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人 白马人与阴平古国
a.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与白马人民俗崇拜的关系
根据史料记载,今天生活在甘肃文县和四川平武、九寨沟县的白马人,成汤之时即臣服于商。东汉初年势力渐大,曹魏时开始崛起。西晋时白马杨氏始建仇池国。唐宋之后,关于白马人的记载,几近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下。
史籍之外,从战国开始,随着国家兼并,民族融合统一进程的加快,许多民族始祖的传说,经过诸子加工改造,多元并起,为自己的政治主张寻找依据,得以通过文字流传了下来,弥补了上古史料缺失的遗憾,成为后世研究中华民族源流的重要资料。
作为古氐后裔的白马人,对上古的记忆早已不复存在,但在其流传至今的民俗崇拜之中,依然能够寻找到氐人始祖传说的痕迹。
一、白马崇拜
经现代学者研究表明,原始氐人的分布,主要在龙门山断裂带的高山峡谷之间,包括今天的川西、川西北、陇南,陕西西南等区域,部族林立,支脉繁多。自汉开益州,置郡、县(道),氐人各部或以地名、或以服饰颜色,均被赋予名号,但以仇池为中心的氐人各部,另又统称为“白马”。据考,汉初在白马氐人分布的区域,未置白马郡、亦未置白马道。又据《魏略·西戎传》,白马自称“盍稚”(“盍稚”或为古白马语,其义不详。又白马氐通“中国语”,疑“盍稚”即为“河池”,《后汉书》说仇池“一名河池”),“其衣服尚青绛”,所以仇池氐人被统称为白马,应该与其各部族都保留着浓厚的“白马”崇拜色彩有关。
关于氐人最早的发祥地,记载在《山海经》里,说建木(今成都)以西有氐人国。又说炎帝的孙子名叫灵恝,灵恝生了氐人。《山海经》记载的山川地域的范围,现在学者较为一致的意见,是以楚为中心,东至齐,西至巴。所以氐人生活的地方,应该就在西羌之地。
根据《史记》《华阳国志》《吴越春秋》等史书的记载,鲧和禹都是羌人,“长于西羌”,就在今天的汶川县。现代学者认为鲧和禹治水的传说,最初就产生、流传于川甘边区古氐羌部族之间。而《山海经》说:“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可见白马的形象,就是鲧。白马人原本为氐羌的一支,视鲧和禹为始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白马人最初对“白马”的崇拜,其实就是对始祖鲧的崇拜。
二、山神崇拜
上古对于山神的崇拜,在《山海经》里记载的非常丰富,说明当时的先民,祭祀山神的现象已经十分普遍,并有了完备的祭制。《礼记》说:“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山在人们眼里早已被人格化。这种人格化的山,被认为是始祖居住的地方,有的山甚至被认为是上帝的下宫,上可以通天宫,下可入黄泉。所以山又是鬼山,是人死后魂魄的归宿之地。
《史记》记载了一个叫伯夷的人,曾经协助大禹治水。伯夷其实就是一个掌管祭祀的山神。《山海经》说:“伯夷父生西岳,西岳生先龙,先龙是始生氐羌,氐羌乞姓。”
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伯夷既是氐羌的始祖,是山神,又是掌管祭祀的官员,这大概反映了氐羌崇祖先、尚鬼神、重祭祀的习俗在上古时代,就已经具有很广泛的影响。而这种习俗至今仍然保留在白马人的生活之中。“池哥昼”中的四个“池哥”,都是山神,也许就是太岳之外“四岳”的人格符号。
三、太阳崇拜
白马人对太阳神的崇拜,应该是氐羌太阳神崇拜的遗风。
氐羌的始祖灵恝、伯夷都是炎帝的后裔。炎帝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易经》里说:“帝出于震”,“帝”就指太阳。
炎帝之外,《山海经》还记载了禹和伏羲见面的场景,伏羲赠八卦图助禹治水。在神话传说中,伏羲生于仇池山,他同样是太阳神。
现在保存下来的炎帝的传说不多。因为太阳的炽热光焰,炎帝又被视为火神。有了阳光,五谷才能生长,因此炎帝又被视为五谷神。白马人迎火神、五谷神,实质上都是对太阳神的崇拜。
再《魏略》上说氐人“此盖虫之类而处中国”。古人将动物称虫,例如鱼被称为“鳞虫”。《山海经》里氐人国,就是人面鱼身。《拾遗记》里说鲧“化为玄鱼”。现在白马妇女还有鱼骨盘头的习俗。而古人称禽鸟为“羽虫”。现代学者何新在《诸神的起源》中提到,古人有戴羽帽祭祀太阳的风俗。头顶为“天”,天上的太阳原本就是三足金乌。白马人头戴“沙嘎”,插白鸡羽,鸡鸣则白昼至,月落而日出,所以也是太阳崇拜的一种形式。
四、英雄崇拜
白马人在魏晋之后,英雄辈出,建立了不世之伟业,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例如《魏书》称杨腾“勇键多计略”,《魏书》说杨茂搜“群氐推以为主,关中人士流移者,多依之”,《宋书》说茂搜对关中奔流者“延纳抚接,欲去者,则卫护资遣之”,展现了其雄才大略。再如杨盛、杨难当,死后化为神话人物,立庙祭祀。在《汉南续修府志》《甘肃通志》《武阶备志》《明一统志》《元和郡县志》《略阳县志》等方志中,都有记载。
现广为流传的灌口二郎神,就是氐人英雄被神话了的典型代表。川大教授李思纯先生在其《灌口氐神考》中,就认为灌口二郎神是依托了杨难当的形象,“四川本是羌氐族旧地,容易震服于他的兵威。于是由传说而信仰而立庙崇祀,便成为唐宋以来所谓灌口神的起源。”赵逵夫先生亦同意此说,认为二郎神当在陇南。此说为一家之言,谨备于此。
b.池哥昼神话人物形象的辨析
池哥昼是白马人一种古老的群体祭祀舞蹈。其产生的年代已无从考证,但从池哥昼神话人物身上体现出来的宗教色彩来断定,形成完整的形制当在唐以后。正是由于年代久远,其神话人物形象的原始面貌已经模糊不清。
现今文县铁楼乡流传的池哥昼的主流表演形制,一般为7人,其中池哥4人,池母2人,知玛3人。
一、池哥。“池哥”是白马人对山神的称谓。现代研究者根据白马语发音,记作“池哥”。其实白马语的“池哥”又称“仇池哥”,显然是杂入的汉语。“哥”的发音,与“额”和文县方言“我”相近。“我”字的本义为执戈之人,引申为君王之义。“池哥”应为“池我”,指仇池氐王的儿子,因仇池山而化为山神。这也符合氐人崇拜山神的习俗。
二、池母。“池母”又称“仇池母”。“池母”亦为现代研究者根据白马语发音,记作“池母”。“池母”因为眉清目秀,现在被演化为菩萨形象,到底代表着什么,却难以说清。但白马人中有威望者,在谈起白马故事和习俗时,总会提到“仇池母”怎么怎么说,“仇池母”俨然成了巫师的化身。《山海经》里说,常羊山北边住着两个女巫,一个叫女祭,一个叫女戚。“巫”字在古音中,发mu的音,而这应该不是巧合。“池母”应该就是“池巫”,本指的是女巫。现在文县铁楼乡的一些村寨还建有“土主”庙,基本都是女神,实质也是女巫。
三、知玛。“知玛”的发音,在白马语中指的是猴。池哥昼中“知玛”一家三口都是丑角,其中孩子又称“知玛演摆”。白马人在唐朝时,曾受吐蕃统治。而藏族的先祖相传是一只下凡的猕猴,主流说法是在天地开辟之初,观音菩萨命天上猕猴下凡,与居住在藏南雅砻河谷泽当山洞里的一个罗刹女交配,生育出了五个猴崽,小猴们吃了观音所赐粮食,褪去尾巴和毛发变成了人。
对此藏文古籍《西藏王臣记》有言:“凡雪域所宏传之《大悲观音法》虽有多种,然均同一旨趣,皆说西藏人种系猕猴与岩魔交配所生子嗣,为赤面食肉之种。”所以池哥昼中知玛的形象,其实反映了白马人脱离吐蕃统治之后的一种情绪表达。
综上所述,并结合四川平武、九寨沟县池哥昼的表演形制,可以判断,文县铁楼池哥昼可能大致经历了“池哥”、“池哥﹢池母”、“池哥﹢池母﹢知玛”三个发展阶段,才最终形成了现在的集体神话形象。
c.关于白马人三目神崇拜的考量
在白马人的生活中,广泛流传着二郎神的传说。白马人傩舞面具,亦有“三目神”的形象。但从目前掌握的资料信息看,“三目神”可能并非是白马人原始的神祇。
一、关于史料及考古发现
1、《魏略西戎传》。《魏略西戎传》载:“其种非一,称槃瓠之后……此盖虫之类而处中国”。可见白马氐认为自己是盘古的后裔,他们的崇拜物都是动物之类。
2、《华阳国志》。《华阳国志》载:“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有学者认为白马人崇三目神,可能与古蜀国“纵目”的习俗有关。但从三星堆考古出土的青铜面具看,“纵目”的形象是两眼突出状。
二、关于《山海经》的记载
1、《海外西经》载:“形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形天即刑天。刑天是否一定是三目,与兴起于仇池山的白马氐是否存在必然的联系,存疑。
2、《海外西经》又载:奇肱国“其人一臂三目,有阴有阳,乘文马。”从地理位置上看,一臂国的北面是奇肱国,奇肱国的北面是常羊山。奇肱国的确为三目人,但与白马氐是什么关系,无考。
3、《海内南经》载:“伯虑国、离耳国、雕题国、北朐国皆在郁水南。”现在学者认为,雕题可能与白马氐三目崇拜有关,但王逸注云:“雕画其额。”至于是否就“雕”有三目,无定论。
4、《海内南经》、《大荒西经》分别载有氐人国、互人国。互人国就是氐人国。其人“人面而鱼身。”郭璞云:“尽胸以上人,胸以下鱼。”说明氐人国有纹身的习俗,但纹的是鱼纹,而且不在额头。
三、关于二郎神的传说
二郎神的传说,始于唐,兴于宋。《灌江备考》说二郎神为“蚕丛之后”。陇南文县有玉垒乡,西和等地有二郎坝,应与二郎神有关。川大教授李思纯先生在其《灌口氐神考》中,认为灌口二郎神是依托了杨难当的形象,与陇南白马氐有关。从最早宋敕封二郎神的地点看,是在四川平武县玉虚宫,由此认为二郎神的肇始应在川北。
四、关于嘉戎人的记述
赵逵夫先生在《首届中国白马人民俗文化研讨会上的报告》中提到,我国现代考古学的奠基人之一,著名考古学家卫聚贤先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成都街头,从围观的人群之中,发现里头有三四个人是三只眼。额头的眼不闭,眼珠子不转。额头的眼睛其实是镶进去的半个珠子。卫聚贤当时认为这几个人是嘉戎人。而赵逵夫先生以为“这是他的临时判断,不一定准确。”原因在于嘉戎人与白马人居住很近,有的地方交叉居住,所以可能误判。并说“根据我80年代看到的清代末年驻藏大臣入藏写的日记,当中有明确记载,现在的西康一带当还有氐人。卫聚贤所说的三只眼的嘉戎人可能就是氐人。这就说明,这个三目人一直到30年代还存在。”我不知道赵逵夫先生这样判断的依据是什么,也许那三四个人就是嘉戎人,而氐人三目崇拜也许是受到嘉戎人的影响也未可知。
五、关于对池哥昼的调查
根据对池哥昼的调查,我认为池哥昼曾一度失传。现流传的说法是,曾保留下来的最老的池哥昼面具,距今大约有两百年的历史。当时白马人对池哥昼的表演形制已经不甚清楚,而且面具也极其朴素。后来,是四川人来到文县铁楼,和当地人共同复原了池哥昼的表演形制。这种复原,实际上是一次再创造,全凭一些零散的记忆。今天,我们看到的池哥昼,以及池哥昼面具,并非原始的面貌。
应当说,白马人对三目神的崇拜,是受到外部其他地域文化的影响,出现的时间当在清晚期。
d.谈杨难敌下辨之战与仇池之战的时间问题
据《资治通鉴》记载,东晋建武元年(公元317年),仇池杨茂搜卒,长子杨难敌继位,与弟杨坚头分领部族。难敌号左贤王,屯下辨,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
东晋太宁元年(公元323年),杨难敌畏惧前赵,与弟坚头南奔汉中,送任(人质)降于成汉。刘曜以田崧为镇南大将军、益州刺史,镇仇池。同年,赵兵退。杨难敌因行贿成汉安北将军李稚,未被送往成都,而是遣归武都。
杨难敌从汉中返回故地,遂“据险不服”,“多有不法”,稚自悔失计,故向李雄请战,下辨之战开始。雄遣李稚、李琀出白水,李寿、李玝出阴平。难敌遣兵拒之,寿、玝不得进。而李稚、李琀长驱至下辨。难敌遣兵断其归路,四面攻之,稚、琀深入无援,皆为难敌所杀。
又仇池之战,虽然史料记载简略,但发生时间却又三种说法。《晋书》说为太宁元年(公元323年),《晋略》说为太宁二年(公元324年),《资治通鉴》说为太宁三年(公元325年)。李祖桓《仇池国志》采用太宁三年的说法,认为难敌取得下辨之战胜利之后,袭仇池,俘获田崧杀之。我以为此说有待商榷。下辨之战与仇池之战应都发生在太宁元年(公元323年),并且仇池之战在前,下辨之战在后。理由有三:
一、实力不足于马上反叛。前赵攻仇池,“仇池诸氐羌多降于曜”,且难敌南奔时,受到刘厚追击,“获其轻重千余辆,士女六千余人”,实力已经严重受损。难敌回到故地后,首先应该袭仇池,夺回大本营,重聚人马。
二、形势不利于军事部署。在赵退兵之后,田崧镇于仇池,下辨、河池仍为赵占据。形势上,田崧于北,李稚于南,不利于难敌展开军事行动。
三、田崧不可能坐视不管。下辨之战,就发生在田崧的眼皮子下面,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看着稚、琀被杀,而且在之后两年的时间里,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以至于束手待毙。
可见,应该是难敌先袭仇池,重聚了力量,才会“据险不服”,“多有不法”,继而又于下辨伏击了李稚、李琀,从而重新巩固了仇池政权。
e.杨白华其人其事辑录
《乐府诗集》收录有北魏胡太后作《杨白花》一诗,辞甚凄惋。杨白华由此而名垂于世,并对后世产生了一定影响,盖为白马氐之罕有。
一、其人。杨白华为北魏名将杨大眼之子,少有勇力,容貌雄伟,有“惊军骑”的本领。《资治通鉴》作“杨白华”,曰:“杨白华,大眼之子。”《梁书》作“杨华”,曰:“杨华,武都仇池人也,父大眼为魏名将。华少有勇力,容貌雄伟,能作惊军骑,一时妙捷。”《南史》亦作“杨华”,曰:“华本名白花,武都仇池人,父大眼为魏名将。”但《魏书》却未对杨白华作任何记载。《杨大眼传》中载大眼“有三子,长甑生,次领军,次征南。”内蒙古师范大学孙海桥在《〈乐府诗集〉之〈杨百花〉考》一文中,认为《魏书》编纂时间早于《梁书》、《南史》,并且南北朝时期南北阻隔,南人对于北地之事记载多有失实之处,杨华或为杨征南降梁后改名为杨华。
二、其事。归纳起来,凡三件。一为逼通南奔。杨白华受北魏胡太后逼迫,与其私通,后害怕受其祸,于是南奔降梁。《梁书》曰:“魏胡太后逼通之,华惧及祸,乃率其部曲来降。”《南史》曰:“魏胡太后逼幸之。华惧祸,及大眼死,拥部曲,载父尸,改名华,来降。”二为累有战功。杨白华降梁后,屡与魏战,多获军功,拜官封侯。《梁书》曰:“华后累征伐有战功,历官太仆卿、太子左卫,率封益阳县侯。”三为抗击景侯。适逢景侯之乱,杨白华抗击,但由于妻儿被景侯所擒,被迫投降,后死于景侯之手。《资治通鉴》曰:“太清三年五月癸未,景遣仪同三司来亮入宛陵,宣城太守白华诱而斩之。甲申,景遣其将来贤明攻之,不克。”“景自帅众讨杨白华于宣城,白华力屈而降,景以其北人,全之,以为左民尚书,诛其兄子彬以报来亮之怨。” 《梁书》曰:“妻子为贼所擒,乃降之。”白华后“卒于贼。”
三、影响。杨白华的故事,对当时及后世文学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对今天我们打造白马文化,推进旅游发展具有很好的宣传推介作用。白华南奔降梁后,《梁书》曰:“胡太后追思之不能已,为作《杨白华歌辞》,使宫人昼夜连臂蹋足歌之,辞甚凄惋焉。”《南史》曰:“胡太后追思不已,为作杨白花歌辞,使宫人昼夜连臂蹋蹄歌之,声甚凄断。”唐温庭筠作《江南曲》、明高启作《杨白花》亦咏其事,录于下。
胡太后作《杨白花》: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秋去春还双燕子,愿衔杨花入窠里。温庭筠作《相和歌辞·江南曲》:妾家白蘋浦,日上芙蓉楫。轧轧摇桨声,移舟入茭叶。溪长茭叶深,作底难相寻。避郎郎不见,鸂鶒自浮沉。拾萍萍无根,采莲莲有子。不作浮萍生,宁作藕花死。岸傍骑马郎,乌帽紫游缰。含愁复含笑,回首问横塘。妾住金陵步,门前朱雀航。流苏持作帐,芙蓉持作梁。出入金犊幰,兄弟侍中郎。前年学歌舞,定得郎相许。连娟眉绕山,依约腰如杵。凤管悲若咽,鸾弦娇欲语。扇薄露红铅,罗轻压金缕。明月西南楼,珠帘玳瑁钩。横波巧能笑,弯蛾不识愁。花开子留树,草长根依土。早闻金沟远,底事归郎许。不学杨白花,朝朝泪如雨。高启作《杨白花》:杨白花,太轻保不向宫中飞,却度江南落。美人踏踏连臂歌,山长水阔奈尔何。奈尔何,春欲晚,何不飞去仍飞返。洛阳树,多啼鸦。愁杀人,杨白花。
诗歌之外,小说亦有杨白华的题材。清屠绅《六合内外琐言》卷六:“杨叛儿南奔后,灵太后为杨白花之曲,复觅得凉王所贡于阗玉,刻盈尺者为杨郎像……北宋时,汴人燕介于,月中行沙际,得白石,洗而玩之,正面篆云,仇池小郎。”
而杨白华的意义,便在于赋予了白马一抹诗意与典雅。
f.关于阴平国凡八主之说的探析
阴平国为仇池杨氏所建的地方政权,张维著《仇池国志》认为,阴平国自广香开国至永安灭于北周,凡八主,一百零二年。马长寿著《氐与羌》中完全采纳了张维的结论。
所谓阴平国八主,即杨广香、杨炅、杨崇祖、杨孟孙、杨定、杨大赤、杨法琛、杨永安。现略述于下:
杨广香,生年不详,杨难当同族弟。宋升明元年(公元477年),配合北魏攻杀杨文度,建立阴平国。同年十二月,魏以杨广香为阴平公、茄芦镇主。太和二年(公元478年),刘宋遣将攻打阴平国,杨广香击之。齐建元元年(公元479年),杨广香向齐请降。齐以杨广香为沙州刺史。齐建元二年(公元480年),齐以杨广香为西秦州刺史,其子杨炅为武都太守。不久,杨广香病死。《南齐书》载:“杨广香病死,氐众半奔文弘,半诣梁州刺史崔慧景”,但未记载其卒年。根据其子杨炅继位时间推算,杨广香应卒于公元481年或公元482年。
杨炅,生年不详。齐永明元年(公元483年)春二月,齐以杨炅为沙州刺史、阴平王。《资治通鉴》载杨炅卒于建武二年(公元495年)十二月,《南齐书》、《武阶备志》载杨炅卒于建武三年(公元496年)。从杨崇祖继位时间看,应以公元495年更为确切。
杨崇祖,生卒年不详。据《资治通鉴》《南齐书》载,公元496年春,齐以阴平王杨炅子崇祖为沙州刺史,封阴平王。
杨孟孙,生年不详。《梁书》载:“崇祖死,子孟孙立。”天监元年(公元502年),梁以孟孙为假节督沙州刺史、阴平王。天监十年(公元511年)孟孙卒。
杨定,生卒年不详。《梁书》载,孟孙死,子定袭封爵。《资治通鉴》载,梁天监十七年(公元517年)春,魏以氐酋杨定为阴平王。
杨大赤,生卒年不详,族系传代亦不详。《武阶备志》载,梁天监五年(公元507年),北魏傅竖眼伐蜀北归,遭梁宁州刺史任太洪阻击,屡战破之。傅竖眼遣虎威将军强虬与阴平王杨大赤率众千余夜渡白水,大破守将杨兴起,斩其首。而《资治通鉴》载傅竖眼击任太洪之事,在天监十四年(公元515年),未记杨大赤其人之事。梁天监五年(公元507年),杨孟孙仍为阴平王是确切的,天监十四年(公元515年),杨孟孙已死,子定袭封爵也是确切的。杨大赤只见于《武阶备志》,其人其事不详,受封阴平王之事亦不详,且时间上冲突,有待考证。
杨法琛,生卒年不详,族系传代亦不详。《周书》载:“杨法琛,氐首也。先是据阴平,自称亦盛之苗裔,魏孝昌中,举众内附,自是职贡不绝。”《梁书》载,大同元年(公元535年)十一月,雄勇将军、北益州刺史、阴平王杨法琛进号平北将军,十二月,又进号骠骑将军。由此可见,杨法琛既不是杨定之后,也不是杨大赤之后。梁天监十七年(公元517年)春,魏以氐酋杨定为阴平王。魏孝昌中(公元525年——527年),杨法琛已为氐首,因此杨定死后,杨法琛继为阴平王的可能性最大。梁承圣元年(公元552年),西魏取蜀后,杨法琛与同族杨崇集、杨陈侳互相攻击,赵昶分其旧部,各立州郡。《武阶备志》载:“杨氏之爵土遂绝。自汉建安中杨腾据仇池起,至梁帝承圣元年为西魏废帝二年,杨法琛分处州郡止,共传三百五十四年。”
杨永安,生卒年不详,族系传代亦不详。《周书》载:“杨永安,沙州氐帅。”《武阶备志》称杨永安为“沙氐上柱国”,均未记载其受封过阴平王,亦非杨法琛之子。北周静帝大象二年(公元580年),益州总管王谦反周,杨永安响应。《周书》载:“十一月甲辰,达奚儒破杨永安于沙州,沙州平。”
通过以上梳理,我们可以看出,阴平国始建于公元477年,至公元522年为西魏所灭,凡二系六主,七十五年才更为准确。