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范君峰原创《杀生与食肉》

杀生与食肉

范君峰

君子不近庖厨，为什么呢？说不清道不明。庖厨里杀生害命，腥气重，君子既要讲仁义又要吃肉，所以到了庖厨不好说话。对待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很多人无暇考究，或者也考究不了。因为太过认真我们的菜谱就没法写了，只能听之任之，即使有恻隐之心也转眼即泯，了无深究。

我有个真实的故事说给大家，伙计们不要撇嘴。我有时早上起来出去活动，常常向北走到电视台或者烟厂附近锻炼。记得有年冬天的一个冷清明儿，我到了市标北边不远，在烟风路西边的居民楼头路口处，看到一位很勤奋的屠夫，冒着严寒起早杀羊。杀羊摊儿旁扯着一个明亮的大灯泡，屠案上的那只羊已经收拾干净，屠夫正拿着尖刀分割。羊肉冒着丝丝热气，这一切在明晃晃的电灯光下看得很清楚。

当然，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眼中，眼前这一幕应该是盛世当中的一种祥瑞之景。物阜民丰，食品供应充足，如果不是屠夫的辛勤宰杀，哪会有成盘精美的肉食端上我们的餐桌。宰杀是血腥的，尽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古训，但无论绅士还是淑女，三天没肉吃就会忍不住发牢骚。

一切生物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不是无欲无求的，所有动物包括猪笼草在内的个别植物的共同本性，就是或恶狠狠地、或悠然自得地张嘴把世界上能吃的东西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这一点用“无可厚非”一词来评判可能说得过去。单凭“吃”这一项来说，就决定世界上所有吃货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可以明确佐证的是，我们看到狮子、老虎、狼、狗等牙叉货进食时，一旦有不速之客靠近，它们都会亮出獠牙怒吼示警，意思是敢跟我争食？试试！

但那天引起我气愤并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那个屠夫不经意间的一个恶行，当然是我认为的恶行。在屠夫的身旁，有一辆三轮车，车上还有几只绵羊，不言而喻，这些都是待宰之物。万物都是有灵的，这几只濒死的可怜之物，眼见自己的同伴做了刀下之鬼，并正在被披着魔袍、手拿尖刀的魔头利刃分尸，都禁不住咩咩悲鸣、躁动不已，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是一切有意识的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作为强者，人们毫无忌惮地剥夺弱者的生命，食其肉而用其皮，一切该做的都毫不犹豫地做尽了，苍天和大地都保持了猪一样的沉默，所谓的因果报应也未见有什么显报落到人类的头上。弱者的血肉把强者养得又白又胖，世界照样煞有介事地存在，所谓的公理正义还在喊得山响，被涉世不深的人们奉为神明，这也就罢了。不管你说假正经也好、吃肉撇腥也好，总之，目睹当时情景，我气愤的是，屠夫在剥夺羔羊生命的时候，能不能把待宰之羊回避过去，即使无处可避，能不能在三轮车上挂一块布挡子，把生与死之间的悲欢大界暂隔起来，让逝者安逝，让生者暂时安生，让它们多享片刻生的安宁。

当时，我真想冲上去怒斥他几句，但年龄和阅历让我止于沉默。转念一想，如果我冲上去斥责那个屠夫，他大概一定会用茫然无辜的眼光看着我说：“神经蛋，胡说啥呀，屠夫不杀羊，如农夫不种地，你咋活？”我立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心有不甘地走了。自从撞见那个杀羊摊旁的一幕，我心里着实难过了好长时间。并告诫自己以后晨练不要再从那里经过。

故事还不算完。听说美国有个州的法律规定，钓鱼人钓上鱼来，如果在几秒钟内不把鱼从钩上摘下来，那钓者可就摊上事了，钓者让鱼受罪，法律将让钓者不爽，你看何其仁道，谁说美国人野蛮？呵呵！还听人说过，猪牛羊鸡鸭鹅等一切生灵在被宰杀时，清醒地知道要发生的一切，心里充满惊恐忿恚之情，体内早就会分泌出复仇的毒素并长久保存在它的尸体中，胜利者吃了这样的动物尸体会有后患的。甚至还有养生学家说，吃豆子最好吃豆嘴儿，何为豆嘴儿，豆子刚生芽时咧开嘴而已。为什么呢？一切生物的种子都有自卫的生物保护措施，那就是种子里有毒素，谁要是吃下种子或多或少会中毒的，但一旦种子生芽，毒素就没了，这就是吃豆嘴儿的好处。看看，人类精雅讲究的食文化研究多么周到科学。

言归正传。时间会让人淡忘很多，大概一年多以后，某天清晨，我起来走步，竟忘了前事，又信步经过了那个杀羊摊儿旁，再次看见了那血淋淋的一幕。所不同的是，这次屠案旁边那辆三轮车上等待挨刀的只有一只壮硕的大羯羊。看着同类被屠夫放在屠案上又砍又剁，大羯子惊恐万状，被拘之身急得在车上打转转，嗓子已叫得近乎喑哑了。屠夫毫无觉察，只顾低头操刀游刃于肯綮之间，神态甚是安祥，技法似乎娴熟，为了主顾的票子和家人的温饱而辛辛苦苦地忙碌着，多么敬业。我禁不住走到摊儿边说：“你这羊......”屠夫头也未抬说：“30一斤，你要多少？”......

凭心而论，这位相貌忠厚的屠者倚技为生，不偷不抢，辛勤劳动，合法守信，完全是个天经地义的良民，比起那些杀人犯、窃贼云云，这个屠夫不但不应该受到遣责，而且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勤劳致富的主儿呀！这一幕再次刺激了我，我无权干涉屠者的自由，但屠者也妨碍不了我思想的自由。

后来一旦有闲儿，我就会想这个事儿，加上经常看动物世界之类的电视节目，自己似乎觉得终于把这个道理想明白了，当然，在明眼人看来我这是痴人说梦。羊虽然无辜，但它的身体是从哪里来的？它野蛮地嚼杀了多少青草的生命，方才养得一身肥硕。假若百草有灵，抑或真有山神土地之类的神祇，他们早就把羔羊唾骂成为害山林的十恶不赦之大魔头了，盼着狮子老虎等来为青草报仇呢！那些狮子老虎等等嗜血者，啸傲山林草原，一生杀啮无数，使尽心机，最后下场如何，电视节目早就告诉我们了，这些所谓的强者也不过是一些天涯匆匆过客而已。当然每个看客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因为一旦你遇见老虎，那种恐惧感还是很真实的。

依稀记得有种说法，从前，狮子是邪恶的代名词。看它猎杀其它动物时那种诡异之状，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邪恶者。后来，物竞天择的教育让人们的审美观大变，狮子完成了从邪恶之贼向威武强者的华丽转身，顾盼自雄，浩浩然一个傲立天地自强不息的正面典型，很是阳刚，很有威仪。于是赞歌和颂声响成一片，人世间形形色色的强者纷纷以雄狮猛虎自居，洋洋然而有得色。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这两句被很多两条腿的伙计们推崇。在孟浪不更事的年轻人眼中，雄狮猛虎甚是了得，而虎狼以下之猪羊鸡犬之流实在猥琐不足道哉。谁让你进化不出超一流的锋爪、血口、利齿呀！有时看电视很为角马、羚羊、野牛之类的食草动物着急，你们为什么不懂得进化呢，赶快进化出一口獠牙吧。

生存的本质之道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这就是进化论的要义所在？难道美国等所谓西方一类披着文明之皮而行野兽之实的国家就非得进攻伊拉克、叙利亚之类的弱小国家吗？我觉得我们国家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创意还真是新时期对国际社会和平建设的莫大贡献。毕竟人不像狮子老虎那样除了杀生无可活。美国人不到世界上其他国家去作恶难道会集体抑郁撞墙？

作者：范君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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