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病重舌,杂病重脉【一点资讯】

在中医诊断上,热病重舌,杂病重脉,这话有一定道理。因为热病过程较短,变化却很快,在舌苔上能够及时得到反映。例如邪热从卫分转入气分,舌苔由白变黄;入营,其舌必绛;腻苔渐化,表示湿热之邪将退;剥舌逐渐生苔,表示胃气津液来复;等等。在热病过程中,病情的进退,进一境即转一象、退一步亦转一象,在舌象上都看得到变化。脉象虽然也有变化,但不如舌象反映之及时。且诊脉又有“指下难明”之时,不如舌象之客观。所以说,观舌质可验其正之阴阳虚实,察舌苔即知其邪之寒热浅深,再看其润燥,以验津液之盈亏。看舌苔这门学问,本来是从看热病上积累经验发展起来的。

叶天士的讲舌苔,内容之丰富,观察之精细,远远胜过张仲景。但必须指出,诊断热病,重在察舌,并不是说诊脉不重要。诊脉重要之处,是在决死生,断预后,无论热病杂病,概不例外。以热病来说,阳明病重症,脉弦者生,脉涩者死,生死之间,在于脉之弦与涩;有少阴病征象,一见脉沉,便当急温,急温之指标,就凭之于脉象。这些,都是有指导临床意义的。

叶天士《温热论》论脉之处极少,但论到之处,却极精细。如热病大汗之后,症见肤冷(热退),《温热论》指出:“但诊其脉若虚软和缓,虽倦卧不语,汗出肤冷,却非脱症;若脉急疾,躁扰不卧,肤冷汗出,便为气脱之症矣。”对汗解后之身倦神疲,与突转虚脱之鉴别,其重点就在于脉。可见在关键时刻,诊脉还比察舌重要。

诊断杂病,诊脉固然重于察舌;但气虚、阳虚的患者,舌质多见淡胖;阴虚火旺的患者,舌质多见干绛;蓄血于内,舌上可见瘀点;痰湿内蕴,舌苔多见厚腻,都为人所共喻。可见察舌对诊断杂病,还是一个重要的依据。舌苔为胃气所生,胃有生气而邪人之,其苔即长厚,所以与消化道有关的杂病,更能从舌苔上反映出来。《金匮要略》在“腹满篇”中说:“病者腹满,按之不痛为虚,痛者为实,可下之。舌黄未下者,下之黄自去。”此处鉴别腹满之虚实,就以证与舌为依据。《金匮》还在“黄疸篇”中提出舌痿黄,“瘀血篇”中提出舌青,等等,可见张仲景看杂病,未尝不察舌也。

我治眩晕病,喜用益气升阳法,效亦尚佳。最近治一眩晕病人,女性,年31岁,自幼有眩晕病史,平时头晕、头胀、耳鸣,眩晕发作时,头痛如裂,呕吐清水,甚则昏厥,二十多年来,每周发作一二次,未曾间断,历治不愈。诊脉弦细无力,舌淡,边有齿印,乏力,畏寒,以为符合清阳不升之见证,用益气聪明汤加减,不应。三诊时改用炙甘草汤加当归、芍药、川芎,其效即显。七剂以后,精神好转,十四剂后诸证消失,眩晕停止发作,脉亦转为微弦微滑之平脉,收到近期效果。

本案例所以改用炙甘草汤,就是细察其舌,色淡之外,还有干而不荣之象,因此根据《温热论》中“舌若淡红无色,或干而色不荣者,乃是胃津伤而气无化液也。当用炙甘草汤,不可用寒凉药”之论述,投以此方,果收良效。而且见此舌者,叶天士早已指出不可用寒凉药,前此用益气聪明汤不应者,因方中虽有参芪补气之功,却有不少凉药,犯寒凉药之禁忌,宜其无效。此案例乃气血两亏之候,当以甘药调之。炙甘草汤以甘药为主,阳药阴药并用,补气以化液,正为合拍。治其体不治其病,眩晕病不治自愈。若只见其清阳不升而作眩晕的一面,可谓未达一间。抑且泉源不足者,用升阳之药,属无根之升,所谓“葛根竭胃汁,柴胡劫肝阴”,并非谰言。幸而凭察舌作出决定性的诊断,及时纠正了前方之失。此眩晕病历久不愈,肝肾之虚,当已有人考虑过;补肝肾之药,十有八九当已用过,所以亦无效者,这是因为欲泉源之足者,又有赖于阳气之敷布,徒补肝肾之阴,亦属无益耳。

脉舌都有真假。脉有真假,前人早已提出。舌苔,一般认为客观易辨,不知亦有真假。染苔之为假苔,固不必论;有地之黄(苔),真苔也,无地之黄(苔),假苔也;干红之舌,真热也;嫩红之舌,假热也。证属虚寒而见红舌,在临床上并不少见。王旭高有一医案:“但寒不热,使溏脉细,胺体面目俱浮,悉属阳虚几象。惟舌红无苔,此(似)属阴伤之候,但口不干渴,乃君火之色外露。治当引火归元。”案中一派阳虚之象,独舌红无苔,王旭高说是“君火之色外露”,我以为可以用“寒极反兼胜己之化”来作解释,与刘河间所谓“热极反兼胜己之化”正好对勘。所以这种红舌在用了温补药之后,舌色反而会逐渐转淡,呈现出虚寒之本质。

脉、舌、证一定要合参,无论诊断热病、杂病都是一样。如果真假不辨,或只强调其一端,都会差之毫厘,失以千里,造成诊断上的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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