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城吃饭怎么区分庄、馆与饭店
“三辈子学吃,五辈子学穿。”这是老北京人一句自诩自夸的话,昕着那么有历史感,那么来之不易。的确,一个高层次的传统饮食文化绝不是一朝一夕、三年五载就可以造就的,它需要持续稳定的社会环境和个人尚好共同孕育而成。
老北京素以美食名满天下,但不像江南的世家望族各有名厨,而且各家的精美馔肴又不同于别家,这一点从《红楼梦》中贾府的特色饮食中便可领略。老北京的富户差不离都讲究吃庄子、下馆子。要举行个家宴寿席什么的,就从素来熟识的大庄馆里叫一个灶上司务来府上应差伺候。单叫这一个司务并不是让他当大棚厨子,包揽全席,而是让他只负责府上主人最喜欢吃并且他又最拿手的几个菜肴,主人高兴,工钱之外,另有赏银。北京的饭庄、饭馆真正繁荣光大起来,是在道咸之后的清朝末叶。
一来当时吃喝之风大兴,夸豪竞奢成为时尚。在清末的政府宴饮中曾有“官席不撤盘碗”的规矩,为了显示官席的隆重盛大,体如盆釜般的海碗开始出现在筵席上,称作“出海”。很快这样的海碗又发展成四个一组,像官席中的燕翅席,就有燕窝、鱼翅、鸭子、莲子四出海大菜。从前官席中的所有盘碗,都有主次尊卑之分,新菜都要上到主宾面前,然后添一个菜挪一次,第几盘放在哪儿,第几碗摆在什么位置,都井然有序,不能杯盘狼藉,杂乱无章。
无论哪道菜,即使吃光了,也得原地不动,把新菜撂在上面。有时候一顿饭下来,席面上的盘碗相叠能达二尺余高,但所有餐具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不许紊乱,蔚为壮观。后来因为特大海碗的加盟,席面上实在无处容身,就改为先上两个海碗,等到上第三个海碗时,便把第一个撤去。每个海碗菜都配有四个小碗菜,如众星捧月一般,随这个海碗菜同上同下。到筵席末尾的压桌大海碗一块儿端上来时,还要在席面上留有两大海碗,这是官席中的定例。民国之后,官席中增添了十几寸的大盘,上两个大盘就有三尺多宽,所以再大的席面也摆放不下,只好改变旧例,变成随上随撤了。官席如此排场,民间焉不效仿。京城庄馆是在清代的公款吃喝中勃然兴起的,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思。
庄馆兴起的另一个原因与清末的旗人生活有关。按《大清律》的明文规定,八旗人等不许经商易货,只能在家坐吃粮饷。但清廷所发银粮对于这些开销甚大的旗人来说,总是入不敷出,于是为了掩入耳目,八旗子弟就暗中投资,雇用一些手脚麻利又肯于吃苦受累的山东人为他们经营饭庄,从中获利。这些饭庄大多开在繁华闹市,都称作什么“堂”,如阜成门内锦什坊街的富庆堂,前门外取灯胡同的同兴堂,建国门内总布胡同的燕春堂等十几家殷实的老饭庄,都属于满汉合开,东家则是满族人。
到了民国年间,北京有名的大饭庄已有四十多家,断了“铁杆庄稼”的富足旗人更精心于此业。这些饭庄一般都有两三套清洁恬静的四合院,用餐的桌椅古香古色,墙上悬挂着装裱考究的名人字画,所用餐具多为官窑古瓷,精美非常。此外大的饭庄还有一个可以容纳数百人看戏、聚会的剧场。像什刹海北岸的会贤堂,地安门的庆和堂,王府井金鱼胡同的福寿堂,西珠市口的天寿堂等都有戏台。当年达官富贾在这里办宴席,常邀杨小楼、梅兰芳、马连良等梨园名优演堂会戏以助酒兴。这些饭庄一般都有供八人一桌,五六十桌同时开宴的能力和场面,以包办酒席、承应婚丧、寿诞的买卖为主,平时也有一些散座供零散客人便饭小酌。
饭庄有“冷庄子”和“热庄子”之分,冷庄子平时不开火,只在有预订酒席的时候才开张备办,所以手艺不精,差强人意。热庄子则是高档饭庄的典型代表,不仅用料讲究,场面宏大,而且菜肴的色香味形器五美俱全,令主人满面光辉,令客人大快朵颐。饭庄等下便是饭馆,饭馆一般都规模小,家什少,应承不了大买卖,以招徕零散客人为主,包办酒席也只能是小规模的几桌。如当时名气不小的东兴楼、东来顺、正阳楼等,都属于饭馆。至于饭铺和二荤铺的主顾大都是旧京的平民百姓。
饭铺里没有高档莱肴,连鸡鸭鱼虾都很少见,一般是炒肉片、炸丸子等以猪肉菜蔬为主的炒菜。二荤铺一般没有热炒,主要卖斤饼、斤面,外带茶水。而北京的所谓饭店则是纯粹的舶来品。较早的饭店有北京饭店、六国饭店、利通饭店等,是学习西方的经营方式,集餐饮、娱乐、住宿于一身的多功能旅店。
不少新派人物成为那里的常客,穿着西装革履去参加鸡尾酒会是当时的风尚。您瞧,高中低档的中式餐馆、外加洋味十足的饭店,使清末民初的旧京餐饮业达到空前的繁荣。不同的用餐场合适应不同的主顾,层次分明,井然有序,构成了展现于老北京街面闹市上的五彩缤纷的美食风景。如今一提起老北京的吃食,有些人总是滔滔不绝讲着各色各样的风味小吃,好像老北京人仅对驴打滚、艾窝窝、小窝头、炸灌肠等有嗜好,就配蹲在小吃摊前神侃老北京美食。其实这至少是一种误会,上至御膳龙筵,下至百姓饮食,归了包齐都是家用饭莱。而市并吃喝又难登大雅之堂,只有庄馆美馔才能反映出大都市的饮食文化特色,可以登堂入室,是京朝美食中颇具艺术性的代表。
(文/周家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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