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旅行与心理学丨 建一个全世界的朋友圈
与朋友Cat认识,是在平安夜的晚上。
那一晚,牧羊人教堂灯火通明,新西兰南岛蒂卡波湖边难得的人多。教堂里早已满座,教堂外也站满了人,抬眼便是各种颜色的头发,各种颜色的皮肤。
到了预定的时间,手风琴的声音响起,神父开始诵祷。
我和室友Lily来的晚,就挤在教堂门口,拿着蜡烛和大家一起唱诗歌。我们的前方有一对夫妻,相互依偎着,虔诚地唱诵。但婴儿却在摇篮车里哭,一声一声和着神父的诵祷,有些滑稽却又莫名的和谐。
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我们的头顶是一片无垠的苍穹,星光从亿万光年前出发,穿过浩瀚的宇宙,终于抵达我们的双眼。而来自世界各地的我们,因为内心有所信仰,有所归依,也在这个瞬间相遇在了一起。
我和Lily都不是正宗的基督徒,一个小时后,我们打算撤了。刚好Lily遇上之前认识的几个朋友,聊了几句。我就借着教堂的灯火微光,独自去蒂卡波湖边走了一段。
一轮圆月高挂空中,月光下的湖水波光细碎。没有了白日的土耳其蓝,湖面泛着清冷的银光。我感到身上有些冷意,抱紧了衣服,打算去找Lily说一下,先提前回家了。
她见到我,拉着我不放。说是月亮太美,非要我一起问附近的人借脚架拍照。没办法,Lily是那种对人群有茂盛趋向性的人。
与Cat便这样认识。昏暗的夜色里,他慷慨地借出脚架。一借一还中,我们各自也了解了大概。他与我们差不多年纪,来自香港,很早就移民来新西兰,在奥塔格大学念的书。
他的中文说的很勉强,不过这不影响我们的交流。在一起研究完调光和构图后,我惊讶地发现,精神医学毕业的他,现在正在医院实习,跟各种心理病患打交道。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算是同行。更神奇的是,平安夜分别后,我们后来又在小镇但尼丁、克伦威尔见到。
Lily、我、Cat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真是妙不可言。有时是因为共同的信仰,有时是源于相似的兴趣,有时不过是一个脚架的偶然,有时则是必然的“被迫”相见。
在蒂卡波湖的酒店工作时,我就“被迫”认识了很多人。当时经理Michelle每天按心情翻牌子,把我和不同国籍的同事配对。说实话,一想到两个人每天一起工作9个小时,我就惶恐不安。
从小,我就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姑娘。自念书以来,朋友就是稀稀落落的。我很羡慕那些自带光环的姑娘,天生就被热闹拥簇;也很羡慕那些性格开朗的妹纸,总有大把大把的朋友。印象中,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度过。
我母亲常对我说,“你怎么见着大人也不叫,脾气这么古板。” 或者是“那个亲戚家的谁谁谁很怕你,每次看到你都躲的远远的……”
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否搞的定与世界各地的小伙伴共事。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性格分明,存在感十足。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上。
一段时间后,倒也克服了一开始的恐惧,其他国家的人也是人。与那些同事互动的过程中,我还慢慢摸索到一些微妙的东西。那是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各色文化密码,做事风格和人际交往模式。
搭档德国妹纸时,是分工明确的合作。每次打扫开始,她会跟我说,“房间我来做,卫生间你来,谁快谁做厨房,剩下的吸尘。先完成所有的,就负责拿下一间房的所有物品”。这种合作方式很德国,带着机械而清晰的界限感。
一开始,我很不适应。我不习惯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把人际边界搞的这么清晰。从小到大,我们被教导要相互帮扶,集体中谁要是落后了,要主动送上温暖,不要你的我的弄得这么见外。想必这就是孙隆基在《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所说,中国人讲究的人际之间的“合和性”。
不过当我后来慢慢适应了她的节奏,我得承认,这种合作真的很有效率 。
搭档马来西亚妹纸Sling时,是愉快的工作体验。来源于赤道上的那个移民国家,她的性格中带着强悍的意志力。做事细致而负责,该吸尘三遍的绝不会漏掉一遍。面对酒店的管理漏洞,她生气之后会自信地说,“我可以编一个简单的小程序,弥补这些人为安排上的漏洞。”
牧羊人教堂的银河
“人是关系的动物。关系越多,养分也就越多,成长得就会越好。”心理学家曾奇峰这样说。
后来我一直很庆幸,有生之年可以在星空小镇生活过。在那里,我遇到了很多人,而那些人就像小镇头顶的星星,带着各自的光芒来到我的世界,帮我一起打破过往封闭、被动的人际交流模型,重塑与人相处时的主动和有趣。
同时他们也让我知道,父母、爱人这些已有的亲密关系很重要,但是也不要封闭在这些家庭关系里。我们的世界需要留白的空间,去迎接亿万光年外的星辰。我们的人格之树需要更多关系的触角,去伸展地更加遒劲苍茂。
因为这些留白和星辰,这些关系和触角,不仅不会削弱我们和家庭原本的亲密,反而可以让我们获得另一种亲密。那是一种让自己的生命广度不断拓展之后,获得的坚韧、包容而深邃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