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倒影
今天来了解一下自恋。
在西方,自恋的象征性形象是水仙花,希腊神话里他有个名字叫纳喀索斯(Narcissus)。
河神刻菲索斯娶了水泽神女利里俄珀为妻,生下一子名叫纳喀索斯,纳喀索斯出世以后,他的父母去求神示,想要知道这孩子将来的命运如何。
神示说:“不可使他认识自己。”可是谁也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不觉纳喀索斯已经长到十六岁,他成长为一个十分俊美的少年。
他的父母因为记住了那句神示,一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所以纳喀索斯并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模样。他常常背着箭囊,手持弯弓,从早到晚在树林里打猎。
山林女神厄科(Echo)对纳喀索斯一见钟情,但是苦于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她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只能简单地重复别人的话音,所以纳喀索斯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她。
忧郁、期盼、一无所获,使厄科离开了她往昔的伙伴,漫无目的地走进了森林。
在这里,她的忧伤有增无减,容颜憔悴,她从山林消失了,但是,她那柔美的声音始终萦绕幽谷而不去。
如果你漫步在寂静的山林,她会回应你的声音。这就是山林女神Echo。
同时,纳喀索斯拒绝了所有神女的求爱,对所有的人都异常冷淡。
有一天,纳喀索斯又到林中打猎,他发现了一片清澈的湖水。纳喀索斯觉得有些累,又热又渴,便来到湖边,低下身去准备喝几口清凉的水。
突然他看见了自己水中的影子。
这影子是那么美丽:一双明亮的慧眼,有如太阳神阿波罗那样的卷发,红润的双颊,象牙似的颈项,微微开启的不大不小的朱唇,妩媚的面容,真如出水的芙蓉一般。
他想这一定是水中的神女在向他窥视,于是心中喜悦,竟然爱上了自己水中的倒影。
他想伸手去拥抱水中的情人,但当他的手一触到水面,那影子便悄然不见了。
他就这样在湖边流连,频频望着湖中的影子,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他站得远,她也站得远;他站得近,她也站得近。
只要他一想要碰碰她,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得站在湖边,望着自己的影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不吃也不喝,痛苦异常。
最后,他轻轻地倒在地上,头枕着岸边的嫩草,永远地闭上了他那双被人赞赏,又被他自己深深地爱着的眼睛,化身为水仙花。
一个自恋的人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他耳朵里传来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这好像就是Echo和Narcissus之间的情感,他永远听到的是他自己的回音,听不到Echo对他表达的爱。
神话故事里有很多隐喻,虽然精神分析领域是将自爱成疾的病症称为自恋症或水仙花症,但自恋其实是人类的一般本质,每个人本质上都是自恋的。
人人都有自恋情结。也有人说:自恋的实质是对生命的珍惜。
这里所讨论的自恋不是通常大家理解的自私、自我中心、不顾他人感受,而是人类的本能。
自体心理学派创始人科胡特发现,每个人从一出生就有一个核心自恋,这个核心自恋是一个人发展的原动力。
科胡特认为,婴儿降临世界之初并不具备自我,而是父母依照想像中婴儿的自我来对待婴儿,这种亲子间的关系酿就了婴儿的自我概念。
也可以说,婴儿内部潜在的心理结构对父母这一自我客体产生了反应。
婴儿参照父母所给定的方向,逐渐塑就了自己的自我观,自我的显现是人的内部潜在能力在亲子交往过程中的逐步显现。
自恋,是人的本质之一,是最强大的生命力。
一个人在生命历程中获得的各种能力都是自恋的展开,但是生命中还有另一个维度,那就是关系的构建。
如果缺少关系的维度,虽然个体生命也许精彩绝伦,但老了总会空空荡荡,什么都留不下,这是生命的苍凉和致命的孤独感。
就像纳喀索斯一样,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心里没有住着别人,在关系维度上,他的人生是空白的。
成长,是一个不断发起自恋而最终又放下自恋的过程。
如果你可以哪怕一次,
抛弃你自己,
秘密中的秘密,
就会向你敞开;
隐藏在宇宙背后的,
未知的容颜,
就会在你知觉之镜中
显现。
愿我们都能拥有生命的两个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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