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148)光武帝与高帝谁更强
读通鉴(148)光武与高帝谁更强一些
注:光武帝与高帝谁更强,这个问题是隗嚣问马援的,马援详细讲完光武的情况,隗嚣叹说,这是说光武比高帝强。王夫之也对此做过评论,认为光武取天下的难度是比高帝更困难。而且光武帝是用行动证明了汤武之誓真实不虚,这个评价极高了。王夫之说:
我微窥光武所以制胜而荡平群贼的原因,没有其他:以静制动,以道制权,以谋制力,以缓制猝,以宽制猛而已。光武帝自己说:“吾治天下以柔道行之。”非徒治天下也,其取天下也,亦是而已矣。柔者非弱之谓也,反本自治,顺人心以不犯阴阳之忌也。孟子曰:“行法以俟命。“光武其庶几乎!高帝之兴,群天下而起亡秦,竞智竞力,名义无所伉,人心无所惑也。光武则乘思汉之民心以兴,而刘玄、刘盆子、孺子婴、刘永、刘嘉,俱为汉室之胄,未见其名分之有所定。苟有分义以相摇,则智力不足以相屈,故更始亡而故将犹挟以逞志。然则光武所以屈群策群力而独伸焉者,舍道其何以哉?天下方割裂而聚斗,而光武以道胜焉。即位未久,修郊庙,享宗祖,定制度,行爵赏,举伏湛,征卓茂,勉寇恂以绥河内,命冯毕使抚关中,一以从容镇静结已服之人心,而不迫于争战。然而桀骜疆梁之徒,皆自困而瓦解。是则使高帝当之,未必其能耆定如此也。而光武之规模弘远矣。
呜呼!使得天下者皆如高帝之兴,而无光武之大猷承之于后,则天下后世且疑汤、武之誓诰为虚文,而唯智力之可以起收四海。曹操何所惮而不为天子,石虎、朱温亦何能寒海内之心而不永戴之哉?三代而下,取天下者,唯光武独焉,而宋太祖其次也。不无小疵,而大已醇矣。
建武五年己丑,公元29年
春,正月,癸巳,车驾还宫。
皇帝使来歙持节送马援归陇右。隗嚣与马援共卧起,问马援东方的情况,马援说:"前到朝廷,皇上引见数十,每接燕语,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普通有才能的人能敌。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阔达多大节,才略与高帝相同;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
隗嚣说:"卿谓哪里像高帝?"
马援说:"不如高帝。高帝无可无不可;今皇上喜好吏事,动如节度,又不喜饮酒。"
隗嚣心里不是特别高兴,说:"如卿言,反而是胜过高帝了!"
二月,丙午,大赦。
苏茂将五校兵救周建于垂惠。马武为苏茂、周建所败,奔过王霸营,大呼求救。
王霸说:"贼兵盛,出必两败,弩力而已!"乃闭营坚壁。
军吏皆争之,王霸说:"苏茂兵众精锐,其众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虏与吾相恃,两军不一,此失败之道。今闭营固守,展示不相救援,贼必乘胜轻进;捕虏无救,其战自倍。如此,苏茂众疲劳,吾承其敝,才可克敌。"
苏茂、周建果然全部出动攻马武,合战良久,王霸军中壮士数十人断发请战,王霸乃开营后门,出精骑袭其背。苏茂、周建前后受敌,惊乱败走,王霸、马武各自归营。苏茂、周建复聚兵挑战,王霸坚卧不出,方飨士作倡乐;苏茂箭雨射王霸营中,中王霸面前酒樽,王霸安坐不动。军吏皆说:"苏茂前日已破,今容易攻击。"
王霸说:"不然。苏茂客兵远来,粮食不足,故数挑战,以徼一时之胜。今闭营休士,所谓'不战而屈人兵'者也。"苏茂、周建既不得战,乃引还营。其夜,周建兄弟之子周诵反叛,闭城拒其入。周建于道死;苏茂奔下邳,与董宪合;刘纡奔佼强。
注:光武帝会用人,因为他自己就是比较牛逼的,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行,而且光武不行诈,王郎乞降时候想要个万户侯,光武帝说只得全尸,而刘盆子投降的时候可以不杀,一点不曲意,是怎么想的就怎么操作,什么样的是圣人,不使诈,不说假话,这就是圣人,不以权谋,抛弃一切多余的智力。
抛弃多余的智力,看人就简单,容易看懂人,能跟着他的人高手就多,我们带团队也是这样,团队是创业者老板争取和团结来的,这个过程中,你靠画大饼使诈,那么底下就是一群阴谋家,你抛弃智力,真实相待,看人也就真实,那些搞假大空的人就在你的团队里呆不下,只能做彭宠。王霸这一战把孙子兵法理解透了,攻则敌之可攻!坐得忍得住。
乙丑,皇上行幸魏郡。
彭宠妻子数次作恶梦,又多见怪变;卜筮、望气者皆言兵当从家中起来。彭宠认为子后兰卿在汉当人质归来的,于是不信任,让其将兵居外城,无亲于中。彭宠斋在便室,苍头子密等三人乘彭宠卧寐,共同将彭宠缚著于床,告外面的官吏说:"大王斋禁,皆使吏休。"伪称宠命,收缚奴婢,各置一处。
又以彭宠命令呼唤其妻,彭宠妻子入内室,大惊说:"奴反!"奴于捽其头,击其颊。彭宠急呼说:"快为诸将军办装!"于是两奴领彭宠妻子入取宝物,留一奴守彭宠。彭宠谓守着自己的奴说:"若小儿,吾一向所爱。今为子密所迫劫耳!解我缚,当以女儿彭珠嫁给你,家中财物皆以与你。"小奴意动,想要解彭宠,视户外,见子密听其语,于是不敢解。苍头子密等人收金玉衣物,至彭宠所装箱,被马六匹,使彭宠妻缝两缣囊。天黑夜深后,解彭宠手,令作记告城门将军说:"今遣子密等至子后兰卿所,速开门出,勿稽留之。"书成,斩彭宠及彭宠妻人头置囊中,使持记书飞驰出城,借这两样诣阙。
第二天天亮,彭宠阁门不开,官吏属逾墙而入,见彭宠尸,惊怖。其尚书韩立等共立彭宠儿子彭午为王,国师韩利斩彭午人头诣祭遵投降,夷其宗族。皇帝封子密为不义侯。
注:光武这件事很有意思,子密杀其主而求利,所谓不义,封侯也叫不义侯。
权德舆评论说:伯通之叛命,子密之戕君,同归于乱,罪不相蔽,宜各致于法,昭示王度,反乃爵于五等,又以"不义"为名。如果高举以“不义”,不应该封其为侯;此而可侯,汉爵为不足劝。春秋书齐豹盗、三人名之义,无乃异于乎!
皇帝派光禄大夫樊宏持节迎耿况于上谷,说:"边郡寒苦,不足久居。"耿况至京师,赐甲第,奉朝请,封牟平侯。
吴汉率耿弇、王常击富平、获索贼于平原,大破之;追讨余党,至勃海,降者上万余人。皇上因下耿诏弇进讨张步。
平敌将军庞萌,为人逊顺,皇帝信爱之,常称说:"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庞萌是也。"使与盖延共击董宪。归诏书独下盖延而不及庞萌,庞萌以为盖延谮己,自疑,于是造反,袭盖延军队,击破;与董宪连和,自号东平王,屯桃乡之北。皇帝听闻,大怒,要亲自将兵征讨庞萌,与诸将遗书说:"吾常以庞萌为社稷之臣,将军得无笑其言乎!老贼当族,其各厉兵马,会睢阳!"庞萌攻破彭城,将杀楚郡太守孙萌。郡吏刘平伏太守身上,号泣请代其死,身被七创;庞萌认为刘平大义而放了他。太守已绝复苏,渴而求饮,刘平倾创血以让其饮。
岑彭攻拔夷陵,田戎亡入蜀,尽获其妻子、士众数万人。公孙述任命田戎为翼江王。岑彭谋划讨伐川蜀,以夹川谷少,水险难漕,留威虏将军冯骏军江州,都尉田鸿军夷陵,领军李玄军夷道;自引兵还屯津乡,当荆州要会,喻告诸蛮夷降者,奏封其君长。
夏,四月,旱,蝗。
隗嚣问于班彪说:"往者周亡,战国并争,数世然后定。意者纵横之事复起于今乎?将承运迭兴,在于一人也?"
班彪说:"周之废兴,与汉殊异。昔周爵五等,诸侯从政,本根既微,枝叶强大,故其末流有纵横之事,势数然。汉承秦制,改立郡县,主有专己之威,臣无百年之柄。至于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国嗣三绝,故王氏擅朝,因而窃号位,危自上起,伤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后,天下莫不引领而叹。十余年间,中外骚扰,远近俱发,假号云合,咸称刘氏,不谋同辞。方今雄桀带州域的人,皆无七国世业之资,而百姓讴吟思汉。汉必复兴,已可知矣。"
隗嚣说:"先生言周、汉之势是对的,至于但见愚人习识刘氏姓号之故,而谓汉复兴,差得远!昔秦失其鹿,刘季逐而掎之,当时的民众哪里知汉?"
班彪于是为之著《王命论》以风切之说:"昔尧之禅让舜时说:'天之历数在尔躬。'舜亦以此言命禹。洎于稷、契,咸佐唐、虞,至汤、武而有天下。刘氏承尧之祚,尧据火德而汉绍之,有赤帝子之符,故为鬼神所福飨,天下所归往。由是言之,未见运世无本,功德不纪,而得屈起在此位者!凡俗的人见高祖兴于布衣,不达其故,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得。悲夫,此世之所以这么多乱臣贼子!饿馑流隶,饥寒道路,所愿不过一金,然终转死沟壑,何则?贫穷亦有天命。况乎天子之贵,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处哉!故虽遭厄会,窃其权柄,勇如韩信、季布,强如项梁、项籍,成如王莽,然卒润镬伏质,亨醢分裂;又况幺么尚不及数子,而欲暗奸天位者乎!昔陈婴之母以婴家世贫贱,突然富贵不祥,制止陈婴称王;王陵之母知汉王必得天下,伏剑而死,以固勉王陵。以匹妇之明,犹能推事理之致,探祸福之机,而全宗祀于无穷,垂策书于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是故穷达有命,吉凶由人,陈婴母知废,王陵母知兴,审此二者,帝王之分决。加之高祖宽明而仁恕,知人善任使。当食吐哺,纳子房之策;拔足挥洗,捐郦生之说;举韩信于行陈,收陈平于亡命;英雄陈力,群策毕举,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若乃灵瑞符应,其事甚众,故淮阴、留侯谓之天授,非人力也。英雄诚知觉寤,超然远览,渊然深识,收王陵、陈婴之明分,绝韩信、季布之觊觎,距逐鹿之瞽说,审神器之有授,毋贪不可冀,为二母之所笑,则福祚流于子孙,天禄其永终矣!"隗嚣不听。班彪遂避地河西。窦融以为从事甚礼重。班彪遂为窦融画策,使之专意事汉焉。
最初,窦融等人听闻皇帝威德,心欲东向,以河西隔远,未能自通,直到隗嚣受建武王朔;隗嚣皆假其将军印绶。隗嚣外顺人望,内怀异心,使辩士张玄劝说窦融等人说:"更始事已成,寻复亡灭,此一姓不再兴之效也!今即有所主,便相系属,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后有危败,虽悔无及。方今豪桀竞逐,雌雄未决,当各据土宇,与陇、蜀合从,高可为六国,下不失尉佗。"
窦融等人召豪桀商议,其中有识者皆说:"今皇帝姓名见于图书,自前世博物道术之士谷子云、夏贺良等皆言汉有再受命之符,故刘子骏改易名字,冀应其占。等王莽末年,西门君惠谋立刘子骏,事觉被杀,出谓观者说:'谶文不误,刘秀真汝主也!'此皆近事暴著,众所共见者也。况今称帝者数人,而雒阳土地最广,甲兵最强,号令最明,观符命而察人事,它姓殆未能当也!"众议或同或异。窦融于是决策东向,遣长史刘钧等奉书诣雒阳。先是,皇帝亦发使遗窦融书以招抚,遇刘钧于道,即与一起还都。皇帝见刘钧特别高兴,礼飨毕,于是遣令还,赐窦融玺书说:"今益州有公孙子阳,天水有隗将军。方蜀、汉相攻,权在将军,举足左右,便有轻重。以此言之,欲相厚岂有量哉!欲遂立桓、文,辅微国,当勉卒功业;欲三分鼎足,连衡合从,亦宜以时定。天下未并,吾与尔绝域,非相吞之国。现在与你讨论大事的,必有任嚣教尉佗制七郡之计。王者有分土,无分民,自适己事而已。"因授窦融为凉州牧。玺书至河西,河西皆惊,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
朱祜急攻黎丘,六月,秦丰穷困出降;轞车送洛阳。吴汉弹劾朱祜废诏命,受秦丰投降。皇上诛杀秦丰,不怪罪朱祜。
董宪与刘纡、苏茂、佼强放弃下邳逃还兰陵,派苏茂,佼强帮助庞萌围桃城。皇帝时幸临蒙县,听闻后,乃留辎重,自将轻兵晨夜驰赴。至亢父,有人说百官疲倦,可暂且止宿;皇上不听,再行十里,宿任城,去桃城六十里。旦日,诸将请进,庞萌等亦勒兵挑战。皇帝下令诸将不得出战,休士养锐以挫其锋。这时吴汉等在东郡,驰使召来。
庞萌等大惊说:"数百里晨夜行,以为至而当战,而坚坐任城,致人城下,真不可往!"
注:庞萌是懂兵法的大将,他见刘秀神速入城,坚壁守城,让他十分被动,于是大惊说了这样的一句,这句话有没有,是不是庞萌说的不知道,这句话里充满了博弈的味道,刘秀轻兵急进,进了任城,庞萌本来攻一座城,攻不下,现在变成要攻两座城,更攻不下,这就让他们面临了一个选择,就是自己现有这么多的兵,怎么分配?很难,庞萌不得以再引军回去攻一座城,这个时候,他其实做不到全力攻城,他不知道刘秀军队什么时候会出现自己的后方。处处被动,这仗就输了一半。
于是举全部兵马攻桃城。城中听闻车驾至城外,众心更加坚固;庞萌等攻二十余日,众军疲困,不能攻下。吴汉、王常、盖延、王梁、马武、王霸等皆至,皇帝乃率众军进救桃城,亲自搏战,大破敌军。庞萌、苏茂、佼强乘夜逃走跟从董宪。
秋,七月,丁丑,皇帝幸临沛县,进幸湖陵。董宪与刘纡悉其兵数万人屯昌虑;董宪招诱五校余贼,与之抿守建阳。皇帝至蕃县,去董宪所百余里,诸将请进,皇帝不听,知五校乏食当退,敕各坚壁以待其敝。顷之,五校盗贼果引去。皇帝乃亲临,四面攻董宪,三日,大破之。佼强带领自己的部队投降,苏茂逃奔张步,董宪及庞萌走保郯城。八月,己酉,皇帝幸临郯城,留吴汉攻之,车驾转徇彭城、下邳。吴汉拔郯,董宪、庞萌走保朐县。刘纡不知所归,其军士高扈斩之以降。吴汉进围朐。
冬,十月,皇帝幸临鲁。
张步闻耿弇将至,使其大将军费邑驻军历下,又令兵屯祝阿,别于泰山、钟城列营数十个以待耿弇军。耿弇渡河,先击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拔之;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钟城。钟城人听闻祝阿已溃,大为恐惧,于是空壁逃亡而去。费邑分遣弟弟费敢守巨里。耿弇进兵先威胁巨里,严令军中趣修攻具,宣敕诸部,后三日当悉力攻巨里城;背地里故意放纵生口,令得逃亡归报,以耿弇攻城日期告费邑。费邑至日,果然自将精兵三万余人来救其弟。耿弇大喜,对诸将说:"我之所以修攻具者,欲诱费邑来。野兵不击,何以城为!"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冈阪,乘高合战,大破费邑军,临陈斩费邑。既而收首级以示城中,城中凶惧。费敢举其众逃亡归张步。耿弇复收其积聚,纵兵击诸未下者,平四十余营,遂定济南。
这时张步建都在剧县,使其弟张蓝将精兵二万守西安,诸郡太守合万余人守临菑,相去四十里。耿弇进军画中,居二城之间。耿弇视西安城小而坚,且张蓝兵马又精,临菑名虽大而实易攻,乃敕诸校后五日会攻西安。张蓝听闻后,晨夜警守。至期,夜半,耿弇敕诸将皆蓐食(坐在床上吃饭),等天一明,大军至临菑城。护军荀梁等进言,以为"攻临菑,西安必救之,攻西安,临菑不能救,不如攻西安。"
耿弇说:"不然,西安闻吾欲攻之,日夜为备,方自忧,何暇救人!临菑出不意而至,必惊拢,吾攻之一日,必拔。拔临菑,即西安孤,与剧城隔绝,必想办逃亡去剧城,所谓'击一而得二'城。若先攻西安,不能卒下,顿兵坚城,死伤必多。纵能拔之,张蓝引军还奔临菑,并兵合势,观人虚实。吾深入敌地,后无转输,旬月之间,不战而困矣。"遂攻临菑。半日,攻拔,入据其城。张蓝听闻后,果然恐惧,于是将其众亡归剧城。耿弇乃令军中无得虏掠、须张步至才进攻,以激怒张步。
张步听闻,大笑说:"以尤来、大彤十余万众,吾皆即其营而破之。今大耿兵少于彼,又皆疲劳,何足惧乎!"于是与三弟张蓝、张弘、张寿及故大彤渠帅重异等兵集聚号二十万,至临菑大城东,将攻耿弇。耿弇上书说:"臣据临菑,深堑高垒;张步从剧县来攻,疲劳饥渴。欲进,诱而攻之;欲去,随而击之。臣依营而战,精锐百倍,以逸待劳,以实击虚,旬日之间,张步人头可获。"
于是耿弇先出菑水上,与重异遇;突骑欲纵,耿弇恐挫其锋,令张步不敢进,故示弱以盛其气,乃引归小城,陈兵于内,使都尉刘歆、泰山太守陈俊分陈于城下。张步气盛,直攻耿弇大营,与刘歆等合战。耿弇升王宫坏台望之,视刘歆等锋交,于是自引精兵以横突张步大阵于东城下,大破其军。飞矢中耿弇股,以佩刀截断,左右无知者。至暮,罢。耿弇明旦复勒兵出。
这时皇帝在鲁,听闻耿弇为张步所攻,自往救之。未至,陈俊谓耿弇说:"剧城敌虏兵盛,可且闭营休士,以等皇上来。"
耿弇说:"乘舆且到,臣子当击牛、酾酒以待百官,反欲以贼虏遗君父邪?"乃出兵大战。自旦及昏,再大破敌军;杀伤无数,沟堑皆满。耿弇知张步军困将退却,豫置左右翼为伏兵以待其退路。人定时,张步果引兵退去,伏兵起而纵击,追至臣昧水上,八九十里,僵尸相属,收得辎重二千余两。张步还剧,兄弟各分兵散去。后数日,车驾至临菑,自劳军,群臣大会。皇帝谓耿弇说:"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勍敌,其功又难于韩信。又,田横亨郦生,等田横降,高帝诏卫尉不听为仇;张步前亦杀伏隆,若张步来归命,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又事尤相同。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皇帝进幸剧城。
耿弇复追张步,张步奔逃平寿,苏茂将万余人来救张步。苏茂责让张步说:"以南阳兵精,延岑善战,而耿弇击走之,大王奈何就攻其营?既呼苏茂,不能等待我军吗?"
张步说:"负负,无可言者!"
皇帝遣使告张步、苏茂,能相斩投降的,封为列侯。张步于是斩苏茂,诣耿弇军门肉袒投降。耿弇传诣皇帝行在所,而勒兵入据其城,树十二郡旗鼓,令张步兵各以郡人诣旗下,众尚十余万,辎重七千余两,皆罢遣归乡里。张步三弟各自系所在狱,诏皆赦之,封张步为安丘侯,与妻子居雒阳。于是琅邪未平,皇上徙陈俊为琅邪太守;始入境,盗贼皆散。耿弇复引兵至城阳,降五校余党,齐地悉平,振旅还京师。耿弇为将,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尝挫折。
注:光武这招比较狠,要求对方相斩投降封侯,这一下对方阵营内部就相互猜疑了,即使不投降也会相攻。
耿弇是个名将,有智有勇,光武帝将他比作韩信,韩信单个武力值不如耿弇。
初起太学。车驾还宫,幸临太学,稽式古典,修明礼乐,焕然文物可观矣。
十一月,大司徒伏湛免职,以侯霸为大司徒。侯霸听闻太原闵仲叔之名而辟之,既至,侯霸不及政事,徒劳苦而已。仲叔恨说:"始蒙嘉命,且喜且惧。今见明公,喜惧皆去。以仲叔为不足问政的话,不当辟。辟而不问,是失人也!"于是辞出,投劾而去。
当初,五原人李兴、随昱、朔方人田飒、代郡人石鲔、闵堪各起兵自称将军。匈奴单于遣使与李兴等人和亲,欲令卢芳还汉地为皇帝。李兴等引兵至单于王庭迎卢芳。十二月,与卢一起入塞,都九原县;掠有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五郡,并置守、令,与胡通兵侵苦汉北边塞。
冯异治关中,出入三年,上林成都。人有上章说:"冯异威权至重,百姓归心,号为咸阳王。"皇帝以奏章示冯异;冯异惶惧,上书陈谢。下诏报说:"将军之于国家,义为君臣,恩犹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惧意!"
隗嚣矜己饰智,每自比西伯,与诸将议欲称王。郑兴说:"昔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尚服事殷;武王八百诸侯不谋同会,犹还兵待时;高帝征伐累年,犹以沛公行师。今令德虽明,世无宗周之祚;威略虽振,未有高祖之功;而欲举未可之事,昭速祸患,无乃不可乎!"隗嚣于是停止。
后又置广职位以自尊高,郑兴说:"夫中郎将、太中大夫、使持节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当制也。无益于实,有损于名,非尊上之意也。"隗嚣因生病而止。时关中将帅数上书,言蜀可击之状,皇帝以书示隗嚣,因使击蜀以效其信。隗嚣上书,盛言三辅单弱,刘文伯在边,未宜谋蜀。皇帝知隗嚣欲持要端,不愿天下统一,于是稍黜其礼,正君臣之仪。皇帝认为隗嚣与马援、来歙关系好,数使来歙、马援奉使往来,劝令隗嚣入朝,许以重爵。隗嚣连遣使,深持谦辞,言无功德,须四方平定,退伏闾里。皇帝复遣来歙劝说隗嚣遣子入侍,隗嚣闻刘永、彭宠皆已破灭,乃遣长子隗恂随来歙诣阙;皇帝任命为胡骑校尉,封镌羌侯。郑兴因隗恂求归葬父母,隗嚣不听,而徒兴舍,增加自己的秩礼。郑兴入见说:"今为父母未葬,乞骸骨;若以增秩徒舍,中更停留,是以亲为饵,无礼太重,将军怎么能用我!愿留妻子独归葬,将军又何猜疑!"隗嚣于是令郑兴与妻子一起东出。马援亦将家属随隗恂归雒阳,以所将宾客猥多,求屯田上林苑中;皇帝同意。
隗嚣的大将王元认为天下成败未可知,不愿专心事奉皇帝,劝说隗嚣说:"昔更始西都,四方响应,天下喁喁,谓之太平;一旦坏败,将军几无所厝。今南有子阳,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数,而欲牵儒生之说,弃千乘之基,羁旅危国以求万全,此循覆车之轨者也。现在天水完富,士马最强,王元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此万世一时。若计不及此,就先畜养士马,据隘自守,旷日持久,以待四方之变;图王不成,其敝犹足以称霸。要之,鱼不可脱于渊,神龙失势,与蚯蚓同!"隗嚣心里同意王元的计策,虽遣子入质,犹负其险阨,欲专制西面。
申屠刚劝谏说:"愚闻人所归者天所与,人所畔者天所去。本朝诚天之所福,非人力也。今玺书数到,委国归信,欲与将军共同吉凶。布衣相与,尚有没身不负然诺之信,况于万乘者哉!今何畏何利,而久疑若是?突然有非常之变,上负忠孝、下愧当世。未至豫言,固常为虚;及其已至,又无所及。是以忠言至谏,希得为用,诚愿反覆愚老之言!"隗嚣不采纳,于是游士长者稍稍离去。
王莽末,交趾诸郡闭境自守。岑彭素与交趾牧邓让厚善,与邓让书信,陈国家威德;又遣偏将军屈充移檄江南,班行诏命。于是邓让与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长沙相韩福、桂阳太守张隆、零陵太守田翕、苍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锡光等相率遣使贡献;悉封为列侯。锡光者,汉中人,在交趾,教民夷以礼义。皇帝又以宛人任延为九真太守,任延教民耕种嫁娶。故岭南华风始于这二位太守。
这一年,下诏征处士太原周党、会稽严光等至京师。周党入见,伏而不谒,自陈愿守所志。博士范升奏说:"伏见太原周党、东海王良、山阳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车。及陛见帝廷,党不以礼屈,伏而不谒,偃蹇骄悍,同时俱逝。党等文不能演义,武不能死君,钓采华名,庶几三公之位。臣愿与坐云台之下,考试图国之道。不如臣言,伏虚妄之罪;而敢私窃虚名,夸上求高,皆大不敬!"
书奏,下诏说:"自古明王、圣主,必有不宾之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赐帛四十匹,罢归。"
皇帝少与严光同游学,及即位,以物色寻访。得于齐国,累征乃至;拜谏议大夫,不肯接受,离去,耕钓于富春山中。以寿终于家。
王良后历沛郡太守、大司徒司直,在位恭俭,布被瓦器,妻子不入官舍。后以病归,一岁复征;至荥阳,疾笃,不任进道,过其友人。友人不肯见,说:"不有忠言奇谋而取大位,何其往来屑屑不惮烦!"于是拒见。王良惭愧,自后连征不应,逝于家中。
元帝之世,莎车王延尝为侍子京师,慕乐中国。及王莽之乱,匈奴略有西域,唯延不肯附属,常敕诸子:"当世奉汉家,不可负也。"延卒,子康立。康率傍国拒匈奴,拥卫故都护吏士、妻子千余口。檄书河西,问中国动静。窦融乃承制立康为汉莎车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国皆附其属。
注:光武帝取天下,没有一次因为不得以而要封其他人为王,他都是按自己的标准来封,信守自己的承诺,没有封到的人反叛了,他就领军来打,这样平定了四方,所以留下的就是精而又精。他把高帝得天下之后,又防着异姓王的那些问题提前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