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 我的大学（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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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日，班主任颜海水老师在班里宣布：明天上午全班同学参加毕业合影照，预定时间是上午11点半，叫大家做好准备，千万不要离开学校，到时候找不到人。

第二天上午，我在学校里等着照毕业照。这时候，大家突然觉得相聚的时候不多了，都忘记了以前同学之间的恩恩怨怨，一下子都变得亲热起来了，大家互相攀谈，互道珍重。毕业前的时光，大家都觉得时间格外宝贵，都在做着准备分别前的事：有的互赠照片，有的到照相馆去合影，有的找老师或同学签名留念。有说不完的知己话，好像以前都不曾相处过似的，一片难舍难分的景象：在水库边，堤坝上，教室里，教室外，学校的每个角角落落，都有三五成堆的人，他们都在诉说着心事，倾吐着胸中的真言。这就是毕业季的忙碌时候。

张先进和王银福在十点半时，就在各处找人，叫大家做好照相准备。11点钟，我吃过中饭，就在教室里等候照相。但到11点半的时候，还不到一半人在教室里，另一半人都不知上哪儿去了。急的张先进和王银福不知如何是好，那时候也没有手机电话，人一旦离开了学校，就根本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大家只好干着急，毫无办法。在教室里的人都很有意见，认为自己守时不值钱，纷纷发着牢骚话，但也无可奈何，全班毕业合影总不能只照一半人吧？大家只好拿出书来看，有的到外面透透空气，有的要好的几个同学围成一堆，说着话，互相打趣逗乐。

等到下午2点半的时候，还有多个同学没有回来，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意见很大，一方面责怪那些不按时出席照相的人，另一方面也催促颜老师照掉算了，他们不来是他们自己的事，摄影师也等得有些焦躁了起来。等到下午3点钟，绝大部分的人都来了，只有骆维高和蔡龙兴两个人，不知他们去哪里了。班主任颜老师说，开始照吧。

我们就在自己教室的前面进行合影照。教过我们的15位老师早等候在教室走廊里了。由陈洪杰整理同学队伍，分成三排，有的需要端凳子出来，就跑到教室里拿了凳子出来。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先安排老师在第二排的凳子上坐好。然后安排前排同学坐在翻倒的凳子上，第三排站着，第四排站在翻倒的凳子上。基本定位之后，摄影师把我和王银福两人从后排站着的地方拉到第二排，挨着老师坐在了最左边的凳子上，张瑞晋站在翻倒的凳子上，紧靠在最左侧的三四排之间。

摄影师把队伍整理好后，叫大家屏息凝神，不要讲话，要微笑面对镜头。他钻进了自己的摄影棚里，头上盖着一块棕红色的布，嘴里喊着：“预备，一、二、三。”

“咔嚓”一响，照了一张。

摄影师又说：“不要动，再来一张。”又“咔嚓”一响。

摄影师接着又说：“不要动，再来一张。”又“咔嚓”一响。

我们的美好岁月就定格在了“咔嚓”“咔嚓”的响声之中了。

我班最初时原有55人，1980年春节后，姚纪明退了学，照片中只有同学52人，缺了蔡龙兴和骆维高两个人，成为一件憾事。这也正好应了那句古话：万事总难圆满的。

晚饭后，我和吕为苗、柳祖交、杨双福一齐去散步。这天是农历五月初三，西边天空挂着眉毛月，天上星星明亮，四周却是黑沉沉的。杨双福提议说：“快毕业了，我们喝酒去，庆贺一下。”

我第一个表示赞成，柳祖交也说是“应该的”，我们就朝冯家楼那边走去。附近就冯家楼有一家代销店，在大池塘以北。我们平时买杂货总是在这个店里买，对店主也比较熟悉。

我们各人买了一瓶啤酒，柳祖交说，一瓶啤酒不够的，他还多买了一瓶红酒来，杨双福也觉得一瓶啤酒不过瘾的，也买了一瓶红酒。

晚风轻拂，空气中飘荡着由麦田里散发出来的浓重的麦香味。我们在公路上行走，用牙齿咬开瓶盖，一边走，一边喝着酒，没有酒桌，也没有酒菜。柳祖交和杨双福的酒量比我要好得多，他们只消一会儿，就把一瓶啤酒喝完了。喝完啤酒，还不能把酒瓶丢了，因为啤酒瓶是要回收的，每个酒瓶0.25元钱押在小店里的。他们两人最奇特，两只手都拿着酒瓶。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有时还来几句诗。这是我讫今为止所经历过的最奇特的一种喝酒方式了。

我们站在泗渡溪桥上，对来来往往的汽车大喊大吼，还用酒瓶轻扣桥上的栏杆，发出叮咚有节奏的声音。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今晚的这个星星和月亮似乎有些不同，大家心里都有一种留恋和难舍难分的感情。然后，我们又唱起了当时非常流行的一首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

歌声穿越黑暗，向远方飘去，越飘越远，但我们的心却贴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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