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德 | 看 慢 不 慢
看 慢 不 慢
文| 王宽德
毕业之后，乔树和夏万同时被分配到乡政府上班。上班报到第一天，乡党委秘书约见了他俩，每人发两页稿纸，让他们坐下来写一写来上班的路上的心理感受。写就写呗，俩人也不知道党委秘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坐下来写，然后上交。
第二天，临时岗位安排结果出来了。由于乔树文章写得好，字迹也潇洒工整，乡党委李书记一看，就知道是个“苗子”，安排到党政办当干事。他果然不负众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早上班，晚下班，文书资料，处理得井井有条，深得乡政府机关上上下下的喜欢，年而半载，就当上了乡政府秘书。
夏万呢，文章写得也不咋的，字迹歪歪扭扭，乍看，像乎小学生的黑墨画，根本不像大学毕业的学生写的，整天迟到早退，不按时上下班，吊儿郎当。乡党委李书记一看，就不喜欢。但是，也没办法呀，人家毕竟也是分来的大学生呀，也得给人家找个事吧，算了，叫他到乡团委跟着混吧，只当安排个闲人，有他无他都行。
到了乡团委，人也不多，团委书记、一个女秘书，还有夏万，总共三个人。两间办公室，团委书记一个独间，夏万和女秘书一间。事也不多，夏万哩，也不坐自己办公室，一天到晚，尽往团委书记办公室跑，干啥哩，他老找团委书记闲扯、聊天，一会儿讲讲电视上看哩啥，一会儿说说昨天在酒场上喝啥酒，跟哪个领导在一起，还时不时地给团委书记递根烟。上大学时，也不知啥时候，学会了抽烟，烟瘾大，但没钱买好烟，再便宜的烟，能冒股烟就行。坐到团委书记办公桌边，吸着烟，看个报纸，啥活也不想干，一天到晚混日子。团委书记看着他，干生气，也没啥说，自己不干工作，还耽误别人干活，心里烦透了。
恰好，这时候共青团县委向乡里团委借调人去帮忙，夏万一听到这个消息，晚上拎瓶酒敲开了乡团委书记的门，表明了自己想去团县委的意思。这边也暗合乡团委书记的想法，早就想撵他走了，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把夏万推荐走了。刚开始，毕竟环境变了，夏万到了共青团县委也算卖力工作，干了半年，共青团县委正好缺人手，于是就把他正式调过来了。由于团县委级别高，人员少，不久，夏万又晋升了副科级。
可是时间不长，夏万的老毛病又犯了。又是不坐自己办公室，一天到晚，尽往团县委书记办公室跑，干啥哩，还是找团县委书记闲扯、聊天，一会儿讲讲电视上看哩啥，一会儿说说昨天在酒场上喝酒，跟哪个领导在一起，还时不时地给团县委书记递根烟。团县委书记素质高，表面上都过得去，其实心里也开始烦他了。事也凑巧，共青团市委向团县委借调人去帮忙，夏万得到消息，如法炮制，晚上拎瓶酒敲开了团县委书记的门，表明了自己想去团市委的意思。团县委书记，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可算是把这个“神仙”打发走了。
刚开始积极向上，由于缺人手，看他是个大学毕业生，两三个月后，共青团市委也把他正式调过来了。市委大院里年轻人少，尤其是正规大学生少，眼看着仕途一路风光，登门说媒的，络绎不绝，可是夏万竟无动于衷。半年之后，一位市级领导托人打听夏万的情况，这次夏万心里有底了，痛快答应与女方见面，仨月不到，与市级领导的千金喜结连理。
环境变了，地位变了，原来穿过的夹克等旧衣服全部抛弃，一年四季清一色的标准行头：西服领带小皮鞋，口袋里时常装个小木梳，有事没事对着镜子梳梳头，一句话，非常在意个人形象。周末到岳父家吃饭，爸呀，妈呀，赞不绝口，比自己亲爹还甜。忽一日，农村父亲来看他，第一句话：爸，有啥事？老头迷糊了：咋，咱在老家不是称呼爹吗？你不知道，不说了，这里都称呼爸。老头糊里糊涂应承着，在宾馆吃完饭，也不让进家门，又被小车送回老家了。当上了乘龙快婿，加之自身聪颖、脑子活，经常随着岳父串串门走动走动，时间不长就当上了团市委副书记，随后下到县区当上了主抓文教卫生的副县长了。
原来一起分配参加工作的乔树呢，还在原来那个乡工作，从乡政府秘书，到民政所副所长、企业办主任、工会主席、政府办主任，一路走来，七八年过去了，现在终于熬成了分管农业的副乡长。这不，脱贫攻坚战以来，乔树又勇挑重担，分管全乡的精准扶贫工作，吃住在乡政府，五加二，白加黑地工作，白天走村串户、实地查看、调研座谈、摸底攀谈，晚上带着扶贫办的同志们整理材料、互通情况、研究方案、商量对策，几年下来，脸也黑了，胡子也长了，人也瘦了，鞋也破了，但一天天看到乡亲们找了致富的路子，一天天看到乡村发生的变化，晚上躺下来想想，再困再累也值了，这不正是咱上大学想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的初心吗，这不正是老少爷们对咱的企盼吗。
“乔乡长，听说出事的夏万是你同学？”从县里参加以案促改警示教育大会回来的路上，司机小张的话，让乔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在会议印发的贪污行贿受贿材料里赫然有夏万的名字，据说是一个大领导出事把他牵连了出来。一同毕业一起来乡里报到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虽然同窗四年，但自从夏万到县里、市里之后，他们几乎没有谋过面，这都是我的错呀，乔树自责到，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夏万是个官迷，我咋没有好好坐下来，跟他谈谈呢。
“乔乡长，都说人家夏万升职快，看来太快了，怕是扶不住啊，你俩相比，他，看快不快；你，看慢不慢呐！”“咱回乡里，还是回家？”司机小张问道，“去老地方”，小车一溜烟地向东赵庄村扶贫车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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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宽德，男，70后，爱好写作，现供职于新野纪委监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