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九月
人们有金九银十的说法,就是说,九月是一年之中最好的也是最美的時节。
故乡的九月,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地方。走过了天南海北,長城內外,遊览了北京上海,香港澳门,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迷上眼睛一想,仍然是故乡最美,最亲。那一草一木,每一块石头似乎都已經
融入我的血液,化作我的四肢百骸,成爲我生命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是我梦魂萦绕的地方……
對故乡的记忆,是一个富含矿藏資源的金矿,只要挖掘,就是一粒粒的金子。
現在的故鄉,金色九月裡,遍地蘋果挂枝頭,漫山遍野里,是沉甸甸的果實,人們在田間地頭忙碌着摘蘋果。公路旁邊的人家,都住滿了收購蘋果的客商,公路上塞滿了出售蘋果的農用車,手推車,架子車,擁擠得水洩不通。路過的車輛根本無法通行。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道路不會暢通。
記憶中小時候九月的故鄉,沒有這麼擁擠,天高地闊,湛藍的天空飄蕩着白雲,沒有這麼忙碌,大臥山上是悠閒吃草的牛羊,地裡收割穀子糜子玉米的人們,間或吼一段山歌。那些山歌悠揚而纏綿,述說的是人間的情和愛,有一種原始的神話般的感染力,激發和賦予人一種青春期的騷動和活力。我還記得一首:
黑麻紙糊下的窗亮兒,風吹的答啦啦嚮哩。哎——想起了尕花兒的模樣兒,眼乳刷啦啦的淌哩。
今天的人們啊,還有這麼真摯的感情,還有這麼刻骨銘心的愛情嗎?
記憶中故鄉的麻灘河,不是現在這麼河水乾涸,也不是因爲採沙,破壞得這麼坑坑窪窪,淩亂不堪,那是一泓一年四季清澈長流的倒流水,淙淙咕咕,用不停歇。
記憶中的故鄉是童話般的世界,那一首首古老的童謠,伴隨我們成長,給我最早的文學燻陶。有一些我仍然可以記得。例如每當風雨將至,我們就一齊向着烏雲高聲叫喊:風來了雨來了,蛤蟆擔着水來了。看着天際變幻無窮的雲彩,真的以爲有一個鉅大的蛤蟆精,架着雲彩,擔着水洒向人間。
记忆中的故乡,到了秋季,南飞的大雁从头顶飞过,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特别兴奋,高扬起头,追逐着大雁,向着大雁高呼:
咕噜雁曳长曳短,曳的长,我给你过一个大羝羊,曳的短,我给你过一个半钵碗。
我们的呼喊,大雁会常常回应:“咕噜,咕噜——”,地下是儿童声嘶力竭的喊叫,天上,是大雁以整齐的队形,向南方飞翔,斯情斯景,恍若昨天......也有上学的学生,向着咕噜雁高唱课文:秋天来了,天气凉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多想回到小时候,和儿时的伙伴们再无忧无虑地奔跑在故乡的土地上,肆意放歌,唱出对生命的理解,对恋人的爱恋,对友谊的珍惜,对世界的思索......
多想回到小时候,和一起的放牛娃站在大卧山顶,再向着云彩呼喊一遍:风来了雨来了,蛤蟆担着水来了......
多想再和村子里的玩伴们,从金川之南,跟随着南飞的大雁,向着金川之北奔跑,再向大雁呼喊:咕噜雁曳长曳短,曳的长,我给你过个大羝羊,曳的短,我给你过一个半钵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