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张晓红丨《遗梦白龟山·第十章(1)》

第十章  村长竞选  贪心不足惹祸端(1)

睁开眼,一道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口射进来,我有些眩晕,重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做的梦,又是白胡子老头,又是那个神秘的字符,奇怪的梦,奇怪?每次节骨眼儿上,会出现同样的人、同样的话!“云开雾散,云开雾散……”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会有好事儿发生。

“大梁哥,大梁哥,起来没有?咚咚咚——”一声洪亮的喊声伴着敲门声。

我一溜烟跑出屋开开门,是韩老二。他是个大忙人,一大早跑过来干什么呢?只见韩老二满脸笑容,俩大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大梁哥,今儿能不能给我帮个忙?”

“我能帮上你啥忙?我,我啥也不会呀。”我有些诧异地说。

“今儿我去市里办点事儿,我大哥又让拉石子,昨天晚上有个学校老师跟他联系的,说要建大食堂,需要石子,今天动工,有点急。你能不能帮帮忙?”韩老二话音还没落地,我立马爽快地答应,心里一阵阵激动,感觉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哪怕不给钱,能帮到别人,尤其是帮到韩老二,我心甘情愿。韩老二告诉我,开着小拖先去碎石场报道,让韩大虎记一笔,记上他的名字,拉石子的重量和地点,再装石子,等随后再酬谢我。我一听慌里慌张地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谢啥谢,我,我还欠你那么多钱哩!”

“大梁哥,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赶紧走了。”说完,韩老二匆匆忙忙出了门。

我也匆匆忙忙收拾一番,拿个馍头装兜里,开着小拖往碎石场而去。一大早,碎石场上空就开始烟尘滚滚,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整个凤凰山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粉尘里,风一吹,白色的烟尘飘散开,向南边的天空漂移,整个留村就被“白雾”包围,山恍恍惚惚,树恍恍惚惚,人也恍恍惚惚。

我刚刚开车进碎石场,听见一声粗声粗气的说话声:“大梁伯,你咋来了?”扭头一看,韩小虎正推着一架子车石头从小拖后面过来,这孩子一天到晚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愣头愣脑,膀大腰圆浑身是劲。“小虎,是你呀,你二大今儿有事,我替他拉两趟石子,你搁这儿干得还怪好哩。”韩小虎也不回答,嘿嘿嘿地傻笑着,推着架子车往钢丝绳那边的滑道去了。这孩子生下来可好的一个小孩,后来一次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有些不精细,不过,可听大人的话肯下力气。“大梁伯,你咋来这里了?”韩大虎在坡顶的碎石机旁高声喊着,这家伙,眼神儿挺好,雾蒙蒙一片他居然能看清我是谁。“大虎,拉石子的,你二大有事,我替他拉两趟车。”韩大虎手里拿着白口罩,冲我点点头咧着嘴笑笑,又赶紧捂上了口罩。还是这小子猴精,知道戴个口罩,再瞅瞅二虎,跟小蛮牛样,灰头土脸,撅着屁股用力地推着架子车,大虎悠闲自在地看着坡下的一切。

韩老二说,拉完石子要在大虎那里记账,我问了问在石子机旁铲石子的一个男的,他告诉我拉石子的程序,这三个人我不太熟悉,那个圆骨碌碌的女人很热情,她大概有三十来岁,头上包着花头巾,头巾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灰,黑红的脸上密密麻麻一脸雀斑,脸上一道花一道白,她抹了抹脸上的汗珠,那道白印又往上弯了一下,变成了可笑的猫胡子。她走到我跟前笑嘻嘻地问:“大哥,你是韩老大的啥亲戚?”我咧咧嘴,想笑没笑出来,不应承吧有些没礼数,应承吧还要跟她解释。我摇摇头,不冷不热地说:“我替别人干活哩。”“你替谁干活哩?”这个女人真让人烦,头次见面,啰嗦嘴。我笑了笑,把头扭向别处,要是跟她搭讪下去,是不是走不了了呢。

“大哥,你要几号石子?”女人根本不在乎我的冷漠,伸着脖子问我。

我愣了一下,韩老二临走没交代我呀。我怎么知道什么几号石子?我把头重新扭过来,看一眼女人,她友好地看着我,一嘴白牙,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我,我不懂啥几号石子?主家没交代我呀。”我摊着手跟女人解释。

“哦,他是干啥用的?要不你问问韩大虎,他懂得多,我也刚来两天,不太懂。”女人指着坡顶的碎石机。我高声喊着:“大虎,学校盖食堂用几号石子?”韩大虎伸着脖子,好像没听清,碎石机正粉碎着大石头,声音格外大,过了一会儿,碎石机的声音小了点,我又高喊了两遍,韩大虎才听清。

“梁伯,铺路,打楼板用5号石子;打地平用12号;铺水泥路用24号。你拉一车5号,再拉一车12号,这两种还可以混着用。你拉去吧,那儿的工匠懂。他们一看就知道。”韩大虎扯着嗓子喊着说着。“嘭——”不远处一声巨响,所有声音都消失在响声中。“娘的,也不吆喝吆喝就崩石头,吓老子一大跳!”装车的一个工人怒气冲冲地大骂起来。

巨响过后,碎石机又发出“哗哗啦啦”的刺耳声。韩大虎还在伸着脖子说着什么,我冲他摆摆手,点点头,示意我已经明白,不用再大喊大叫了。

装好车,我拉着满满一斗子五号石子向市里开去。半路打听到大学的位置,这个大学很好找,就在市中心老大楼旁边。进到院里,路过老食堂,我正要拐弯,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一下子呆住,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猛地跳了几下,白云在这里干什么?我准备上去问问白云,转念一想,之前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来大学的事儿,只说那个丢钱包的老师在大学上班。难道她跟那个老师有什么瓜葛?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开始酸溜溜地难受,对那个叫什么刘星的男人更加反感起来。越想心里越不是味儿,又感觉自己不应该这样小肚鸡肠,白云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孩子们还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寻死觅活阻拦,我给不了白云什么,凭什么干涉人家?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是跟女人一般计较呢?

想到这里,我有些愧疚,先不冒然行事,别打扰人家,看看她到底干什么。我假装没看见她,白云也没注意到我,她推着自行车,背对着我。我匆匆忙忙把小拖绕到另一条路上,停靠在一栋楼的墙角,跑到食堂后面的墙根儿里,墙根儿边正好有一棵梧桐树,我把身子藏在粗粗的梧桐树后面,伸着脖子,瞪着眼,支叉着耳朵开始偷偷观望外面的动静。

只见白云把自行车扎稳,车后面的铁篓里恍惚有两盆凉粉,她站在车旁边开始东张西望着,来回走动着,突然扭头往我这边看,我吓得赶紧缩回头,身子贴在树上一动不动,支叉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外面没有啥动静,只有时断时续的知了在枝头叫唤着。我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伸头撞上白云的目光就惨了。等了一会儿,我听见有男人说话声:“大嫂,这么远跑来还要等我,不好意思,我刚下课。”

“大兄弟,没啥,没啥,你帮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哩。”是白云的声音。

我赶紧伸长脖子看,白云从自行车后座挂着的铁篓里端出一盆凉粉,匆匆忙忙往食堂里面走,那个男老师端一盆凉粉走在白云前面,俩人一前一后进了食堂。不一会儿,他们走出来,白云手里拿着俩空盆,后面还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穿白大褂的男人,像是个厨子,他咧开嘴爽朗地笑着说:“好,好,以后不用刘老师说啥了,你自管送来就是了。”白云满面笑容地点着头,脸上跟桃花盛开了一样。胖厨子进了食堂,刘老师又跟白云说着什么,白云不住地笑着点头答应着,刘老师交代完,转身离开了。白云还站在自行车旁边呆呆地看着刘老师的背影。

我很想出去跟白云说说话,可是,她看那个男人的眼神,我心里升腾起一阵无名怒火,不停说服自己,刘大梁,你不可能跟白云走到一起,你给不了她什么,孩子的这一关你就过不了,你还指望人家跟你死心塌地,你算什么?你什么也不是,你没钱没权没本事,什么都没有。你能给这个女人幸福吗?不能!所以,你有什么好气的,冷静一下吧,刘大梁,你给不了她什么,就放手她,你不配拥有白云。我心里不停地唾弃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生气。

“叔叔,帮忙递一下足球。”一个半大孩儿指着我胯下的篮球,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我一下子从痛苦中清醒过来,皮球怎么钻到我俩腿下面?我赶紧把篮球递给男孩,他接住球,健步如飞地跑走了。再看外面,食堂门口已经没有人了,我从树后面慢吞吞地走出来,太阳白花花地照着,操场上,一群男孩子们在打篮球,喊着叫着好不热闹,年轻真好,有的是力气,有的是机会。唉,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过了不惑之年,还想恁多干啥,这辈子就这么滴了。

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哪有这么快活呀,十八岁结婚,结婚三天发大水,老婆兰妮儿被大水冲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淡忘这份痛,五年,跟着四爷学医给人看病。后来遇到第二个老婆凤凰,给我生仨孩子,第一个孩子生下来营养不良夭折,看着跟黑猫崽一样的孩子,闭着眼静静躺在土坑里,我的心都碎了。第三个儿子刚刚坠地,凤凰难产,躺在血泊里,惨白的脸绝望地看着我,身上的血一点点流干流净,永远地睁着眼睛离开了我……唉,一幕幕,如在眼前,后来,白云给我莫大的精神安慰,我们虽不能在一起却心心相印,几十年,那份情,比亲人还亲,比夫妻还浓,可如今,岁数越来越大,这份情还能持续吗?也许不能,她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走着想着,一早来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把石子卸下车,蔫蔫地开着小拖往回走。吃完晌午饭,还要拉一车12号石子,我跟掉了魂一样腿肚子发软,浑身没劲,真想打道回府不想再去学校。可是,不行啊,人家韩老二好不容易求我帮一次忙,我干一半就撂挑子,怎么对得起人家,还欠人家的钱,怎么都说不过去。思来想去,不行,还要硬着头皮把今天的活儿干利索。到碎石场装上12号石子,满满一车,正准备离开,一抬头,我的娘呀,那个装石子的女人正在不远处含情脉脉看着我,她怎么对我这样?难不成喜欢上我了?还是我的错觉?我赶紧躲开她的目光,低下头,踩起油门,小拖“突突突”跑出碎石场直奔市里而去。

走进大学校园里,我心里又开始不自在起来,千万别遇见那个老师,遇见了怎么说哩?跟人家说别再帮衬白云了,我喜欢白云,你趁早别打白云的主意。这么说肯定不行,说不定人家是真心真意帮忙,人家是大学老师,白云文化低,认识不了几个字,跟人家差距那么大,人家会看上她?是不是我想太多了?可是,白云漂亮能干心眼好,人见人爱,他怎么会不喜欢她?要不是喜欢她,他怎么会这样卖力地帮衬白云?天上哪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我越想越想不明白。想着想着,就到了地方。这是一处新建的食堂,听这里的工匠说,这个学校有好几千学生,老食堂太小,要扩建,啧啧啧,学校的学生可真不少。趁工人们卸石子的功夫,我去趟厕所,厕所要绕到西边的操场上,我走着看着学校院,学校院可不小,一排排教学楼整齐地排列着,操场上,学生们在跑步,打球,嘻嘻哈哈笑着说着。唉,现在的年轻人生活条件比以前强到天上,有吃有喝有穿还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真是幸运。如今都说世道变了,人心叵测,怎么都不知足,跟解放前比比,现在不受小日本欺负,不受洋鬼子们的凌辱;要不是政府出面,那么一个巨大的工程——修建白龟湖,这是前朝前代无论如何都修建不起来的,白龟湖结束了洪水害人的时代;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啥是苦日子,白米饭吃不完就哗哗地倒掉,都不知以前饿死人的年代,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走着想着,不经意抬起头,差点撞到一个女人身上,我们目光相遇在一起,他大叫一声:“大梁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说话的男人是刘星,跟我差点撞到一起的是刘星身边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长那么好看,披肩长发,眉眼弯弯的,跟初一的月亮那样柔和明亮,微微一笑,粉红色的的嘴唇丰满润泽,一口白白的小米牙像一颗颗排列整齐的珍珠。

“小米,这就是我常常给你提起的大梁哥。”刘星给身边的女人介绍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低声嘀咕着:“有啥好说的?我又不是啥主贵人,嘿嘿嘿——”

“大梁哥,你跟白云大嫂可不是一般人啊!”刘星很认真地看着我,又看看女人说:“那天,要不是白云大嫂和大梁哥把皮包还给我,后果不堪设想,我的那篇手写的化学论文在包里,参加全国的一个论文研讨。”

“哦,原来您就是大梁哥,刘星常常给我讲起白云大嫂和大梁哥。你们两个确实帮刘星的大忙了!谢谢您,大梁哥!”女人甜甜地说着,声音跟唱歌一样好听。

我越听越觉得俩人关系不一般,可是又不太像夫妻啊?小米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刘星看起来有四十岁上下,年龄太悬殊了吧?

“你,你们俩啥关系?”我突然冒出一句。

“哈哈”女人笑了,一脸灿烂。“大梁哥,我是他妻子,我们都在学校当老师。”

刘星也笑了,调侃着说:“大梁哥,你是不是看着我们像父女俩呀?哈哈哈——上次我的学生就问我,‘老师,这个女的是不是你女儿?’”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米的脸上有些羞涩,他娇嗔地斜了一眼刘星,也抿着嘴笑。我挠着头,低声说:“看着就是不太像夫妻俩,嘿嘿嘿——”然后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大梁哥,晚上到我们家吃饭吧,出了校院,对面那栋红砖楼就是,可近。”刘星热情地让着我。我慌忙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今儿个给你们学校送石子,小拖在新食堂那边,我赶紧回去,今天帮人家的忙,还没交差哩。改天吧,改天啊!”我说着身子趔着往回走。

“大梁哥,这次我们就不让你了,下次,你带白云大嫂一起,一定去我们家坐坐,刘星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们呢。”小米这个女子真是会说话,听着心里就舒坦。刘星和小米肩并肩一起走了,走着还亲亲热热地说着。我长长舒口气,好像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一下子卸掉了,我拨浪着头,嘴里哼起了豫剧小二黑结婚的一段“清凌凌的水蓝盈盈的天……”走回到半道,恍然感觉肚子憋得急,还没去厕所呢,我一路小跑又折回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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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红,女,笔名山鬼,1974年生,河南省平顶山市人。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发表散文,小说,及心理学文章三十余万字,倾心写作。完稿有长篇小说《白龟湖》,《遗梦白龟山》,《旮旯窝人在上海》;中篇小说《黑妮》,《疼》;短篇小说《扔儿的爱情》,《梦大改的脚步》,《备战》等数篇;散文诗歌以及儿童系列教育类文章50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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