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文学】诗人无忧草:父亲

【三江文学】
【原创作品】总第二百二十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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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秋日的晨曦柔柔地洒在病床上,铺满雪白的被子,羸弱而衰老的父亲静静地躺着,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虚弱的呻吟,灰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干枯,被子里干瘪瘦小的身躯犹如深秋的落叶般了无生机。
看着眼前年近八旬的老父亲枯槁的面容,几日前如历经一场浩劫般的急救场景在我模糊的泪眼中一一浮现眼前:肺部积水百分之八十,心力衰竭,病危通知书,亲人们焦虑的眼神,医生护士们纷至踏来的脚步声,急救室,心脏监视仪,氧气瓶,这一切都曾那么深那么痛地撞击着我脆弱而无助的心灵!凤凰涅槃、劫后余生的老父亲终究舍不下这满堂儿女、糟糠之妻,顽强地挺了过来,感谢上苍!
小时候,对父亲是敬畏多过亲近的。我八岁时才从乡下外婆家回到父母身边,父亲是个中学教师,体弱多病的母亲、多子女的家庭重负、繁重的教学任务反映在父亲的脸上便是如雕塑《思想者》般冷峻而凝重的神情,常年鲜见笑容,对孩子近乎苛刻严厉!每天背诵一首唐诗或宋词,每晚写一则日记或一篇作文对当时年幼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桎梏。我常常噙着眼泪象个小可怜虫般在板着面孔严肃得近乎可怕的父亲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那些深奥晦涩的古诗词;在父亲一次又一次“重写”的呵斥声中捡起被父亲丢弃在地的笔记本,在近乎绝望的心境中一遍又一遍修改那似乎永远也写不完永远也写不好的作文。我常常想着乡下外婆家门前那清凌凌活泼泼的小河,想着那些皮肤黝黑的纯真无邪的小伙伴们,想着河滩上光洁美丽的鹅卵石,想着外婆温柔宽厚的眼神,越想越觉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常在梦中也不由自主泪雨纷飞,这样,我对父亲就更淡漠了。我和哥哥小时在日记里写得最多的就是:今天,爸爸开会去了,我们又可以象小鸟一样自由地玩耍了。那时,小小的我又怎能体会父亲隐藏在严肃外表下那颗拳拳的爱心呢?

那时,家里兄弟姐妹六个,经济上是很拮据的。可父亲还是从微薄的薪水中挤出钱,每年为我们姊妹订阅多达十几种报刊杂志:《收获》、《十月》、《散文选刊》、《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诗刊》、《大众电影》……这在当时多子女的家庭中家长肯如此耗资培养孩子还是不多见的。年幼时的我每每收到新书,欢欣的笑容,如饥似渴的求知的眼神带给生活愁苦困顿的父亲内心多少慰藉和喜悦啊!父亲有几大本剪报,上面有名人传记、优美精悍的短文、名人名言,都是父亲从各种报刊上精心采撷的;每当夜阑人静,而我依然在涂鸦着自认为伟大的作品时,父亲还倚靠在沙发上,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女儿。常常是我写得手臂酸痛,偶一抬头,才发现父亲已倦得睡着了,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开始,我不习惯,总是催着父亲早睡,可他总得等到我写完,细细地为我批改后才肯入睡。现在想来,这份父爱实在是世间难得啊!
渐渐地我长大了,大到该谈婚论嫁了。自小乖巧孝顺的我却在所谓伟大爱情的感召下做出了生平第一件忤逆的事情:瞒着父母跑到男友居住地打了结婚证,当我还沉浸在自己为了伟大爱情做出的伟大举动而沾沾自喜时,一贯以严厉著称的父亲却没有舍得动爱女一根指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孩子啊孩子,你太不懂事了!当年那个迎娶我的男人信誓旦旦地对父亲说:“爸爸,您老放心,我会照顾好慧慧。”父亲却一言不发走开了,我看见了他眼底深层的忧虑。虽然没有父亲的祝福,我的眼眸满含泪水,我还是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家门,远离了父亲守护女儿二十多年的视线……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努力工作,努力赚钱,相夫教子,努力构建我美丽纯净的精神家园。可是,我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乌有,婚姻终究还是遭遇了滑铁卢。我带着满心的疲惫回到了家中,两鬓已经斑白的父亲还是那声长叹,长叹之后轻描淡写的一句:“孩子,没事”令我在容颜憔悴的父亲面前瞬间泪奔:父亲啊,在您古稀之年,本应颐养天年,您引以为傲的女儿不能带给您欢乐,却给您的晚年生活涂抹上浓重的阴翳,让您不得开心颜……

那是我小时候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心底里常常流淌着这首歌,在降央卓玛醇厚绵长的歌声中不能自己,泪如雨下:我仁爱善良、饱经沧桑的父亲啊,唯愿您和母亲健康长寿、喜乐平安!我愿生生世世都做您的女儿,您陪我长大,我伴您终老……

忘忧草,原名邝慧,热爱文学、音乐、朗诵艺术。喜欢在安静的一隅感悟、体会文字带给我的感动和欣喜;常爱在苍凉凄美的草原牧歌里放飞我孤寂的魂灵;更愿意用我的声音去诠释唯美的诗行、睿智的文字,让一颗尘心慢慢沉淀,倾听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