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汉字“自”画的是什么鼻子?
笔者在第三本书《华夏文明的青藏之源:猴祖观念的源流》的其中一节,《甲骨文人字象形什么?》里指出,不管是甲骨文、金文还是篆文“人”,最初都是象形猕猴。许多人听此大吃一惊,因为闻所未闻。但这就是文明史事实,只是人们基于传统文明起源观,早已视而不见而已。
古“人”最初描摹的竟然不是人,不是孤立的现象,代表自己的“自”象形鼻子,但古人描摹的并不人的鼻子,是牛的,确切地说,是野牦牛的鼻子:
甲骨文“自”;金文“自”;六书通“自”字
今人已无法想象,华夏古人为何有这样奇怪的念头:不仅把人看为猴子,还把自己看为野牛!
但字形在明白告诉我们,古人画的不是人鼻,确是牛的,因为只有牛鼻子上才有如此横向的两道皱褶!
古老的象形文字在传递这样的历史信息:华夏古人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放在动物世界中,真心诚意地崇拜这些动物,因为它们有人类所不具备的生存技能,同时也告诉我们,人类确是从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走来,而不是从儒家描述的上古美好时代走来……
文字,本质上是语言的载体,古人画一个野牛鼻子能作“我的、我自己”的指代,必定有宗教信仰和社会形态在起支撑作用,建立在文字的使用者共同的思维方式基础之上。、
文明史研究者的目标就是再现这种社会形态,有没有可能?笔者以为是可能的,只要通过反观和推理。这种社会结构和表达习惯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古代藏族社会中,是一直延续着的。
查字典,都说“自”象形人之鼻,古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我、我的”。《说文解字》:“自,鼻也,象鼻形,此以鼻训自。”古人又注曰:“自读若鼻。”但这就错了。
这个“自”一开始就有“zi”和“bi”两个读音,但这两个读音是完全不通的,这个“鼻”是后开才造出来的。
更为奇怪的是,“自”有两个读音的现象竟然被带进了古藏文中!古藏语牦牛( འབྲི་ 拼音转写nzi或nbi),也是这样既读“zi”又读“bi”,读哪一个音要根据上下文和方言习惯而定,所指一也。
野牦牛也叫作“本”( དཔོན་ 拼音转写hbon)。在苯教世界起源神话故事中,整个世界就是由一头野牦牛的躯体变来,因此是万物之本源,是人类世界“开始”之形态。如此,人类还有理由不崇拜野牦牛吗?
因此,古汉语中的“自”有“开始”之义不是从“鼻子”引申出来的,而是从它的读音本义中来。
此外还有“鼻祖”之称。对此,通行解释是,因为鼻子在人身体的最前面。但这其实是说不通的,位于人身体最前面的不是鼻子,而是伸出来的手。但古人画的是牛鼻子,就在牛身体最前面,这个“鼻祖”当然就成立了,何况野牦牛又是万物之本源。
古代羌藏类游牧民族都是苯教背景,都有“牦牛种”的观念,雪域高原被称为“雅拉达出”( ཡ་བླ་བདག་དྲུག་ ),意为“神牛六部”。在藏文化里,一个部族就被看为一头能出战的野牦牛。
野牦牛是青藏高原上体型最大的动物,“以牛为大”的观念很自然就会产生出来,并成为部族首领的代名词。古藏语把军事首领叫“玛本”(དམག་པོན་),地方长官叫作“宗本”,钱财总管叫“锱本”等等,所有这些“本”都指向野牦牛。
注意“本”的读音,虽来自野牦牛,却象形树木,“自”也一样,象形的是鼻子,这种字形与读音的不一致,就是古汉字造字方式中最基本的规律。
基于这种“以牛为本”的观念和“以牛为大”的社会形态,华夏古人把“自”画成牛鼻子,以指代本部、本族或本人,就成了一件非常自然的事!而这,就是华夏文明起源的真实场景,深深地烙印在了这些古汉字中,只是时过境迁,社会结构和观念改变,人们已经无法想象、理解而已。
古人的这种表达习惯,在藏语中是一直延续着的。藏语至今把人的鼻子叫作“乃”( སྣ་ sna ),牦牛也叫“乃”( སྣ་ sna ),两者就是同一个词,读音也同,区别只是采用了牦牛的另一个读音。
对于有“以牛为大、以牛为尊”观念的人来说,这不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见鼻如见牛的本身,就是一个人见人喜,寓意美好的吉祥兆示!
附图:
陕西博物馆藏西周精美牛尊,通体饰以夔龙纹,这是周人有“以牛为尊”观念的反映。
战国白狄中山国王墓出土贵妇玉雕,“奶”是也,皆戴着牛角冠,有巨大的鼻子,“乃”是也。
白狄语可能也是这样牛与鼻子是同一个读音,因为“乃”在甲骨文金文中,都画成侧面看到的人鼻子状,后来也用作指示代词,意为“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