：“傻瓜，我不疼，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你，肯定一夜没睡好了，脸色都这样了。”
　　 这时，护士催促说：“这里是通道，你们先回病房再慢慢说吧。”
　　 在病房安顿好，已是中午了，此时，华艺的手机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文欣的声音传来：“嫂子在哪，我到了。”华艺详细地给她说了什么区什么科什么房号。文轩说：“我没什么事了，怎么把欣欣叫回来了。她工作时间不长，这样请假回来不好的。”

　　于是，文军对儿子复述了一次华艺的话，文轩也不再说什么了。文欣进来后，见到病床上的哥哥虽双腿不能动弹，但能说能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昨晚接到电话后，吓死我了，我真怕嫂子谎报军情呢。”听她这么一说，大伙儿都笑了。
　　 趁着人都到齐了，华艺对文轩康复休养的日子，与大家商量着，作个恰当的安排。她的意思是文轩最快也要几个月时间来康复，想请个护工来照顾文轩。但文军听了，摇摇头说：“别人哪有自己人细心呀，我身体还好，能跑能跳，我来照顾吧。我早上早点起来，把一天的菜买回去，亲家不用跑出来了，安心在家陪陪你，做做饭，陪护的事，就交给我吧，自己儿子，我还是天天看着放心。”
　　 “不行，爸，这样您太辛苦，太累了，我不同意。”华艺反对说。
　　 “累什么呀，不就是在这陪着看着吗，哪有以前在老家耕田种地累呀，小艺，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文军固执地说。
　　 文欣看他们争执不下，就说：“嫂子，你就放心吧，爸要亲力亲为才安心的，他的身体还好着呢，没事，让他试试吧，如果太累了，我们再找护工也不迟。”
　　 既然文欣也这么说，华艺也不再坚持了。随后，文欣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说已向公司请了三个月的长假了，先回来帮忙打理“艺轩”，假期结束后，视情况再作决定，是回去上班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发展。

　　文轩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心里突然涌起了说不出的感受，在这之前，他是家里的主心骨，里里外外的事都是他下决定的，现在，角色调换了，本来应该是被他照顾的亲人，却反过来为自己而操心。本性柔弱的妻子，此刻被逼变得强大了，像个领导般安排着一切，她腆着个大肚子，还得为他忙前忙后。

　　他心里难过极了，内疚的表情，怎么瞒得过细心的妻子？碍于在父母面前，华艺不好说什么，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眼神交汇时，一切尽在不言中，心有灵犀的默契，已不再需要多余的语言了。（未完待续）

网名：一泓夜雨；对文字抱着虔诚的态度，相信一支瘦笔，能写尽红尘清欢。此生最大的愿望是:想平凡的事，写平凡的字，做平凡的人，用文字演绎属于自己的精彩。QQ号：1273853357   微信号：ae1273853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