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一生》:如果你想要摆脱苦难,就不能盲目善良、一味忍让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莫泊桑《一生》

《一生》用细腻的笔触,为我们娓娓道来了女主人公约娜悲剧的一生。约娜出生在没落的贵族家庭,她善良、仁慈,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对每个人也都心存善念。

在那个金钱至上的社会,约娜的身上,虽然没有沾染上世俗的气息,和金钱的恶臭。但是,由于她的性格中,缺乏独立自强的因子;善良中,又少了点理智。所以,她的结局注定是悲剧的。而事实上,最终能摆脱苦难、走出逆境的人,往往是那些独立自强、善良又理智的人。

1. 表面上是善良带来的不幸,实际上是缺乏理智造成的悲剧

女主人公约娜是一位集美好品格为一身的女子,她善良、宽厚、诚实、仁慈。这样的她,就像是坠落在凡间的天使般,善良得令人心疼。因为不管约娜遇到多大的委屈,最后她总是会选择原谅。

约娜对爱情充满了幻想,但她的丈夫,却一次次背叛了她。虽然约娜很难过,但是因为善良,她还是选择了原谅;约娜和自己的侍女罗丽莎亲如姐妹,但罗丽莎却成了丈夫的情妇,约娜痛不欲生,却仍然因为善良,妥善地安排了罗丽莎;约娜的儿子保尔不学无术、负债累累。约娜虽已捉襟见肘,却还是善良地选择了,为其还债。

然而,约娜的善良,却并没有得到善报。因为丈夫利用了她的善良,变本加厉地伤害她;儿子利用了她的善良,肆无忌惮地挥霍金钱。这看上去是丈夫和儿子的错,实际上却和约娜毫无理智的善良,脱不了干系。

因为缺乏理智,所以在约娜发现丈夫一次次出轨后,才会不去劝阻丈夫,而是将错归结到了自己身上,甚至还想要结束生命,去逃避现实;因为缺乏理智,所以她才会毫无理性地宠溺儿子保尔,并将他养成了一事无成、自私自利的“寄生虫”。

弗洛依德认为:人的生理发育在前二十年,可分为婴儿期、儿童期、青春期和成人期。一般人都可以相当稳定地从一个阶段,发展到另一个阶段。然而人格发展有时也会停止,人停留在原来阶段,不能进入下一阶段。这种心理现象被称为“固着”。

长期以来,约娜的本我一直处于被压抑的状态。她不知道什么能给自己带来快乐,更无法理性地看待自己经历的一切。所以,约娜的自我,便无法从本我那里,吸取足够的能量,只能薄弱得只能停留在约娜的青春阶段。

这种心理上的“固着”,让她停留在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中。所以,她才无法与丈夫进行精神层面的沟通,才会任由丈夫一步步走错,也不劝阻。由于现实与幻想的巨大差异,让约娜痛苦不堪。所以,她便将希望寄托在了保尔身上,然而,薄弱的自我,又没有让她拥有,对事情正确的判断能力。所以,她才会不断地纵容儿子。

其实,约娜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心理上的“固着”,离不开她父亲的“超我教育”。“超我教育,即为了让孩子们遵守社会规则,压抑了他们内心的“本我”意识,只让他们接受了道德原则。而对于如何适应社会生活,如何分析、解决问题,却不甚关心。

虽然,约娜的父亲,一心想让女儿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但是缺乏理智的善良,却让约娜的一生,只剩下了不幸。善良是一种可贵的品质,但是毫无理性、缺乏底线的善良,却也是一种愚善。

2. 用意象结合心理活动的描写,看约娜的生活一步步走向绝望

莫泊桑认为,人与自然是一种彼此依托、相互依存的关系。人与物之间,每每富有一种心理对位效应——即主体的人总能够在客体的物身上,找到某一对应点,使得彼此间“心有灵犀一点通”,从而达到合二为一,物我相通。

人为什么愿意在痛苦的现实生活中踽行?那一定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人为什么会甘愿被命运摆布?那一定是因为,余生再也看不到希望。

纯洁、善良的约娜,在希望中获得新生,又在绝望中萎靡度日的一生,不仅仅是随着情节的推动而变化。在这过程中,莫泊桑也运用到了四季的变化。随着季节的变迁,将四季的刻板意象,与约娜的心理活动结合在了一起,不仅做到了物我相通,更重要的是为了让读者,更深切地体会到约娜一生的不幸。

·唯独约娜感到复活了,好似久久放在室内的一盆花草移到了户外;她那快活的情绪,犹如繁茂的枝叶,遮护她的心免遭忧伤的侵袭。她虽然默默无语,但是真想放声歌唱,真想把手伸到车外接雨水喝喝;她观望外面,景物凄凉,全淹没在雨中,而她坐着马车飞驰,既躲风又避雨,心中好不快活。

这一段是约娜离开修道院,首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后,心理活动的描写。春分时节,大雨倾盆,一路的泥泞,让车马劳顿。但,约娜却始终享受着,春雨带给她的喜悦。

春天象征着生机,而“复活”这个词,更是将约娜“重生”的喜悦,展现得淋漓尽致。此刻的约娜,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所以,即便车外“景物凄凉”,也难掩她心中的喜悦。

·寒冷的大风,大概是从遥远的诺曼底刮来的。约娜一时抖缩畏寒,心头不免惆怅。近来于连也变了样,显得疲惫不堪,终日无情无绪。约娜心里不禁产生一种无名的忧虑。

自古悲秋伤离别,“寒冷的大风”,刮走了春夏的温暖,也刮来了内心的忧虑,瑟瑟秋光营造出了遗憾的意象。对约娜而言,于连婚前婚后的状态,让她不仅失去了对爱情美好的憧憬,还渐渐让她失去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无名的忧虑”更是在约娜的心头,添了一丝烦闷。在现实面前,约娜再也无法只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

·悬铃木和菩提树在风力之下都迅速地落光了叶子。每逢冰凉的风经过一次,那些由于陡然下冻落下的枯叶旋流,如同鸟群似的在风中飞舞。

叶子被强风吹落,气氛骤降,“冻”坏了枯叶,也“冻”伤了约娜。这一段已是初冬时节,“枯叶”、“大风”营造出的冰寒意象,让读者仿佛看到了,约娜那颗结冰的心。

如果说,起初发现于连婚前婚后的变化,让约娜心生出一丝遗憾的话,现如今丈夫的背叛、孩子的叛逆、父母的离世,就彻底让单纯、善良的约娜,丧失了对活着的渴望。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在四季的意象下,莫泊桑结合约娜的心理活动,既让读者更直观、形象地感受到了约娜内心由喜到悲的变化,也让读者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约娜这个人物。

3. 如果可以独立自强,又怎会悲剧?

法国女权主义者西蒙·波娃曾提出 “他者”理论,“他者”是指女性处于男性的控制之下,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不谙世事、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她们命运未卜,前途暗淡。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父权主义社会毒害了女性的思想及灵魂。在当时的西方国家,大多数人认为男性比女性高人一等、男性是人类光辉形象之典范,并将男、女性定义为 “自我” 与 “他者”。

在“他者”思想的毒害下,当时的女性,从出生那一刻就成了男人的附属品。她们没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有自我的意识,出阁之前,听父母的话;出阁之后,必须对丈夫唯命是从。约娜的父亲,希望女儿成为一个纯洁、善良的人,于是他便按照自己的意愿,不管女儿是否接受,直接将她送进了修道院;嫁为人妇后,丈夫种种吝啬、好色的行为,约娜并不赞同,却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而只能选择沉默。

虽然,约娜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饱受煎熬,她也曾向父亲讲述过丈夫与人苟且的经过、向神父表示过自己的怀疑。但是,因为她不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始终无法真正冲破男权的“枷锁”。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大小姐,也从没尝试过独立的生活。衣食起居有佣人;庄园经营有父母。她既对生活一窍不通,也丝毫不懂理财。遇到任何问题,更是宁愿抱怨“运气不好”,也不愿做任何改变。

所以,约娜才会一直无法摆脱命运的折磨,才会在命运的摆布下,一步步走向悲剧。虽然,约娜无法独立自主的生活,具有一定的客观原因。但是,她的悲剧,也确实与她本人的不努力,脱不了干系。因为同是女人,她的女仆罗丽莎,就能通过独立、自强改变自己的命运。

罗莎莉出身贫苦,年轻时不懂事,做了于连的情妇,生下了一个孩子。约娜给她招了一个丈夫,并送了她一片庄园后,她便努力地过起了新的生活。多年来,罗丽莎不仅将庄园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将自己的儿子,教育得知书达理。多年后,听闻约娜陷入窘境,她更是放下自己悠闲的晚年生活,不计成本地帮助了约娜。

诚然,在那个男权主义的时代,女人的地位不如男人。但这却并不代表,女人必须要任由男人的摆布。罗丽莎比约娜的起点低了许多,尚且通过独立、自强,熬出了头。如果约娜也能看透人生的多变、命运的无常,独立自强起来,她也不至于潦草终老。

4. 不缺理智的善良,与独立自强的性格,可以助你摆脱苦难,走出困境

约娜的善良,缺乏理智,所以她才会纵容丈夫、姑息儿子,并最终走向悲剧;约娜更不是一个独立自强的女人,所以在遇到问题时,才会手足无措、以死逃避。

如果她的善良里,能加点理智;她的性格中,能添点独立自强,那她的人生,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可惜,人生没有如果,生活也不允许倒带。其实,不光是小说,现实生活也是一样,不理智的善良,会助长恶意;不独立自强的性格,不会带来好运。

庆幸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约娜一样。演员孙俪的童年,也充满了坎坷,但是她不光凭借独立自强,熬过了苦日子,还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演员。

孙俪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母亲为了生计,白天去商场做售货员,下班去当清洁工。她的辛苦,孙俪从小就看在了眼里,所以她很早就学会了独立自强。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生活上,孙俪自己照顾自己;工作上,刻苦认真、努力赚钱。终于,她一步步赢得了现在的荣耀。

因为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经历,事业有成的孙俪,成了一名公益人,致力于帮助那些贫苦的学生,摆脱苦难。她虽然很善良,但她的善良,却也并不缺乏理智。当她发现,自己捐助的孩子,变得内心膨胀、挥金无度后,她便果断地停止了捐助。因为她不想助力恶的滋长,更不想让别人利用自己的善良。

因为独立自强的性格,孙俪走出了苦难,获得了成功;因为既善良又理智,孙俪才能真正意义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卢梭曾说:只有理性才能教导我们认识善恶,使我们喜善恨恶。良心尽管不依存于理性,但没有理性,良心就不能得到发展。

马基雅弗利说:“没有准备向命运抗争,命运便会显示其威力。”

缺乏理智的善良,好比脱了缰的野马,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悬崖边;无法独立自强的人儿,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注定只能悲哀地受人摆布。

生活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任何人、任何时期,都会遇到难题。庆幸的是,有些人活成了孙俪,无论日子多难,终会盼来柳暗花明的一天;而可惜的是,有些人则活成了约娜,他们只能忍受命运的蹂躏。

一味的善良,只会干扰我们对善、恶的评判;学不会独立自强的人,只会被苦难压倒、被不幸叨扰。

生活不易,能来到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其实也是一种幸运。所以,请珍惜这份幸运,独立自强地活下去吧;也请珍惜你的善良,别让它丢了“理智”的外壳,变成“恶”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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